“你騙人!”
就在這時,一片死寂內突然有個南楚的低階修行者大聲喊道。
“那兩棵五味子明明和普通的藥材看上去…”
那人說到一半忽然猛地捂住嘴。
但已經晚了,葉思遠死死握住劍柄,像是恨不得立即拔劍殺了這人一般。陳子楚在另一邊瞪大眼睛,高臺上姬嘉樹指尖扎入掌心。
這已經不是驚訝不驚訝的程度了,剛剛那句話背后透露出的真相實在太讓人震驚。
南楚人,居然也參與了。
參與了對那個少女的藥材的搶奪。甚至連那么低階的修行者都動用了。與北魏人一起當時包圍這個女子的修行者到底有多少?
她到底是如何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全身而退,反而讓賀蘭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姬嘉樹目光寒冷如冰,看向那個冷汗直流的低階修行者。低階修行者的心防沒有高階修行者那么強,也正因如此才一時沉不住氣露出了破綻。
但既然賀蘭承和葉思遠選擇了用這么多人,就要承受這樣的風險。
姬嘉樹冷冷看著地上賀蘭承和隱藏在人群中的葉思遠。
至此,他終于明白了事情發生的全部經過。
想必剛剛那個南楚修行者想要說的那句話是。明明那兩棵五味子和剛摘下來的看上去沒什么區別。
是的,應該是一模一樣,不然也不可能瞞過賀蘭承的眼睛。
五味子是一種嬌貴的藥材,掉到沼澤內就會無法使用,也不可以直接水洗,不然就會失去藥性。
這一切都是因為五味子入藥的果實表皮上凝結有一層薄薄的白霜,這層白霜是五味子藥性的重要成分,一旦被破壞就功虧一簣。
姬嘉樹目光微深。
這也是為什么五味子炮制也很困難的原因。如果沒有專門的工具瞬間干燥的話,表面的那層白霜很難留下來。
但同理,五味子能不能用,看一眼白霜就能看出來了。
十步散按照藥典上配方配出來是糊狀,如果按照嬴抱月所說她將配的毒加到了五味子上,那么五味子表面的那層白霜就不可能保的住。
于是才有了剛剛這個低階修行者的這一問。
“你是想問,那兩株五味子看上去和普通的沒什么兩樣么?”這時嬴抱月笑了笑,看向那個修行者問道。
那人冷汗直冒,時不時偷眼看一眼葉思遠,哪里敢再說一句話。
嬴抱月在心底微笑,很清楚這人在問些什么。
五味子表面的那層白霜就像是葡萄表面的那層白霜,是可溶于水的,所以按照這些人所制的那藥汁狀的十步散的話,的確不可能加到新鮮的五味子上。
只不過…
“倒是挺會編故事,是都是仗著賀蘭公子此時說不了話…”
“這女人都在說些什么?十步散那么稀根本加不到五味子上!”
“她不會根本不知道十步散長什么樣子吧?”
那個女聲再次打斷了周圍人的七嘴八舌。
“歸辰。”
嬴抱月背對著試藥臺輕聲問道。
“做成功了嗎?”
“成功了!明月!”伴隨著少年一聲歡叫,眾人直直看去,看著歸辰托著一個木盒,走到了考官身邊。
“這是小子所制的十步散,還請考官過目。”
說完他打開了手中的盒子,在看到盒中的內容物時,考官卻瞳孔一縮。
趙光在后面剛剛已經看到了,但現在還是難惹震撼。
歸辰微微捻起一縮,松開手指,雪白的粉末紛紛揚揚而下,像是一場晶瑩的雪。
“十步散,”而就在這場雪里嬴抱月笑了笑,“既然名為散,那么這種毒,本來就應該是粉末。”
散劑本來就又被稱之為粉劑。
毒不是粉的話,他們以為為什么她要取一個十步散的名字?
“不可能!”考官神情一頓后一聲大喝,“藥典上明明寫了…”
“那是藥典那一頁寫錯了,”嬴抱月頓了頓沉吟道,“不,倒也不能算寫錯。”
只不過那天她沒買到石膏,沒法將所有藥材套研均勻才臨時將石膏換成了茱萸汁,用來融合藥材。但就在毒典的第二頁,她有補錄這些內容,只不過被撕掉了沒幾個修行者能看到而已。
“藥典怎么可能會有錯?”周圍其他修行者神情憤怒拼命否認,“這女人居然又想詆毀藥典!”
且不說這只是不同的例子…就算她真的寫了個誤筆又怎么了…
嬴抱月看了一眼歸辰手中的十步散,“考官大人可以仔細查驗,藥性和相關描述都和藥典上一致,甚至見效會更快。”
更快…
地上的賀蘭承怔怔聽著這一切,得知十步散居然能做成粉末后,他忽然才明白發生了什么。
嬴抱月看向他,“當時我采到了兩株五味子,碰上了賀蘭公子和另一些修行者的搶奪,就將五味子撒上了這些粉末交給了他。”
交給了他。
賀蘭承愕然睜大眼睛。
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現場準備,這個女子難道一開始就準備好了這一切?
他自以為的搶奪,她其實早就預料到了,并做好了準備么?
那當時他們那些抵抗絕望都算什么?
賀蘭承疼痛的后背上忽然躥起一層涼意。
他以為他是獵人,給他的獵物撒下了天羅地網,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才發現。
高臺上姬嘉樹深吸一口氣。
是這個女子為北寒閣下了一個套,而這個套層層相扣,只有參與者才能發現。
一碰就會遭到應有的報應。
同時她的配毒制藥速度到底有多快?按照她所說,這意味著那藥草才到手她居然就已經配好毒了?
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考官猛地回神看向嬴抱月大聲問道。
“就算你說的這些是真的,”中年男人問道:“那你要如何證明,北寒閣弟子賀蘭承現在身上的確實是你前秦公主嬴抱月下的藥?”
也就是這樣一句話,你憑什么說這毒是你下的。
“因為我有解藥,”嬴抱月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
“只要賀蘭公子告訴我他放了多少五味子,我就能知道給多少解藥。”
“賀蘭公子,你要如何選呢?”
嬴抱月看著他笑了笑。
“我…”賀蘭承渾身僵硬。
毒性越來越猛烈,再不解決他的筋脈和身體都會出大問題。
“我…”他張了張口正想說話,這時一個女聲忽然從遠方傳來。
“醫毒一戰,敗了就是敗了。”
那個輕柔的女聲道。
“我們北寒閣的弟子,不需要別人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