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輕微的眩暈中睜開雙眼,喬時就看到了一片推搡,耳邊全是爭吵。
四周烏壓壓的全是人,衣服款式好像是非常窮苦時候穿的破舊灰布棉襖。
各種爭論不休的聲音,她被擠在人群中,似乎被什么人拉扯著,冰冷的冷氣直往身體里鉆,雖然對她沒什么影響,喬時還是微微皺了皺眉。
這好像是…
有人在拉扯她?
“全都住手!再阻礙執法,你們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嗎!”
一位身著警服的男子義正言辭,喬時卻只覺得怪異,這種威脅的言論…
環伺四周,一共有四個身穿警服的男子在維護秩序。
“快走。”
其中一個身穿警服的男子推搡了喬時一下,喬時就這么被莫名其妙的推進了大大的面包警車中,緊接著那些身穿警服的人全都擠了進來。
車門被重重的關上,面包車快速往前開著。
喬時注意到在面包車中還有三個狼狽的女子,面色烏黑通紅,一身薄薄破舊的棉襖,上面不知道打了多少補丁。
三人看起來很邋遢,眼中無神,很是麻木。
喬時再回頭,透過面包車的后車窗,還能看到后面一群人再在追著他們這個車子。
看到這,即便還沒接收劇情,喬時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快繞路。”
坐在喬時旁邊的警察回頭看了眼后面緊追不舍的一群婦孺,又看到前面的路被一群拿著鐵鏟鋤頭的村民給攔住,急忙開口。
只是山間小路不好走,車子也開不快。
最后警車的后視鏡都被打掉,折騰了兩個小時這才勉強開上了大路,大路周圍依舊是懸崖峭壁,再加上暮色降臨,天寒露重,路上結了一層冰霜,不能開的過快。
但即便如此,也距離后面的村民也越來越遠。
坐在她身邊的三個女子,從一開始的麻木,到村民追來后的驚恐緊張,直到現在,全都捂著臉壓低了聲音哽咽著。
似乎再哭自己的劫后余生。
一旁的警察嘆著氣,卻沒辦法說什么安慰的話。
喬時沒什么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閉上了眼開始接收劇情。
這具身體的身份名叫陳朝露,是個孤兒,自小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
拒園長所說,被發現的時候,她肚子上還連著一截臍帶,顯然是剛生下沒多久就被丟棄了。
因為收養手續的繁瑣,再加上那時候的情況,幾乎沒人愿意收養一個女孩子。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陳朝露明白,她這個出身,想要出人頭地只能拼命的學習。
抱著這個信念,陳朝露不負所望,終于考上了a市的重點大學。
四年學業結束后,陳朝露憑借著優異的成績和實習期的良好表現,成功的進入了一家大公司。
一點點打拼來的幸福眼看就要唾手可得,陳朝露卻在這時遇到了年幼時的朋友華紅。
同在一個孤兒院的朋友,兩人已經十數年未曾見面,陳朝露卻依舊記得年少時兩人的友誼。
兩人并不在一個城市,據華紅所說,她只是到這里出差。
此后,兩人倒是經常聊天,華紅的性格很是討喜。
放假之時,陳朝露應對方的邀請,去了她的城市。
沒想到,這一去竟是她噩夢的開始。
華紅將她以一萬多塊錢賣給了深山的一個老光棍…
那段非人的時光,陳朝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她曾經的一切頃刻間毀于一旦。
在深山中待了兩年,逃跑了無數次,被抓回來后就是一段慘痛的折磨。
因為無法懷孕,老光棍動輒打罵不已,更甚至已經替她找好了買家,要將她轉手賣掉。
這個時候,同村的一個同樣是被拐賣的女孩,歷經轉折終于是報了警,女孩家里在上面有些關系,最后縣里派了人將他們接了出來。
派來的人可憐他們,索性將他們一起帶走,村里包括陳朝露在內一共四個女人愿意離開,還有一些,在這里待的時間太長,生了孩子,心已經留在了這。
因為他們被賣去的地方多是一些落后的深山老林村落,根本就沒有什么法律,總不能將一整個村子的人都抓起累,最后上面只派了人救下他們后,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陳朝露回到城里后只剩一片迷茫,她的工作沒了,兩年多不堪的生涯讓她再難以融入到城市中。
那段經歷成了她的恥辱。
陳朝露有想過去找華紅算賬,可是茫茫人海,她哪里也找不到。
報了警后也是沒有后續。
然而陳朝露還沒有從傷痛中走出來,這件事卻在網上持續發酵,最后,她的照片不知為何更是被貼到了網上,一半的人對她報以同情憐憫,更多的卻是對她的冷嘲熱諷和羞辱。
罵她輕信別人,活該如此,救了也是浪費警力。
陳朝露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如此多的惡意全都涌向她。
不僅如此,她租房的小區,凡是認識她的人,也從一開始的同情憐憫轉而成了厭惡…
陳朝露頂著各種壓力出去找工作,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那些人總是戴著各種各樣的有色眼鏡看著她。
那種目光似乎將她的外衣全部扒光,讓她以一種及盡羞辱的姿態赤裸裸的站在他們面前。
本是受害者的她,在被解救后,卻又死了,死于流言蜚語中。
于地獄里茍延殘喘,卻又死于朝陽下。
或許她的一生就如一顆朝露,天亮了,她該離開了…
接收完劇情,喬時睜開了雙眼,面包車在險峻的山路上顛簸不已,喬時眸中的光也在斑駁的月光下明明滅滅。
陳朝露死后,似乎是解脫,又似乎是不甘。
想要報復的人太多,卻又好像一個都沒有,最終卻只留下一個苦笑。
我愿以我這個不堪的靈魂,見證這世上眾多的救贖。
“救贖嗎…”
喬時低聲喃喃著,眸中一片復雜。
以自己余下的壽命和靈魂,換來一個不相關的救贖,對諸多和她一般的人的救贖。
只是再多的救贖只是少幾分痛苦,卻不能改變絲毫。
喬時嘆了口氣,人心最是復雜,你似乎永遠也看不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