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大家都習慣使用手機,通常上網看新聞,看報紙雜志的人越來越少,但福興巷巷子口的報刊亭還在堅挺的營業著,報刊亭老板是一個姓周的老人,老人八十多歲,無兒無女,老伴也已經去世了,他就住在巷子里一戶平房里,房子是他自己的,很小,12平方米,只有一個房間,廚房在門口,沒有廁所,他起夜得去公廁。
他和趙珍芳一樣,是這里的低保戶。
老人一個人呆在小屋子里也無聊,便經營著報刊亭打發時間,賺個幾毛幾塊錢,還能與街坊四鄰聊聊天,這也是社區照顧性質的,幾乎不要成本。他還在報刊亭旁邊擺了一個象棋棋攤,跟街坊或者路人下象棋打發時間。
街坊們都稱呼他為“周爹爹”。
“糖糖,你在看什么?”周爹爹從報刊亭伸出頭,看到葉棠仰著頭,盯著A城幾家最大報社的頭版頭條:
#是厄運還是詛咒?昔日葉氏集團千金葉棠單人帆船環球穿行,不幸海上遇難,尸骨無存,與七年前其父母同一死因#
#葉棠遺囑公開:自愿捐贈所有財產#
#葉棠葬禮將在三日后舉行#
#深入剖析葉棠傳奇又跌宕無常的一生#
咦,她的遺囑被誰篡改了?
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葉棠眉頭緊皺。
周爹爹一句問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看向老人,露出一抹淡笑,“我在看今天的報紙頭條。”
“哦,我也看了,今天的新聞全都是跟這個千金大小姐有關,誒誒,你竟然和她同名同姓,”周爹爹才發現這個巧合,覺得好神奇。他們叫葉棠“糖糖”,叫習慣了,都快忘了她的本名。
“對,所以我才多看兩眼。”
“人家是天之嬌女,豪門千金,你和她同名不同命,不能比啊,可是她短命,而你的病又突然好了,命運真是無常,活到我這個歲數,什么都看開了,我覺得錢是浮云,還是性命更重要,多活一天,多看一眼日出日落,多好啊。”
葉棠聽著老人的感慨,笑了笑,“是,活著真好。”
她前世不是公眾人物,一向行事低調,從來不出現在媒體面前,即使發起挑戰單人帆船航行的世界紀錄,她也是自己默默計劃、實行,沒有哪家媒體知曉。沒想到她死后,竟然出名了一回,上了頭版頭條!這些媒體把她的生平經歷全都八卦了出來,她自己記得都沒這么詳細!
不過互聯網的熱度最多也就持續3天,或許連3天都不用,大眾就把她這則新聞和她這個路人甲忘到腦后。
由于腦后的傷不輕,趙珍芳幫葉棠跟學校請了一周的病假,葉棠的班主任田文連緣由都沒問,直接允假,一來8班的學生們無論請不請假,都敢天天不來上課,很叼;二來葉棠以前經常犯病,自殘受傷,三天兩頭的請假,校長也跟各位任課老師打過招呼,老師們都見怪不怪了。
葉棠在家里安靜呆了兩天養傷,一直在琢磨怎么賺錢。她發現這個家真的一貧如洗,沒有電腦,沒有WiFi。葉棠和趙珍芳兩人共用一部老人機,智能手機太貴了,即使給老人和自閉癥女孩智能手機,她們也不會用。
沒有手機,葉棠就沒有接觸外界的媒介,福興巷里有一家老舊網吧,她才走到門口,坐在門口賬臺前痞里痞氣的老板立馬就認出了她。
老板姓馬,福興巷土著。
大家都是熟人,網吧規模小,馬老板一個人身兼N職,他還是網管、技術員、保安、小賣部營業員......
“糖糖,你不能進來,沒看到門口寫著‘未滿十八周歲,禁止入內’嗎?”
葉棠糾正他,“我十九歲了。”
“nonono,除非你把身份證拿過來,”馬老板潛意識里把高三學生和未成年人聯系在一起,管葉棠18歲還是19歲,看她還穿著校服褲子,就是高中生,就是不能進來!市中心警察檢查得很嚴的,如今網吧不賺錢啦,小本薄利經營,他才不要擔責任咧,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葉棠的身份證被趙珍芳當成重要證件隨身攜帶,她怎么拿得到?
于是她進網吧的嘗試以失敗告終。
葉棠還是不甘心,今天趙珍芳早班請假一個小時,帶她去醫院拆腦袋上的線,順便拿到腦部檢查結果,輕微腦震蕩,醫生說不嚴重,靜養就能好。
離開醫院,趙珍芳把葉棠送到巷子口,自己又繼續去上班了,葉棠獨自在巷子里閑逛,不知不覺中逛到周爹爹的報刊亭邊上,看到了關于自己去世和遺囑的新聞。
她委托辦理遺囑的律師是她父親生前非常信任的顧問律師,這位律師當年也參與了駱氏收購葉氏的手續變更事宜。他應該沒有膽量篡改她遺囑,即使他這么做了,駱叔叔不可能沒有察覺。
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
她的財產,駱幸川拿到手了嗎?
父母去世后,駱幸川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掛念的人,她是獨生女,一直希望有一個弟弟,奈何她母親生她時受了罪,她父親心疼極了,給自己做了結扎手術。駱幸川的到來,讓她大為驚喜,她掏心掏肺的把他成弟弟寵愛。
駱幸川出生在秋天的晚上,在九月份的尾巴,9月30日。葉棠記得那天天氣好,朗月當空,皓銀的光輝如瓊華流瀉。
她與父母守在產房外,顧姨在產房里痛苦的大叫,駱叔叔在產房外痛苦的揪住自己的頭發,仿佛疼在他身上。
當圓月當空時,駱幸川呱呱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