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
隨著一聲尖叫,眾人將視線聚集在驚慌失措的布魯克的身上,在暴風雨中凌亂。
“鬼?!”紅黑波紋線條勾勒的草帽身影也嚇了一跳,“在哪?”
“你們兩個真是一個比一個心里沒數啊!!”娜美握緊拳頭,最后將這一發按捺不住的閃電之力全部轟在了布魯克的身上,給他免費續了一波燙頭。畢竟還沒有搞清楚面前這個路飛波紋“弄活過來”的奇怪家伙的狀況,不可輕舉妄動。
滋滋滋滋滋滋!布魯克身上的電流隨著大雨流竄在眾人之間,山治、烏索普、弗蘭奇口噴白煙,“娜美…雷雨天,不要隨便…放電…”
娜美吐了吐舌,再看羅賓和林奇那邊,竄過去的電流被青黑鐵棒自動護主,像避雷針一樣引入大地。
“哈哈哈哈,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是真有趣啊。”紅黑波紋勾勒的草帽身影大笑道。
路飛也被電到,但若無其事,仰頭笑著道:“你也好好玩啊!你會拉屎嗎?”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其余人怒吼,就連索隆也忍不住想給路飛這小子一拳。
“拉屎啊…”紅黑波紋勾勒的身影按住頭頂的草帽,仰頭望天做回憶往昔狀,“我早就不拉了…”
“你還真的回答啊!!”娜美差點控制不住也給這貨來一發雷電拳。
面對娜美的咆哮,對方有些手足無措,無辜道:“本來就是嘛,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怎么拉s——”
“住口!別再提這個話題了!”
娜美嘆息,“這么會耍寶,難怪外形輪廓看上去跟路飛很像。”
畢竟只是路飛的波紋構筑的外形,并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軀,哪怕具象化了,也更像是一副潑墨后簡筆勾勒出的人影,面部的波紋躍動著,時而清楚時而模糊。
“就連這頂草帽也…”
“你在說什么啊娜美,我哪有草帽?”路飛抱著雙臂扭頭問,換來娜美一個充滿殺氣的瞇眼,路飛連忙把頭轉了回去。
“那么,言歸正傳。”林奇抱著雙臂問,“你就是喬伊波伊,是嗎?”
“嚴格來說,這是我工作時的外號。”紅黑波紋勾勒的草帽身影…好吧,喬伊波伊,豎起一根手指糾正,等仔細看了看面前的林奇之后,即使是那副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也浮現出極為驚訝的神色,“你好強啊。真了不起!”
羅賓問道:“工作時的外號?是什么樣的工作?另外,你對自己現在的狀況有沒有清醒的認識?你現在算是活著的嗎?你有完整的記憶嗎?”
“什么叫我還算是活著的嗎啊?真沒禮貌啊…”喬伊波伊不滿地說著,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震驚得眼珠子都要蹦了出來,“這啥啊!?我怎么變成這樣了!!!”
娜美忍無可忍,一拳轟了過去,“這不是完全沒搞清楚狀況嗎?!”
轟!雷電穿過紅黑波紋的身影,“澆”在石壁上四散潑開,照亮了斜劈打落在石壁上的雨珠,以及刻畫在石壁上的那“集齊四塊紅石就能找到最終之島”的簡陋示意圖。
望著這幅圖,喬伊波伊怔然良久,伸手觸摸石壁,在圖案上輕輕拂過,“啊,我想起來了,我已經…死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不免叫人惻然。
路飛點頭道:“是啊,你死了。”
“喂!”娜美、烏索普扭頭怒視路飛。
林奇道:“不僅死了,還鴿了你那個時代的人魚公主。”
“喂!!”娜美、烏索普舉手。
“是啊,”喬伊波伊摸了摸頭頂的草帽,大笑道,“因為已經死了,所以也沒辦法,真是對不起丑丑星了。”
“怎么連你自己也這樣!”娜美、烏索普他們不禁扶額,不過又很好奇,“丑丑星?”
“難道是…”羅賓沉吟,“你那個時代的人魚公主的名字?”
喬伊波伊笑道:“她叫美星,不過太臭美了,個性很討厭,所以我喜歡叫她丑丑星。哈哈哈。”
什么人啊!娜美摩拳擦掌,想著是不是替白星的祖先給這貨來一下子。
羅賓問道:“你在魚人島留了一塊寫在歷史正文上的道歉信。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在對,美星道歉?”
“真讓人意外,”喬伊波伊確實很吃驚,仔細看了看羅賓,“你們能夠認出那些文字嗎?我以為除了鎖國的光月一族,沒人能解讀那些文字了。難道你們之中有光月一族的人嗎?”他興致勃勃地檢查眾人,目光看到布魯克的爆炸頭里的梅麗時,意外道:“黃泉果實能力者?”
“一般來說,是我更惹人注意吧?”梅麗這乖孩子都忍不住吐槽了。
“船精靈嘛。只有孕育出了你的人才會覺得你很珍貴啦。”喬伊波伊笑著說,視線落在索隆腳邊落湯雞似的狐貍鬼丸的身上,“和之國的狛獸?”
“你猜錯了。”鬼丸道,“這里并沒有光月家的人。如今的光月一族只剩下唯一的血脈光月日和公主,她現在是和之國的將軍。”
羅賓也不隱瞞,說道:“是我,我能解讀古代文字。”
“這就更讓人吃驚了。”喬伊波伊自語,“畢竟你也不像是三眼族…”
羅賓平靜道:“我是一名歷史學者。我家鄉的博士們嘔心瀝血,成功破解了歷史正文上的古代文字,所以我跟著學會了。”
喬伊波伊爽朗地笑道:“還有這種事?真是了不起的學者們啊!”
“是啊,特別了不起。”羅賓的語氣很平靜,眼眶卻微微紅了,一只堅實的大手伸來握住他的手掌。
羅賓反手握緊,輕吸一口氣道:“只可惜,他們都死了。因為研究這種文字,因為解讀歷史正文,我的家鄉被世界政府夷為了平地,包括我母親在內的歷史學家們,全部都被毀滅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紅黑波紋勾勒的草帽身影似乎在眺望遠方,喃喃自語道,“世界政府啊…是二十國聯合軍如今的名號嗎?確實像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情…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重新看向羅賓。
羅賓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等一下,我有個疑問。”山治忽然舉起手,等喬伊波伊與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后,山治認真道,“這個疑惑從以前就有想法了,剛才喬伊波伊你的反應讓我的這個疑惑更深——為什么你,或者我換個說法,為什么世界政府,也就是你口中的二十國聯合軍,能如此肯定,沒有人能夠解讀古代文字呢?”
“世界如此之大,有些島嶼甚至從未有人踏足過,我想就算是以世界政府的力量,也很難肯定一種東西被完全地從現實中抹殺了——而當這種東西是一種文字,一套知識的體系,”山治松了松潮濕后更緊的領帶,疑惑道,“一種可以通過口耳相傳的東西的時候,就更不可能如此確信了。”
“山治君你這么一說的話…”娜美反應過來,“也對,一種語言文字,要怎么確定根除了呢?在八百年前,把懂得這種文字的人全部屠殺干凈嗎?那可要殺掉整整一代人…”
烏索普、喬巴等人打了個寒顫。
索隆道:“沒用的。只要一部分明明懂得這種文字卻在面對屠刀的時候假裝不懂,就會有人蒙混過關。除非世界政府將全世界有哪怕一絲絲可疑的人和族群全部屠戮殆盡…”
“可那樣做的話,”弗蘭奇摸了摸下巴,“很難想象要花費多少年,世界才會恢復生機啊…”
“空白的一百年…”羅賓喃喃自語。
喬伊波伊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望著這些人。
路飛左看看,右看看,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林奇忽然道:“童趣果實。”
“嗯?”
娜美、山治、索隆等人被他冷不丁的話弄得一時摸不著頭腦,而喬伊波伊的幻影卻立刻盯住了林奇,似乎在笑,也好像在哭。
“看來我猜對了?”林奇緩緩道,“與其耗費巨量的殺戮工程,將懂得古代文字的任何可疑的人全部殺光,甚至極為不可思議地將整整一百年的歷史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抹消…”他搖頭冷笑道,“呵呵,世界政府假如有這樣的巨大手筆,我不客氣的說,還有必要做這種事情嗎?讓懂得古代文字的人活下來又怎么樣,誰又能在這樣的巨無霸面前造反?會去抹消歷史,抹消古代文字,甚至是抹消你,喬伊波伊。”
“這本身就說明了八百年前的二十國聯軍的心虛和無力。”林奇看向沉默不語的紅黑波紋構筑的幻影,“除了在登頂這個世界的寥寥幾個人的口中聽說過之外,也就只有魚人島你自己留下的歷史正文上記載著你的名字。換句話說,我認為你這個人的存在,很有可能就像是那空白的一百年,像是古代文字一樣,被某種手段抹除了。”
“而將一個人的存在從全世界所有人的記憶之中抹除…”林奇說,“剛巧,我知道有一種惡魔果實,可以做到。”
“超人系的童趣果實。”林奇與喬伊波伊同時說。
還有如此“邪惡”的惡魔果實?!娜美等人只覺得毛骨悚然,背后發涼。可以將一個人的存在從全世界所有人的記憶之中徹底抹除,就算原本的至親之人也不會記得有過這個人的存在,這么一來,其他人甚至沒有去拯救這個人的動機…這個惡魔果實能力,簡直太可怕了!
“準確地說,”喬伊波伊像是在苦笑,“是覺醒了的童趣果實。”
林奇用近乎冷酷的平靜語氣說:“覺醒后的童趣果實,看來是連一種文字,一段歷史,都能抹除?這也是為什么,沒有人知道你留給人魚公主的道歉信到底是在為了什么道歉的原因,因為你這個人的存在被童趣果實抹除了,關于你的一切也成了無法回想起來的記憶,自然也無法準確地流傳下去…”
“是的,對大部分人來說,是的。”喬伊波伊揉了揉頭頂的草帽,嘆息道,“除了當時的光月家大名耗盡全部的生命,勉強保住了所有的光月家子嗣,沒有受到童趣果實的影響…但就算是光月,也還是晚了一步,忘卻了那慘烈的一百年,只在他們的頭腦中保留了古代文字的知識…”
羅賓想象著八百年前的世界。二十國聯軍消滅了曾經的某個巨大的王國,成立了如今的世界政府,他們之中的某個人動用了覺醒后的童趣果實的能力。原本殘存的繼承了D的意志的人們,是可以對世界政府復仇的,可他們的腦海里卻漸漸遺忘了為什么要復仇…
原本,一切被奪走的人們,是可以積蓄力量,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的,可曾經的歷史,乃至于那些符號,文字,都在他們的認知中淡去。
不動刀兵,滴血未沾,世界政府就讓一百年的歷史和記憶從全世界的人們的腦海里抹除了。
最為用心險惡的,是這種做法,造成了全世界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我失去了什么”的感覺,從而也就缺乏“我要找回什么”的渴望。
羅賓總算明白了,為什么那空白的一百年明明就如此明顯,明明任何歷史書上都對那段歷史只字不提,從來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對。除了奧哈拉的學者們,全世界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件事是有問題的。而這根本的原因,是全世的人們八百年前的祖先就已經接受了這件明明很矛盾很詭異的事情,并將這種認知傳遞給了下一代,再下一代…八百年過去,原本的詭異與不協調,反而變成了普遍而正常的現象,空白的一百年也就沒那么突兀了。
這種事…本質上來講,跟“D的意志”,竟有異曲同工的效果。
當一種認知足夠根深蒂固,就會反過來影響人的血統因子,而血統因子是具有遺傳性的。
八百年過去,這種認知就足夠形成一種社會共識,是一種常識,也是每個人的直覺:就是這樣的啊,哪里有什么不對嗎?
“所以,你家鄉的那些學者,真的了不起。”喬伊波伊悵然道,“挑戰‘常識’,質疑‘直覺’,逆流而上…”他翹起嘴角,露出一個大咧咧的笑容,按住頭頂的草帽,“希望在黃泉的我能跟他們喝一杯,交個朋友就好了,嘻嘻嘻。”
林奇道:“你還沒說,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要對人魚公主美星道歉的呢。”
“這個啊…”喬伊波伊的語氣中透著遺憾,“我答應過她,要把所有人魚和魚人都變回普通的人類。我們約好,到時候要用同樣的雙腿和雙腳站在青草地上,我們約好要這樣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