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心有靈犀
送走了婁光先，蘇觀生的心情一點都沒有變得舒暢多少，反而更加焦慮起來。
在交談中，蘇觀生知道，就在上午，婁光先的大軍被對面的“闖軍”殺的大敗，太子被劫掠走。
既然今日上午大敗，明日婁光先從天津衛，調來幾千人馬戰斗力就能脫胎換骨么？
恐怕婁光先部與自己的天津水師，加在一起與對面的“闖軍”再戰，也難逃失敗的命運。
而且，以婁光先的人品，他還會不會殺回來，都很難說！
哎，盡人事，聽天命吧！
“總兵大人，大炮已經架好了，兄弟們也都校正了角度，只要你一聲令下，我保證將他們轟得稀巴爛！”
對于打得準，他們是很自信的。相對陸軍，明軍水師打炮的準頭，還是比較靠譜的！
“別開炮！”
見自己的副將躍躍欲試的樣子，蘇觀生趕緊給他出言制止！
他知道，自己這一方有火炮優勢，可他更知道，刀槍無眼，萬一將太子轟上，自己這輩子罪過就大了，恐怕史書上會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更何況，對面的闖軍都已經將太子抓住，還能有何求？
自己這邊一開炮，對方見拿不下天津衛水寨，說不定就會立即撤退，到時，自己到哪里去找太子呢！
所以，這炮，根本不能打！
不能打炮怎么辦？只能是談判！想到這，蘇觀生這才讓手下的兵士們高呼，要與闖軍將領談判！
現在球踢到了朱慈烺的一邊，該怎么辦？
對于蘇觀生，朱慈烺頗有好感，他知道蘇觀生是個大清官，而且脖子比較硬，在眾人皆醉的大明官場可謂是一股清流。
在當無極縣令時，因平反冤案，蘇觀生得罪上官，遭誣陷。要是別人遇到這事，早就灰頭土臉地去找上官道歉，可蘇觀生竟然毫無懼色：“我不要官，不要錢，不要命，奈我何！”
因此他被稱作是“三不要老爺”。不要官，不要錢容易，但是能做到不要命，放眼整個大明，又能有幾人？
當初，北京的官員若是有蘇觀生半分的骨氣，也不會三天之內，偌大的北京就被李自成攻下！
蘇觀生的脾氣，深受崇禎皇帝的喜歡，屢次提撰，眼下更是身兼萊登道和天津水師總兵。
但是，與所有崇禎“臭味相投”的官員一樣，蘇觀生辦事有點迂腐，當一個守成的官綽綽有余，讓他主持一方，開疆辟土，處理復雜問題，恐怕就超綱了！
“蘇觀生見我要干什么呢？不管怎樣，先見了再說！”
朱慈烺滿以為，自己會在兩軍陣前，與蘇觀生來一個陣前相認。可惜，他誤會蘇觀生了。漢賊不兩立。蘇觀生堂堂的天津水師總兵，豈可輕易與“王之明”這個賊相見！
所謂的相見，不過是與蘇觀生的談判代表見面而已！
不一會，天津衛水寨上放下一個吊籃，一個師爺模樣的人，走出吊籃，來到勇衛軍的陣前。
“我是蘇總兵手下師爺蘇振，找你們闖軍將爺，談一下太子的事！”
“什么？太子？”
朱慈烺的腦子嗡的一聲，差點短路，沒有見到蘇觀生的失望，一掃而光！
一個月來，無論是面對闖軍，還是抗擊清軍，太子的身份都是負資產。不說自己是太子，還可能有點活路，若是喊出自己是太子，打出太子的旗號來，恐怕在劫難逃。清軍和闖軍都要找他玩命！
朱元璋當初給后輩起名的規則過于奇葩，跟元素周期表似的，把五行都占全了。
打下中原后，清軍按圖索驥，把明朝宗室屠戮殆盡。以至于以后想找一個明朝的宗室當延恩侯都找不到，最后雍正從漢八旗找一個叫朱文元的人，說是朱元璋第十三子簡王之后，充點門面！
但問題是，朱元璋的兒子中，根本就沒有簡王，第十三子是代王朱桂，謚號是簡王，連這個都能搞錯，這延恩侯能是真的么？
再說，這個朱文元名字也不像元素周期表啊！
所以，更大的概率，宗室都殺光了！
你說，這時朱慈烺會跟他玩命不？到時，可能就不是派來幾個牛錄，而是直接派1個旗！
因此到現在，朱慈烺隱匿身份，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見勇衛軍這邊沒回話，師爺蘇振繼續朝勇衛軍走，接著說道：“蘇總兵非常擔心太子安慰，得知太子被你們擒獲，派我給太子送些好吃的。”
“此外，我們總兵愿意出5萬兩銀子，贖回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被擒？還要贖回？”
這是什么情況，朱慈烺一臉地懵逼。
在他印象中，蘇觀生不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較為迂腐的人。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
“等等，怎么還要贖回？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朱慈烺不知道，婁光先憑借一張能吐蓮花的嘴，亂編故事，將蘇觀生騙得神魂顛倒的事，還以為蘇觀生突然智商開掛了呢！
“請蘇師爺先到帳篷中休息，本將一會就到。”
面對這個突發情況，閆若曦和朱慈烺都是瞬間懵逼，他們需要調整一下，并想出對策，故而讓人將蘇振引入大帳中，兩個人趕緊在一起商量一下對策。
蘇振進入大帳之后，小昭仁給他端上茶水，恭敬地說道：“先生，請慢用！”
蘇振急于了解太子的安危，因此接過茶后，看四周無人，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兮兮！”
小昭仁知道，昭仁這個名字的意義，為了不暴露自己，引起蘇振的懷疑，她說出了自己的小名！
“兮兮！好名字，秀氣，大方，朗朗上口！”
蘇振不愧是師爺，立即給出了幾個贊！
“謝先生夸獎！”
見與小昭仁關系拉近，蘇振接著問道：“小姑娘，你可知道太子殿下，身體可好？沒有被虐待吧！”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太子殿下，所以幾次拐彎后，蘇振終于說出主題。
“太子殿下？不就是哥哥嗎？他們怎么如此關心哥哥安全，我得繼續和他們套話？”
小昭仁點點頭道：“太子安好，吃的也好，不用擔心！”
蘇振點點頭道，“上午聽說太子殿下被闖軍俘獲，蘇總兵異常擔心，派下官來贖回太子殿下！小姑娘，不知道這個王之明想要多少錢的贖金呢？”
“贖金？太子被俘？到底怎么回事？”
帶著這些疑問，小昭仁一通的旁敲側擊，終于將事情的原因，弄得一清二楚，原來都是婁光先搗的鬼！
賬內的對話，躲在大帳外偷聽的朱慈烺和閆若曦二人聽得一清二楚，先是一喜，隨后被驚出一身冷汗。
見蘇觀生對自己這個太子還是忠心耿耿的，這讓朱慈烺頗為欣慰！看起來，這個太子的身份，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然而，讓朱慈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婁光先居然騙走一艘福船，回了天津衛。
他一直以為，婁光先是叛將，蘇觀生作為忠貞的明朝官員，是不會輕易將他放虎歸山的。
現在算起來，婁光先已經回到天津衛了，這可怎么辦呢？
哎！形勢比預想的還糟糕啊！
朱慈烺知道，自己直接站出去，對著蘇振說自己是太子，恐怕蘇振也不會承認。
而且若是公開，對勇衛軍來說也是一個震動，闖軍將領王之明，突然變成前明太子朱慈烺，恐怕軍心不穩吧！
“怎么讓對方相信自己就是太子呢？”
在后世有身份證，有出生證明，可是現在呢？朱慈烺什么也沒有！
該怎么辦呢？
與閆若曦對視一眼。突然兩人相視一笑，看來在這個蘇師爺面前，只能是假戲真唱！
兩人朝夕相處多日，一起經歷過鼠疫，一起開過兵驛，一起創建勇衛軍，一起與清軍大戰，甚至在一個大炕上睡過多日。早就做到心意相通，不用明說，通過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心思。
故而聽到大帳內，小昭仁和蘇振的對話，都欣賞性地看了對方一眼，會心的一笑！
心有靈犀一點通，可能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