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真正的祖安精神
偌大的城主議事廳內，鴉雀無聲！
突然發飆的金克絲猶如一頭憤怒的小獅子，在其瘋狂的“河東獅吼”震懾下，文明的皮城權貴竟是個個噤若寒蟬。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震驚。
打從祖安這個粗鄙的城市建立，還沒有哪個賤民敢于公然指責皮城之人，更別提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憤而辱罵。
片刻的寂靜之后，議事廳內再度“嘩”的一聲炸開了鍋。
在場幾乎所有的皮城權貴無不對金克絲一行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雖然話語不似方才那般尖酸刻薄，但表情卻是騙不了人。
依然透露著濃濃的輕視與鄙夷。
艾克拉住還想怒噴幾句的金克絲，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咱們今天可是灰夫人的貴客，別忘了咱的身份，跟這幫粗鄙的皮佬犯不上的。”
反觀蘇秦，他好像早已習慣了來自別人的指責謾罵，那些無聊透頂的話語打在身上連撓癢癢的程度都算不上。
曾經在阿拉德天界時他也是如此，無論做到多么優秀出色，身邊總會有些人或出于酸的心理，或出于其他的扭曲，經常在私下里偷偷議論他的不是。
這世上哪有誰能取悅所有人呢？
對于那些不合理的非議，若是真看不慣的話，那就動手唄！打不過就想方設法練本事，用點手段；打得過，那還廢什么話？
優哉游哉，蘇秦第一個來到了一片空白區域，他招呼著金克絲他們依次坐下。
扎克和布里茨體型較為巨大，但因為這片席位根本沒人，這兩位“不速之客”就分別占了兩三席，勉強落座。
幾人位列一排，坐在卡蜜爾的左手邊。
這一小片區域的座位皆是由高級的皮革打造，落座后極為舒適不說，就連座椅大小以及活動范圍都比普通席位寬敞許多。
而之所以空曠則是因為此處并不屬于任何大家族，乃是單單為灰夫人開辟出的專屬貴賓席。
能夠出現在這位置上的人，其代表的身份即為卡蜜爾的貴客。
數十年來，除了哈基姆和極少數的幾人以外，每次皮城議會時這片貴賓區都是空空如也。
會席之上再次人頭攢動，傳出竊竊私語：
“這群祖安的下等人居然是灰夫人的貴客？”
“簡直難以想象，在我有生之年可以見到祖安人來參加皮爾特沃夫的城主選拔議會。”
“越活越稀奇，我們這位灰夫人怕不是真的老了吧？”
礙于卡蜜爾的強勢與狠辣手段，現在還沒有人敢真正指責她的不是，那句“老糊涂”也被諸多權貴咽回腹中。
會議正式開始。
首先由主持會議者誦讀了對前任城主龐特的深情追悼，并且簡單介紹了其生平事跡。
一陣象征性的默哀后，場上除了龐特的親人故友，幾乎無人落淚。
即便他曾是個很出色、很盡職的榮譽城主。
權貴們似乎很快就從沉痛的悲傷中脫離出來，他們視線紛紛鎖定了三位城主候選者。
準確來說，應該唯有一位，那便是索菲亞。
因為這場選舉幾乎毫無懸念，許多人早就在口袋里擬好了選票。
只等主持人一聲口號，這些可能決定皮城未來走向的選票就會被扔進那透明的大盒子里。
屆時，無需唱票行為，城主歸屬自會一目了然。
這場會議沒有太多的形式主義，很快就到了投票環節，一切似乎都在大家的預料當中，索菲亞以壓倒性優勢大獲全勝。
但這位少女現在的狀態卻是渾渾噩噩，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就算看到蘇秦這伙仇人竟也毫無情緒上的波瀾。
或許心如死灰說的就是這種狀態了吧？
當主持人想要宣布下一任城主的歸屬之際，但見灰夫人從自己的席位上起身，由于身份的原因，她的位置十分靠前，很快便來到眾人視線當中。
“眾所周知，我有對城主競選的一票否決權，現在我反對索菲亞繼任城主。”
清冷的聲音一如往常，說出的話語卻是驚動人心。
一時間權貴們面面相覷，都是不清楚這位強悍的灰夫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然而她接下來的舉措才是真正的撼人心神。
卡蜜爾一指貴賓席內的蘇秦，而后沉聲道：“我提議，由他來擔任新的榮譽城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什么！？”
“怎么可能？！”
“我們怎么能接受讓一個危險的祖安人來做城主？！”
“灰夫人真的是老糊涂了，如此來路不明的小子，又沒有四大家族的清貴出身，如何能做城主？”
正當人們爭論不休之際，從灰夫人周身猛然勃發出一股兇悍的狂野殺氣。
冰冷的氣息席卷議事廳，霎時間，所有人真正做到了噤若寒蟬。
皆是來源于對生命本能的恐懼。
“少年，你來說說你對雙子城的看法吧！”卡蜜爾慈祥地微笑，看向蘇秦時就仿佛在看自己的后生晚輩，她真摯地邀請這位少年向皮城的一眾政客富商們訓話。
蘇秦表情一陣愕然，有些措不及防，也有些不明就里。
這跟灰夫人之前交代的不一樣呀，她可沒說有城主欽點這一環節啊，現在又來個什么訓話…
事到如今也唯有硬著頭皮上了，蘇秦驀地想起了作為每個主角都應該會的最強招式——嘴遁！
他清了清嗓子，收起優哉游哉的神色，站起身來認真說道：“我認為，皮城不應該排斥祖安…祖安雖然被稱為混亂之城，卻也有著勤勞勇敢、向往自由的精神。就像我身邊的伙伴們一樣。”
蘇秦頓了頓，看向周圍的同伴們，小丫頭金克絲正用一雙小星星眼無比崇拜地看著他，同樣帶有希冀神色的還有艾克。
“誠然，那里充斥著常年不散的煉金廢氣，但越來越多的軍火需求卻是來源于大陸之上各個勢力的蓬勃野心，恕我直言，皮城難道就沒有人與男爵沃凱奇勾結么？
沒有人生來低賤，也沒有人生來高貴，粗俗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我們生在祖安，我們沒得選擇，不是么？不是每個祖安人都是暴走瘋狂的煉金科學家，也不是每個祖安人都只會為了利益舍生忘死。
高雅不是裝的，孫子才是裝的！我認為真正的祖安精神不是噴噴噴！更不是暴亂與不堪，而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為了正義同樣可以拔刀相助的義薄云天，是對未來的一切可能進行積極探索，是不放棄每一個窮人，為了生存不懈的努力與斗爭！”
說到最后時，蘇秦的語氣已然慷慨激昂，這一刻他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個土生土長的祖安人，他想為那些成天被皮城歧視的“低端”人類發聲。
在一片安靜之中，卡蜜爾接過蘇秦的話：“不要忘了，祖安和皮城曾經是一個整體，過去是，現在也應該是，我們不應該摒棄我們的同胞故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古老的袍澤之誼難道就被這么輕易地遺忘了么？”
這一段撼人心神的訓話后來被譽為“雙子城的反思”。
蘇秦最終還是沒有接受這個榮譽城主的身份。
但當所有人得知是這個少年搗毀了米達爾達家在日之門的陰謀，曾試圖拯救龐特城主，勇戰諾克薩斯刺客，救祖安人民于洪水，最后又破壞了祖安男爵沃凱奇跟諾克薩斯的聯盟奪取城主計劃，斗男爵，戰月奴…等等事跡，又了解到這些事跡里基本上都以蘇秦和那名祖安的粗魯少女金克絲為主力。
頓時，許多人都是有如魚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自此，皮城人開始接納更多的祖安人民，允許那些普通民眾可以自由出入皮城，不用再接受偶有刁難意味的層層排查；
低端商區的店鋪租金也得以下調，祖安人也可以享受皮城的居住權力，只要不是危險的暴亂分子，在法律原則上都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落日余暉將蘇秦和金克絲的身影拉得老長，少年少女在一眾好朋友的相送下，踏上了新的符文“拾荒”旅程。
凱特琳重新為蘇秦買了一件外套，至于那件白色的舊外套，這位皮城女警依舊要珍藏；
蔚和艾克都是再三叮囑金克絲不要總惹是生非，也希望蘇秦能保護好這個莽撞的瘋丫頭；
機器人布里茨說著憨憨的話語：“祖安！歡迎親人，以后歸來！”
扎克則是又拿出了兩團粘液交到兩人手中。
城頭上的灰夫人，沒有選擇相送，只是在心底默默為蘇秦他們送上祝福。
祝福他們的諾克薩斯之旅能夠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