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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0 不愿逃,不想打,那還能如何?

  [[1420不愿逃,不想打,那還能如何?

  述律平這一發話,大帳內的空氣便逐漸凝固起來。耶律李胡眼見他老娘似乎也動了殺心,已急不可待的作勢欲撲,大帳內那些宮帳衛士一個個面色肅然,看來只要斷腕皇太后下達格殺的命令,他們也會立刻上前,將耶律屋質亂刃分尸!

  即便周圍刀槍環伺,可耶律屋質卻仍是夷然不懼,他淡淡的掃視了一圈,便有從容的向述律平回復道:

  “當初太祖皇帝風云際會,東征西討,受可汗之禪而建國,確實為我契丹立下基業國祚。只可嘆自古無不亡之國,饒是臣等竭心盡力,可是如今勢不在我契丹...可是契丹當年居潢水之南,黃龍之北,先后臣服于突厥、唐庭,八部族民也依然能生息繁衍下去.....

  如今契丹故地皆由南朝占領,又沒有翻盤的余地。倘若亡國已無可挽回,那么為今只能為我契丹后世謀算。只要血脈延續下去,以后契丹或許仍有立國建業、當家做主的機會,但是就眼下而言,便如草原上弱肉強食,奉強者為尊,這場戰也不該再打下去了。

  太后...就算您要取我的首級,可其余大多耶律宗室,都是這般作想。也不會有人來與皇太弟爭奪皇位,畢竟除了我迭剌部之外,其它部族已開始爭先投順南朝,契丹八部已然分化瓦解,如今再無雄主扭轉乾坤...為契丹后世子孫著想,如今我等也只能順勢而行,不可逆勢而為。”

  本來臉上殺氣滿布的述律平,卻聽耶律屋質把話說到最后,也不由怔住了...說起來當初契丹覆滅渤海國,也并沒有打算將渤海族人殺種絕類,而是要征服他們成為治下子民...結果報應來的如此之快,如今已輪到魏朝咄咄逼人,契丹已有亡國之患,然而如今大多契丹宗室,便如當初臣服順從的渤海遺胄那般,也都已經認命了......

  如果契丹如原本的勢運軌跡那般,改國號為遼,治下疆域是東抵海濱、西至阿爾泰山,北到外興安嶺一帶,南達白溝河的龐大帝國...那么契丹一帳三房的宗室皇族當中,只怕也少不了會有覬覦皇位的野心之徒。可是如今他們即便起兵逼宮,脅迫述律平不可扶植耶律李胡繼位稱帝,卻也并沒有稱孤道寡的打算。

  畢竟如今契丹接連歷經幾次慘敗,又折損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城郭幾乎都已被魏朝所占,如若繼續遁入草原輾轉遷徙,說白了也只不過是流亡的牙帳王庭,還要飽受顛沛流離的苦楚......

  這個時候,誰若是繼位以契丹帝君自居,也只不過能過一過做皇帝的干癮,會作為出頭鳥,繼續遭受魏朝諸路雄軍的追擊圍剿,還要擔驚受怕的逃亡下去。比如耶律德光也稱得上文武兼備、頗具才干,結果他自打繼位以后,就一直把神經繃得緊緊的,終日憂憤焦慮,通過縱欲來緩解壓力,結果到頭來還是一敗涂地,而在敗亡途中暴斃身死...眼下無論是誰來繼位,情況也只會更為險惡。

  所以對于大多契丹宗室子而言,絕對不能接受耶律李胡成為統治者,再把他們往火坑里面帶,而另一方面,也沒人打算繼承皇位,不愿再打下去,也不愿再逃下去...那么除了去國號臣服于魏朝,卻還能如何?

  述律平雖然手腕強硬,向來心狠手辣,起碼也能識得請眼下形勢,只是她素來強勢慣了,也不可能輕易順從其他契丹宗室的意愿...她沉吟良久,再開口時,語氣中似也透出幾分疲意:

  “若是我承諾,合謀起兵,意圖脅迫于我的契丹宗室貴胄,皆既往不咎,至于誰可繼承帝位,且容后再議...可是即便故地疆土不保,太祖皇帝開創的國祚,又怎能輕易廢除了?

  我契丹這邊集結余部,遠遁塞外,漠北、西域,也未嘗不能再打下一片天地...你們既是宗室皇族,難道不愿再復興我契丹榮光,反而還要去臣服于中原的漢人?”

  耶律屋質,聞言卻搖了搖頭,面露苦笑,旋即嘆言道:

  “契丹突呂不、涅剌、烏隗、突舉...等部族相繼已遣使乞降,我迭剌部多數子弟,也不愿再奔波流離。太后若執意要立新帝而遠遷大漠,又有多少人會繼續流離轉徙下去?

  何況南朝不止重掌唐庭安東都護府故地,當年魏帝討滅甘州回鶻,冊封歸義軍,西抵伊吾,威震西域;漠北黠戛斯,也已向南朝奉表稱臣...所以天下雖大,繼續遷徙下去,契丹十不足一,只怕著實難以另辟江山......”

  聽到這里,耶律李胡也已有些按捺不住,他又躥起身來,手按刀柄,并恨聲說道:

  “母后,又何必再與這個逆賊贅言下去?可恨這耶律屋質明明是我迭剌部耶律氏一帳三房出身,卻貪生怕死,這便要賣國求榮,前來規勸您向南朝的漢狗低頭!

  不如現在將其亂刀剮了,斬了他的人頭,并懸在桿上,也讓其余亂臣賊子看清楚,意欲歸降南朝的逆賊,又將會落得個何等下場!”

  “哼!殺他又有何用?現在斬下耶律屋質的人頭容易,可是就憑你的能耐,卻能殺盡向我逼宮,而意圖降從于南朝的所有契丹宗室么!?”

  當述律平的目光再落到她這幼子身上時,眼中那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怨忿之色,也已變得十分明顯:

  “我且問你,你就算殺了耶律屋質,可是否又能讓不愿奉你為主的契丹宗室回心轉意?你又能否殺退諸路南朝軍旅,進而奪還故土,復興契丹社稷?”

  聽述律平這么一問,耶律李胡卻當即愣怔住了,他瞪大雙眼,張著嘴巴,瞧那副尷尬窘迫的模樣,也根本拿不出任何主意...述律平見狀微微合眼,語氣中也滿是痛心疾首的意味:

  “你大哥、二哥,無論才干與人望的確遠勝于你,然而本來我對你這個幼子最是寵溺...可如今太祖皇帝孫輩年幼難保,親生的子嗣則剩下你一個,但事到如今,契丹宗室臣僚,皆不愿奉你為帝君,你可又想過自己為何不得人心,還一味喊打喊殺,這卻又有何用?

  如今看來,正如諺語有云‘偏憐之子不保業,難得之婦不主家’...不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愿立你為帝,而是你當真沒這個能耐!”

  聽述律平說吧,耶律李胡雖羞惱已極,卻也只是僵在當場,顯得甚是尷尬...而述律平再轉頭望向耶律屋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這個年紀已到了六十上下的斷腕皇太后,看似又蒼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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