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車、填壕車、云梯...倒也有十幾具搭建起來的拋石車在契丹漢軍的驅使下,緩緩的朝著真定城的方向移動過去。
耶律阿保機南侵中原,深知魏朝治下也多有墻高壕深的城池需要去攻克,他動用了大批民夫工匠,趕制得諸般攻城器械。只是大軍奔襲前來,還是缺少攻城塔井闌、大型投石車等需要輜重車仗運輸的重型器械。
統領這一路契丹漢軍的將官趙延壽,眼下尚還不知他義父趙德鈞被勒令打頭陣突圍,卻被鐵滑車活活碾死...他挺槍催馬,來回巡視,大聲督令麾下漢將漢兵步步為營,繼續向城郭那邊進行過去。
按正史線的話,趙延壽的干爹趙德鈞與石敬瑭爭先討好契丹,以盼著能得扶植為中原之主最終失利;而后晉覆亡之后,趙延壽則是意欲做第二個石敬瑭,一直央求耶律德光將他留在中原代為管理漢人軍民,然而契丹方面只是想利用這個走狗,忌憚讓其手握重兵,所以雖加封趙延壽做燕王,卻又拒絕讓其掌控軍事大權。
結果后來耶律德光于北返途中病逝,趙延壽遂自稱權知南朝軍國事。待遼朝第三任皇帝耶律阮繼位后,聽聞留守中原的漢臣竟然膽敢自作主張,遂又將其拘回北地,而讓趙延壽落得個郁郁而終的下場。
眼下的趙延壽,自然還是一心念著為契丹南侵打下大片疆土,爭取日后得以稱王...甚至稱帝的機會。而他本來就是故時屬于常山郡的鎮州真定出身,所以自詡效法常山趙子龍,也是這一路殺入鎮州的兵馬最佳帶路人選。
就算是協從外族做為前驅,前來侵掠自己的家鄉故地...趙延壽臉上卻不見半點猶疑,他反而奮聲疾呼,督令攻城的漢軍部眾決計不可有半點怠慢。
一俟進入射程范圍,便是箭矢齊發、鋒鏑掠空,箭簇如雨如蝗,登時向城下傾瀉過去...推動著攻城器械緩緩前進的漢軍軍卒,盡可能的把身子蜷縮在擋板與架起的熟牛皮后方,也仍不免有士兵先后被利箭射中,而先后撲倒在地上。
耶律漚里思統領契丹宮帳軍,倒也沒有一味的作壁上觀,而是派出諸部弓騎奔襲游走,朝著城頭施射,以策應趙延壽統領的漢軍攻城...然而騎射的射程遠遜于步射,契丹騎軍貿然接近過去,還不足以對城頭上的魏軍將士造成殺傷,便是一蓬蓬箭簇呼嘯襲至,反而射得一片騎兵人馬倒斃,其余騎士遭受壓制,也只得掉頭轉向,迅速再與真定城拉開一定距離;
而城郭前方,護城河上剛搭建上兩座便橋,前后便多有死狀各異的尸首堆疊在一處...后列還有一隊隊士卒忙亂的操控拋石機,要拋射出石塊,盡可能的破壞真定城上的守具,然而卻早已被那邊幾座堞樓上的床弩給鎖定住......
后部輪軸絞動起來,形如投槍的大號弩矢也已扣在了弦上,專管發射的軍士高高舉起大錘,重重的砸在板機,碩大的弩箭便發出極為凄厲的破風聲,呼嘯著直朝敵陣中的拋石機飛去。
雖說由床弩發射出的弩矢準頭難免有所偏差...可是拋石機體型較大,相對也更容易命中。同一架拋石機先后被兩支大型弩矢射中,支柱遭受重擊,忽然便四分五裂的散裂開來,墜落的橫軸砸落在人群當中,登時又引得慘叫聲響徹云霄;
一撥漢軍士卒,也只得冒死沖到城腳下,慌忙抬起盾櫓,死死的倚著墻根,按住搭在墻垛上的長梯。然而填命蟻附攻城,又折損了大批士兵,即便有個別人僥幸從在城墻上冒出頭來,就見前方一眾魏軍甲士虎吼著兜頭便劈斬過來...而猬集于城下的士兵,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三批意圖攀殺上去的同伙,幾乎都喪命于城下。
趙延壽就在后方聲嘶力竭的喝令著,實則他也直感肉疼不已...畢竟麾下的兵馬,也都是是在契丹軍中立足的本錢。而按正史線走下去,由契丹國主耶律德光覆亡后晉之后,他本來意圖殺盡漢人降軍以絕后患。便是趙延壽力諫保留漢將漢兵,好歹以后能由自己利用...雖說是出自于自私的目的,但也的確是因趙延壽勸動了耶律德光,而使得數萬漢兒免遭屠殺......
然而耶律漚里斯、耶律郎五就在后方督戰,趙延壽雖然舍不得由他統領的嫡系兵馬持續折損下去,卻也只得硬著頭皮死撐,也無法擅自下令撤退。
不過耶律漚里斯眺目望去,發現趙延壽即便賣力的指揮漢軍發起了猛攻,但是真定城確實固若金湯,一味的填命攻打,也還是難以撼動城關...躊躇半響,他遂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魏軍果然早做防備,僅憑眼下所攜的攻城器械,著實難以速攻打下這真定城,再延俄下去,反而要延俄了軍機。罷了...傳令讓漢軍撤下來,也不必再徒增傷亡,既然暫時打不下真定,我等便去攻取鎮州治下其它縣坊,乃至襲擾趙、深等州府,想必也當有所斬獲。”
“什么?怎能如此輕易便要撤兵?”
在旁的耶律郎五聽罷,卻想到鎮州真定乃是河北重鎮,城中必然美女如云、金帛如山...也是這片區域最為富庶繁華的名城要所,城中人煙輻輳,若能攻占下來,擄掠得漢家壯丁、女子,成千上萬的如牲口般驅趕著北上,也盡可供他為奴為婢的使喚...然而就在眼前的美味,卻吃不到嘴里,耶律郎五又怎能會甘心?他遂趕忙湊上前去,對耶律漚里斯勸道:
“現在便撤兵,也未免太早了些!真定城畢竟是昔日成德軍治所,又曾是趙國國都,如若能一舉攻破,那數不盡的漢人財帛、女子...不是盡可為你我所取?就讓趙延壽再添兵攻下去,畢竟漢人命賤,那就繼續填命,也未嘗沒有機會搶占下城關......”
哪知耶律漚里斯聞言,臉上卻登時顯露出慍怒之色,他瞪視向耶律郎五,又厲聲說道:
“我等奉天皇帝旨意,殺入冀中,襲擾各處軍州,是為了讓魏軍顧此失彼、疲于應付...可不是單單為了你一己私欲,只盤算著如何剽掠攻破的城郭!
什么契丹人、漢人,不也都是契丹國的行伍兒郎?且管好你那張嘴,效命于我契丹的漢軍,雖然與魏國敵對,可是他們畢竟與燕云...乃至中原的漢兒同根同源,你無端羞辱壓榨,難道要要漢軍兵馬逼得投從魏國才甘心?
若能力克魏國,南拓疆土,屆時土地財富,還能少了我契丹兒郎的?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贏這場戰事!而不是如你一般,只惦記著擄掠享受!我意已決,速速去傳令趙延壽帶領漢軍退下來,重整部曲,暫時放棄攻打真定城,轉而去侵攻周圍其他州府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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