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寬恕
原諒他是上帝的事情，而我的任務是送他去見上帝。
——克雷塞《怒火救援》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半身人商隊的也沒有在這個精靈村子多待的想法。
本該在第二天下午離開的半身人商隊，在上午的時候收購了一批琉矢箭之后，趕在中午之前就迅速地離開了。
不過在商隊離開村子之后不久，又有一隊精靈們組成的小隊，也在沒有引起琉矢村其他人注意的情況下離開了這個村落。
由于是在精靈的森林中，半身人們都很注意，雖然他們一路上都在吸煙、駐扎，卻沒有做任何破壞森林的行為，留下的所有痕跡在兩周之便會全部消祛，不然根本不可能得到在這片森林中行商的權力。
就連樹人們，都不會跟破壞森林的生物為伍，要知道樹人其中一個稱號就是森林守護者。
盡管這樣，半身人們留下的痕跡卻足以讓想要追蹤這個商隊的生物遠遠地綴在后面。
比如之前的梟首熊，亦或是這次的精靈們。
一個精靈矮身拈起一小撮泥土，聞了一下之后嫌棄地將其扔到地上，在一旁的書皮上擦了擦手。
“恩沙埃爾，不用那么固執，非要按照老師教的追蹤方式去做，只要稍微觀察一下周圍的樹葉和野草，就能輕松發現他們前進的路徑。”
另一個精靈隨意看了一眼自己腳邊被壓折的野草，輕松地說道。
不過名為恩沙埃爾的精靈卻沒有理會同伴的調侃，他分辨出商隊的前進路線，又仔細數了一遍隊伍中的成員人數，發現沒有人掉隊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恩沙埃爾握了握身后的精靈長弓，又檢查了一下腰間的箭囊，確保在遇到意外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射出箭矢。
這樣的行為，每走過一小段道路，恩沙埃爾都要做一遍，以求最大程度上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這支精靈小隊里的其他人都對恩沙埃爾的做法不以為然，要知道，他們現在可還沒有走出琉矢村附近范圍內的森林，而他們中的所有人都在村子里的狩獵小隊待過一段時間，沒有人能比他們更熟悉這片森林了。
看到恩沙埃爾的做法，為首的克羅斯特雖然覺得恩沙埃爾太敏感了一些，但還是對他做法表示了認同。
作為護衛王國的鐵羽軍團其中一員，克羅斯特清楚的知道，恩沙埃爾這種認真的特質能一定程度上提高他以后在執行危險任務時候的生存能力。
不過…
克羅斯特又搖了搖頭，這個同村太過固執，幾乎看不出他的變通能力，要知道，比起這種頑固的認真，隨機應變的能力對他們來說更為重要。
“克羅斯特大哥，我們到時候真的能直接加入鐵羽軍團嗎？我們也能分到屬于自己的飛獸嗎？”
那個提醒恩沙埃爾的精靈見到他固執己見，便也不再理會他，轉而向一邊的克羅斯特提問到。
說起自己最自豪的鐵羽軍團，克羅斯特的興致也高了起來。
“當然可以，只要這次的任務完成，我就能晉升到隊長級別，到時候你們一起都加入我的小隊，我們一起執行任務，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克羅斯特笑著說到，“至于飛獸，那可是軍團中最好的部隊才有的待遇，能不能得到自己的飛獸，就要看你們的努力了。”
“真的嗎！我到時候一定要選一個帥氣的飛獸，鷲馬就跟不錯！或者是飛馬、巨鷹也都很好！”
那個精靈揮了揮拳頭，自信滿滿地開始憧憬起自己未來的空中坐騎。
“按你的水平，只要認真完成任務，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擁有自己的飛獸的，到時候你還能騎著飛獸在上層的樹冠位置巡邏，一窺王都的全貌。”
克洛斯特沒有打斷那個精靈的憧憬。
的確，作為這隊精靈里除他之外最強的一員，這個精靈青年的確有這個潛力成為王都的鐵羽精英護衛，獲得騎乘飛獸的權力。
“聽到克洛斯特大哥你這么說，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向要看看王都那邊的世界樹奈斯波斯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了！”
“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克洛斯特也很高興，每次看到這個精靈，他都會想起一百多年前剛剛離開村子的自己，有實力，懂事，還對未來有著美好的期待。
不過他的運氣顯然要比自己更好一些，那時候的自己在王都舉目無親，可現在，自己就是這群同鄉們的后盾和領路人。
克羅斯特自豪地想到。
雖然在他向上匯報了圣女出現在這里的消息之后，他的任務有了一些變更，改為了追蹤圣女所在的那支半身人商隊的具體位置，并匯報給即將到來的鐵羽小隊。
只要這次任務能順利完成，克洛斯特這個在鐵羽軍團中并不是十分出彩的精靈，到時候一定能引起那位大人的注意。
克洛斯特認為自己欠缺的并不是實力，而是成功的機會。
他曾經在軍團的時候見過那些中隊長們的實力，他覺得在不算擁有的飛獸的情況下，自己在十三位中隊長中實力就算不是最頂尖的，也是處于上游的位置。
而現在，克洛斯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克洛斯特回頭環顧著這群年輕的精靈們。
只要回到王都之后，和他們一起完成那個大事件，那么自己村子里的這群年輕人也能名正言順地加入鐵羽軍團，到時候，他們就是自己掌控隊伍的最好的班底。
“好了，雖然那群矮個子速度不是很快，但我們也不能落下太多，稍微加快一下速度，這兩天堅持一下，等鐵羽小隊趕過來，解決掉那兩個黑暗精靈和那個罪人，我們就能和他們一起回到王都那邊，到時候我請你們吃王都那邊的美食。”
“好誒！”“克洛斯特大哥英明！”“王都那邊的餐館一定很棒！”“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哈哈，你口水已經流下來了！”
就當眾人歡呼的時候，一個怯弱的聲音卻十分不合時宜地響起。
“克洛斯特大哥…我覺得如果只是那兩個黑暗精靈的話，我們這些人其實也能完成這個任務的…”
聽到這句話，克洛斯特微微瞇眼，瞥了一下旁邊又在整理弓箭的恩沙埃爾一眼。
這個同村不只固執，還老是質疑上司的指令，這樣的性格，哪怕他現在的實力在村子里的這群同村中能排到前三，在鐵羽那種地方，也不會有太好的發展潛力。
不過作為同村，克洛斯特還是解釋了一句。
“這是王都那邊的要求，不是我們能置喙的。況且那群半身人不會同意我們對他們的貴客出手的，他們都已經被黑暗精靈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住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克洛斯特也知道，那支鐵羽小隊來這里最主要的目標并不是那兩個黑暗精靈，而是和他們一起的圣女！
雖然他們中有幾個樹人存在，但只要鐵羽小隊到來，無論是圣女、橡樹葉還是那兩個黑暗精靈，甚至包括那群半身人在內，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片森林！
被恩沙埃爾打斷之后，克洛斯特已經失去了談話的興致，開始沉默地趕路。
穿透頭頂的枝葉，落在森林里面的陽光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由傾斜向著豎直的方向偏移。
而精靈眾人們也漸漸離開了他們熟悉的森林，進入了前往王都方向的陌生森林中。
進入這片陌生的森林之后，雖然看起來周圍的景象并沒有什么變化，可隊伍中的恩沙埃爾卻變得更加警覺起來。
他檢查自己的武器和隊員數量的動作變得更加頻繁了。
不過他這樣緊張兮兮的行為卻招致了隊伍中其他精靈們的不滿，因為隊友的動作，搞得他們也有一些緊張了。
到了最后，就連領頭的克洛斯特都變得有些煩躁了。
當恩沙埃爾又一次檢查完自己的弓箭，想要開始檢查隊伍人數的時候，克洛斯特再也忍不住了，不由開口說道。
“恩沙，不用這么頻繁，你這樣會搞得大家都很緊張的，你如果實在是想檢查的話，按照剛離開村子時的那個頻率就好。”
恩沙埃爾聽出了克洛斯特嘴里明顯的不滿，他連忙答應下來，“真的很抱歉，我接下來會注意的，克洛斯特大哥。”
“嗯。”
克洛斯特也懶得理會他，鼻子里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隊伍中的其他人也連忙跟上，把恩沙埃爾落在了最后。
恩沙埃爾有些沮喪，雖然答應了克洛斯特的要求，但他還是繼續自己的任務，點完了隊伍的人數，才跟上…
等等！
恩沙埃爾猛地一驚，他以為自己點錯了，連忙又重新點了一遍。
一個，兩個…五個…十，十一，加上自己一共十二個精靈。
沒錯！隊伍中少了兩個精靈！
是誰少了！
恩沙埃爾第一時間握緊了手里的長弓，一支琉矢箭瞬間就搭在了弓弦上，同時他張開嘴，想要提醒前面不遠處的眾人。
不過他已經沒機會了。
一只大手一把攥緊了他的喉嚨，恩沙埃爾本該發出的喊叫就變成了一聲沉悶的哼聲，聽起來就像一聲輕咳，沒有引起他前方任何精靈的注意。
大家…
恩沙埃爾想抬手射箭或者弄出一些別的動靜，但他只覺得脖子后面一疼，力氣仿佛慢慢從身體里消失，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同伴們沒有一個回頭查看，他們的背影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后恩沙埃爾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前進了一段路之后，經驗豐富的克洛斯特率先感覺到不妥，但還沒等他想到哪里不對的時候，一直走在他身邊的精靈卻突然開口。
“誒恩沙埃爾，你這次不錯，這么久都沒…”
當這個精靈回過頭去的時候，他卻忽然發現，本該十多人的隊伍中，現在卻只剩下五六個精靈了！
“克洛斯特大哥！”
“我看到了！剩下所有人，來我身邊！”克洛斯特第一時間弓箭上弦，警惕地盯著周圍，大聲喊道。
剩下的幾個精靈在他的喊聲中也反應過來，紛紛取下背后的精靈長弓，一邊向克洛斯特跑去，一邊把閃爍著流光的箭矢搭在弓弦上，隨時準備射出。
克洛斯特緊緊盯著周圍剩余的精靈，注意著他們的方位，尖長的精靈耳朵捕捉著周圍的一切聲響。
他眼看著一個向自己跑過來的精靈繞過一棵大樹，然后…然后就像是突然蒸發了一樣，腳步聲消失了，那個精靈也沒有從那棵樹后面轉出…
“在那里！”
克洛斯特大聲吼叫著，同時射出了手里的箭矢。
閃爍著輝光的箭矢直接將那棵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大樹樹干位置一下子射穿，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孔洞。
見到克洛斯特射箭的方向，剩余的幾人也彎弓搭箭，紛紛向那個位置射過去，同樣都是一樣的琉矢，可剩余幾人明顯達不到克洛斯特的程度，射過去的箭矢紛紛釘在樹干上。
只有克洛斯特身邊的那個精靈沒有瞄準樹干，而是瞄準的樹干旁邊有可能逃出來的方位，接連射過去的幾根箭矢擦著樹皮飛向更后方的森林中。
射出去一箭的克洛斯特卻再次掉轉方向，射向另外幾個精靈的方向。
可他再次慢了一步。
當剩余幾個…一個精靈靠到他的身邊，原本十多人的隊伍，便只剩下克洛斯特和身邊的兩個精靈了。
“背靠背…小心，注意周圍…他沒有離開…”
周圍因為剛剛他們射箭產生的落葉、木屑和煙塵緩緩散落，鳥兒和蟲豸也不再鳴叫，這片森林中陷入了突如其來的寂靜。
克洛斯特現在只能聽到自己身后兩個精靈粗重的喘息聲和劇烈的心跳聲，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的發現。
他知道，這次自己的麻煩大了。
微風吹過森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人緊繃的神經一刻都不敢放松。
“克…克洛斯特大哥，那個敵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聽到身后精靈的問題，克洛斯特搖搖頭。
一滴冷汗從他額頭上滑落，他們三個人此時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一個精靈突然毫無征兆地向上方射出了一箭，不過這一箭除了射下幾片樹葉，別的什么都沒有。
這一箭同時也引起了克洛斯特和另一個精靈的注意。
“你發現了什么？”
“我…我不太確定…”那個精靈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道。
刷！刷！刷！
不等克洛斯特責罵，遠處森林突然傳出響聲，三根削尖的木棍向他們急速射來。
那三根木棍還沒有到克洛斯特他們前面，就被兩個精靈用箭矢射的粉碎。
克洛斯特沒有動作，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就當他們被木棍吸引注意的時候，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從三人正上方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個精靈還看著遠處的三支木棍，后腦就挨了一下，直接昏迷了過去。
克洛斯特率先反應過來，不過他一轉身，長弓就被來人猛推了一下，原本搭在長弓上的箭矢失去準頭，遠遠飛了出去。
一直跟在克洛斯特身邊的精靈剛要有所動作，可他還沒看清敵人的樣子，下巴上就狠狠挨了一腳。
這一腳讓他眼前發暈，高高地飛起，后腦直直撞在了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干上面，他在樹干上彈了一下，接著跌落在地上，不再動彈。
克洛斯特失手之后猛地后躍拉開距離，一支支箭矢在他的動作下迅速搭在弓弦上，接著對著那個身影急速射出。
黑色身影的手里卻突然多了一把長刀，揮舞的長刀把克洛斯特射過去的箭矢或是隔開，或是切斷。
就當克洛斯特驚異于面前身影那迅捷的動作的時候，那個身影卻突然抬手，在克羅斯特驚駭的目光中，凌空抓住了一支克洛斯特射過去的琉矢。
還不等克洛斯特反應過來，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一抖手腕，那支琉矢箭就射穿了克洛斯特拿弓的手腕，把他手臂緊緊釘在身后的樹干上。
克洛斯特忍著手腕的痛苦抬起頭來，這時他也看清了敵人的身份，無論是那斗篷兜帽下方露出的幾縷白發還是黑色的下巴和黑色的手掌，無不清楚標示著面前戰士的身份。
“你是…昨晚不在場的那個黑暗精靈戰士！？”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那么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看到那個黑暗精靈提著明晃晃的長刀向自己走來，克洛斯特連忙開口。
“等…等等！”
克洛斯特咽了口唾沫，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你是信仰幽暗少女的黑暗精靈吧？你知道殺死我意味著什么嗎？”
克羅斯特看到面前的黑暗精靈在聽到自己的話之后忽然收起出鞘的長刀，撿起一支慌亂中射到地面上的琉矢慢慢把玩起來。
克洛斯特以為自己的話語起作用了，他繼續說道，“幽暗少女是善良的神祗，祂不會希望你殺死一個地表精靈的，況且那個祭司已經說了，那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不想知道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誰嗎？任務是來自王都…呃！”
精靈一邊解釋著，沒有被射穿的手臂緩緩向腰后摸過去，他相信面前的黑暗精靈一定很想知道這件事的幕后主使。
不過克洛斯特話還沒說完，那個黑暗精靈就再次擲出了手里的琉矢箭，鋒銳的箭簇直接射穿了克洛斯特的脖頸。
“呵…咯…咯…”
脖子被射穿，鮮紅的血液便從克洛斯特的嘴里涌出，他顫巍巍地伸手想拔下脖子上的箭矢，可他的手一抬起來，一道雪白的刀光劃過眼前。
克洛斯特只覺得肩膀處一涼，他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了。
劇烈的失血讓這個鐵羽軍團的精銳眼前發黑，他瀕死之際，耳邊再次傳來那個黑暗精靈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
“那是女神的善良和祭司的寬恕，不是我的，我的寬恕就是送你去見女神，有什么話，你到神國里跟女神說去吧，如果你真的能見到女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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