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一個黑幫合法化的國家,這里面原因復雜,影響最深遠的,就是當初戰爭過后,國內一片廢墟,百廢待興,瘡痍滿地,隨之而來的就是社會秩序的崩塌。
當時的政府并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救災,維護治安,只能全權委托給當地的地頭幫派,在古代,那些人被稱為“浪人”,“顏役”,和天朝的游俠兒差不多,成員良莠不齊,其中未必沒有心懷俠義之人,不過大多數還是雞鳴狗盜之徒罷了。
這導致極道勢力的迅速膨脹,以普通人民的血汗為食,扎下了堅實的根基,成為了日本的社會性現象。
財閥,政黨,社團,宗教,這四種組織瓜分了整個日本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財富,其中的社團,指的就是極道黑幫。
時至如今,黑幫的業務范圍早就被無限的擴寬,他們的斂財手段主要是黃,賭,du,高利貸,以及保護費等等。
有句笑話--來錢快的工作,法律里都寫的明明白白,但這些法律里寫著的工作,他們基本都干。
這也讓黑幫的資本積累的極快,同時,在資本的幫助下,他們又能滾雪球似的壯大自己,甚至在黑幫最鼎盛的八九十年代,他們的風頭蓋過了國家暴力機關--警察。
當時兩個大型的黑幫,為了爭奪地盤大打出手,死了上百人,都沒有警察敢管,他們的氣焰囂張至此。
后來隨著時代的發展,財閥與政府漸漸的緩過氣來,恢復了對這個國家的掌控力,黑幫的日子變得不太好過了起來,但也沒到窮途末路的地步。
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有光的地方就有影。
只有人的心中還有著欲望的存在,這些法外之徒就不會從根本上斷絕。
現在的黑幫已經沒有了當初那么狂妄桀驁,他們西裝革履,收起了獠牙和利爪,和官僚打成一片,有的地方社團基本等于天朝的協警性質,他們會維護治安,災難來臨之時會救災,也會做慈善,社團的首領往往和警察署的高官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他們也會建立公司,學著做正經買賣,表面上做出一副良好公民的樣子。
但背地里,那些違法的生意,他們可一樣都沒丟。
日進斗金的金飯碗,誰舍得丟?
東文會在東京都的極道組織里,排的上前三,下面有無數中型小型的組依靠著東文會吃飯,日本的黑幫結構有點像分封制,和戰國時期的大名分封城主差不多,就像同樣是東京都極道魁首的九龍組,就由九個不同的組結成聯盟,然后選出一個總會長,統領全組。
東文會也差不多。
東文會的會長,是東文覺,二把手“若頭”是他的親弟弟東文宇,這二人是整個東文會的核心掌權者,三十年前,這兩兄弟從外地來到東京都,經過了漫長歲月的廝殺與打拼,最終一手締造了一個龐大的極道帝國,這傳說在不少底層雅庫扎中被津津樂道,視為楷模。
在東文覺和東文宇之下,東文會還有許多不同的“家族”,其實就是小一些的黑幫,他們依附于此二人,平時納貢,戰時聽令,同進同退,相當于家臣。
這種制度也是東文覺不敢同意女兒意見的原因--他不可能去動那些底下人的蛋糕。
大型的黑幫能夠洗白,能夠用資本滾雪球,但那些底層的雅庫扎,還是只能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吃飯。
你砸了人家的飯碗,就是逼人造反,屆時諾大的東文會可能分崩離析,這一點也不是開玩笑。
就在東文覺和女兒談話的同一時間,東文會的駐地,一個有些偏僻的和式茶室內,黑壓壓的坐著不少人影。
為首者是一個中年人,他面白無須,身材有些偏胖,穿著一身正式的紋付和服,面相和東文覺有七八分相似。
日本人很中二,喜歡給人起各種奇怪的外號,這種現象在極道里更嚴重。
許多人稱這東文家的兄弟二人為“毒蛇與惡狼”。
毒蛇是東文覺,狡詐陰毒。
惡狼是東文宇,貪婪兇狠。
這可不是褒義詞,這些在極道中都是難得可貴的品質。
這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就是東文會的“若頭”,東文之狼東文宇。
東文宇的面前放著一個收音機似的物件,現在茶室中一片寂靜,只有混雜著電子音的談話聲從那物件中傳出。
“你不要著急,你還年輕,你有下一個二十年,等你繼承了我的位置...”
“我知道,你討厭極道,討厭黑幫,你想把東文會變成你理想中的樣子,我并不反對...”
“真希,我這一輩子,打下這份基業,就是為了交給你的呀...你的決定,我一定會支持的。”
“徐徐圖之...”
是東文覺的聲音。
東文宇面無表情正坐著,等到聲音變得只剩下了凌亂的電子雜音后,他用力的一拍掌,將那播音器砸了個粉碎。
巨響在茶室中激起了陣陣回聲,也讓坐在下面的人面面相覷。
“都聽到了么?”
東文宇的聲音有些嘶啞,也有些冷冽。
“在座的各位,都是一組之長,手下也養著自己的手足兄弟,大家的錢都是從哪里來的,不會心里沒數吧?”
“走私的買賣,一直被大哥自己掌握,東文會的明面生意,八成都在大哥和我們的大小姐名下...”
“取締那些臟活...呵,真是說的好聽啊...”
“要是真這么干了,大哥不會受到什么影響的,他會洗白上岸,一躍成為企業家,成為財閥,成為名流,但...在座的各位呢?”
“賴以生存的經濟來源被掐斷了,你們要怎么辦?”
東文宇用陰沉的目光環視了一周,驀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在場的人。
這些都是東文會的干部,手下都有不少“舍弟”,是東文會的中堅力量。
“你們該不會指望那個時候的大哥還會管你們的死活吧!”
“想想吧!那是最無情的東文之蛇!可不是眷戀舊情的老好人!”
“到時候你們這些他身上的污點,他恨不能一腳踢開,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等到那時,一群被禁止做臟活的雅庫扎,又能去干什么呢?”
“不能開賭場玩花招宰肥羊,不能逼那些游女加入風俗店,不能賣粉收保護費,不能尋釁打架...除了這些,你們還會做什么?!”
“只能在貧窮潦倒中死去,或者對著那些以前仰望你們的人陪著笑臉,打些小零工過活--拼搏了半輩子,諸位才能坐在這里,難道你們想要一個這樣的安詳的晚年么?”
東文宇譏諷的笑了笑,話語中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力量。
“我!不!想!”
“我無法容忍我的財路被斷,我無法容忍一個小丫頭片子坐在我的頭上發號施令,我無法容忍那塊最大的蛋糕被大哥獨吞。”
“說是謀逆也好,說是反叛也罷,我都無所謂。”
“我把話放在這里。”
“我,東文宇,要做東文會的二代目。”
“若我上位,一切照舊,什么變革都是無稽之談,走私的利潤我也會分潤給大家,剛剛大哥有句話沒說錯,利可共而不可獨,獨利...則敗!”
“話我說完了。”
“誰贊同,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