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陷入了仿佛沒有止境的拉鋸戰。
李昂和夜魔一追一逃,偏偏誰也奈何不了誰。
但問題是夜魔是中序列,魔力充沛,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下,各項屬性都會大幅度增強。
而李昂僅僅只是低序列,尚未跨入超凡領域,體能和魔力都十分有限,拼起消耗來肯定會處于劣勢。
夜魔肯定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但李昂其實攜帶了很多能夠補充體能的魔藥,所以他也并不慌張。
但局勢明顯已經逐漸偏向了夜魔,李昂幾次故意露出一些小破綻,試圖吸引夜魔向他發起近身攻擊,偏偏這怪物謹慎得過分,絲毫不上當。
李昂又不敢露出大破綻,以免假戲真做,遭到其致命一擊。
“難道真的只有施展惡魔變身,才能扳回局勢了嗎?”
李昂眼神中籠罩起一層陰霾。
納斯雷茲姆之軀擁有飛行能力,地獄火之軀則擁有更加強大的火焰能力,都是眼下緊要的。
但是,難道自己在接下來的試煉中,每遇到一只中序列的惡魔,都要施展一次惡魔變身嗎?
李昂現在開始有些理解,為何會有很多獵魔人陷入飲鴆止渴的困境了。
惡魔變身這種能力絕對算是一張絕地翻盤的利器,以獵魔人經常處于絕境和危險中的狀況而言,很容易就會對這種能力產生一種依賴。
至于背負深淵凝視,乃至身體畸變化,在強敵面前反倒是成了細枝末節的東西。
因為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也很難感受到問題的嚴重性。
就像有些癮君子,明明知道每次吸食都更接近于萬劫不復,嘴上也會經常一遍遍地重復“最后一次”。
可是根本就沒有最后一次!
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分析出不施展惡魔變身便能破局的可能,即便無法殺死夜魔,起碼也要將其擊退。
漸漸的,夜魔噴吐酸液的頻率也降低了。
即便是在黑夜,它也不可能無休止地制造酸液。
它冷不防振動雙翅,再度掀起一陣狂風,吹得李昂正狂奔于城墻邊沿的身體猛得偏斜,險些跌落下去。
而它也趁著這個時機,向李昂發起了突襲。
李昂幾乎是瞬間便以無形的木偶絲線穩住了身形,借力向一座塔樓的頂端蕩去,也躲過了夜魔這勢在必得的一爪,但也失去了反擊的機會。
夜魔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它的神情充滿了不甘,隨即,如同鷹隼般俯沖而下,抓起兩個活人便升空而去了。
雖然看似沒有影響,但無論是背后遭到侵蝕的傷口還是之前那一次“換頭”,對它而言也都是重創。
剛剛,那已經是它最后一次嘗試。
在這種狀態下,繼續膠著下去,即便它勝利的可能更大,卻也有被李昂反殺的危險。
于是,它便果斷選擇了放棄。
身為中序列惡魔,它絕非無腦的蠢貨,即便骨子里裝滿了殺戮與殘暴,它的智商也絲毫不比人類低,已經懂得權衡利弊。
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隨即戛然而止。
李昂甚至清晰地聽到了它大口啃噬血肉的聲音,有碎裂的骨骼和內臟被它拋下,自李昂身邊落下。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李昂站在塔樓頂端,神色冷淡,當夜魔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幕中時,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冷酷的弧度。
天空中,一具漆黑的木偶蝙蝠振翅飛過,無聲無息地綴在了夜魔身后。
活化木偶:蝙蝠(二階)
定義斂息,追蹤,超限距離,快速飛行 “但愿,它能使我找到你的巢穴。”
“夜魔在黑夜中的確難對付,可在白天的時候,就截然不同了!”
即便是它躲在幽暗深邃的洞穴中,實力不會下跌,也會因為失去了廣袤的天空作為騰挪之地,而威脅驟降。
李昂輕松地躍下十余米高的塔樓,沿著城墻向城堡大廳走去。
推開門時,里面已擠滿了瑟瑟發抖的人們,無數根白色蠟燭組成的燈臺,照的里面燈火通明。
見李昂走進大廳,伯瓦爾騎士快步走來,詢問道:“里昂騎士,解決掉了嗎?”
李昂搖了搖頭:“沒有,讓它跑了。”
卡露蓮娜公主急道:“怎么能讓它跑了,你不是獵魔人嗎?”
李昂皺眉道:“即便是獵魔人也有失手的時候,那頭夜魔擁有飛行能力,打不過隨時都能跑,我拿什么去追?”
伯瓦爾也幫腔道:“里昂騎士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他甚至砍掉了夜魔的一顆頭顱,但轉眼它便又生出了一顆,那頭惡魔簡直沒有弱點可言。”
卡露蓮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得體的笑容:“抱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實在是太害怕了。”
李昂搖頭道:“無妨,公主殿下的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伯瓦爾道:“里昂騎士,夜魔今天在你手里吃了這么大的虧,明天會不會就不來了?”
李昂搖頭道:“不會,惡魔睚眥必報,它肯定會回來,只是我們有可能需要打一場持久戰了。”
他沒有透露自己可能在白天追蹤夜魔的可能,因為他不知道在場有沒有人就是將夜魔召喚而來的元兇。
卡露蓮娜公主慶幸道:“不過它總算是走了,我們今晚能好好休息了。”
李昂點頭道:“那我便暫且退下了,我需要時間冥想以恢復魔力,為明天的戰斗做準備。”
卡露蓮娜有些惶恐道:“等等,那頭怪物等下不會卷土重來吧?”
“應該不會,它也需要休息。”
說罷,他便離開了城堡大廳。
當他正要抵達自己的房間時,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伯瓦爾喊道:“里昂騎士,請稍等一下。”
他轉過頭,有些詫異地問道:“有事嗎,伯瓦爾騎士?”
伯瓦爾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問道:“里昂騎士,你覺得我能成為一名獵魔人嗎?”
李昂愣了下,隨即輕笑道:“收起這個想法吧,獵魔人真的不是什么好職業,你只看到了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沒看到我們為此付出的代價。”
“我愿意承受這種代價!”
伯瓦爾斬釘截鐵道。
“即便是背離天主?”
伯瓦爾毫不猶豫道:“即便是背離天主!”
李昂凝視著他的雙眼良久,直到他的眼神開始躲閃,才搖了搖頭道:“成為獵魔人也是需要天賦的,很抱歉,你沒有這種天賦,也不要再懷有這樣的想法了。”
伯瓦爾愣了下,滿懷失望道:“抱歉,打擾了。”
李昂注視著他頹然離去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
力量啊!
果然誰都渴望。
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承擔這份惡魔的力量的,有時候,人心比惡魔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