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行動

　　發生在3月19日下午的這場戰斗，算不上是長城抗戰中規模最大的一次攻防戰。無論是雙方陳兵過五萬的喜峰口，還是數百里外抵擋日寇左翼兵團的冷口，日軍最高峰值投入的攻擊兵力都在4000以上。

　　但絕對算得上最血腥的戰場之一。

　　根據中方戰后統計，暫2師第一旅兩個步兵團，僅在這個下午，就戰死700，重傷400，輕傷不計其數，戰損超過全部兵力的五分之一，加上18日下午以及19日上午在日軍火炮下傷亡的數百人，僅只一天半的時間，羅文峪方面的守軍，就差不多沒了三分之一。

　　那意味著，這樣強度的戰斗，只需要再來上兩次，守軍將死傷殆盡。

　　因為劉如明請求，明毓沒有公開發表的戰地日記里曾用一段話記錄了羅文峪關口中國這位最高指揮官聽到傷亡報告后的心情。

　　“今晚的月亮很亮，照得人纖毫畢現，劉如明將軍就站在他的指揮部門口，就那樣站在那里，久久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我能看到，月光下，不著軍帽的40歲中年人，鬢角已滿是霜華。。。。。。”

　　這段文字，終隨著未來明毓捐贈給國家軍事博物館，而呈現于所有后世子孫們的面前。

　　沒有金戈鐵馬，卻能令人滿目霜花。

　　而日軍呢？關于羅文峪第一戰的記錄卻被關東軍司令部秘密封存，直到戰后才被解密。

　　“時日，由關東軍第八師團所屬第4步兵旅團帝國陸軍少將旅團長鈴木美通少將親自下令，第7，第8，第9三個步兵大隊合計共2400余人投入攻擊，激戰四小時，傷亡千人。”

　　戰報并沒有很明確的寫出傷多少，亡多少，但2400人的總兵力和千人傷亡的比例，卻同樣令人瞠目結舌，高達百分之四十的傷亡比例，或許是關東軍封存這份戰報的主因之一。

　　無論是中國軍隊還是日軍，恐怕都在煎熬中等待著，等待著天黑，等待著給自己喘口氣的機會。

　　屬于步兵的戰斗終于在日落之后停止了，但日軍的炮兵卻再度瘋狂，竟然趁著夜色，又連續炮擊，喪心病狂到連還丟在陣地上的傷兵都丟棄了。

　　也可見鈴木美通的惱怒。

　　隨著夜幕降臨，劉浪也終于松了口氣。暫2師抵擋住了日寇的進攻，也終于給他了戰機。

　　但暫2師還不僅給了他這些，在黃昏的時候，一直躲在山頂上觀察的劉浪還發現了一件令他心花怒放的事。

　　或許是下午的時候日軍步兵在羅文峪前線損失太大，為彌補步兵的不足，竟然將防御炮兵陣地的兩個步兵中隊的其中一個給調走了。

　　布防的日軍步兵中隊由近400人變成了不足200人，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劉浪都已經決意要付出最少100人的代價沖破日軍步兵防御圈，現在看來，這個代價將要小的多。

　　因為步兵的不足，那個步兵中隊撤回了防御炮兵陣地北面也就是面對劉浪所在位置的步兵小隊，取而代之的是由炮兵陣地來的十幾個端著三八步槍的士兵擔任游動哨。

　　看著這些炮兵拙劣的端槍姿勢，劉浪差一點兒沒放聲大笑，就這幫渣渣，不知道他們面對沖過來的中國士兵時，還有沒有膽量開出一槍。

　　日軍僅有的那個步兵中隊將防御的重點放到了南面，部署了兩個步兵小隊加一個隊部還加一個小分隊，而在左右兩翼，只是各丟了一個小分隊。

　　日軍步兵中隊的編制是三個步兵小隊，每個步兵小隊又和中國軍隊步兵排分成三個步兵班一樣分為三個小分隊，只是每個小分隊的人數可比中國軍隊十二三個的步兵班要多，人數達15至18人。

　　這樣的人數，對付中國一個步兵班綽綽有余，只是，他們將會面對數量高達30人的中國精銳士兵的沖擊，而且配備著沖鋒槍和駁殼槍，那就只能祝福他們好運了。

　　殘陽下，劉浪咧嘴露出的滿口白牙，在夕陽的余暉下閃著淡淡的寒光，猶如發現獵物的狼。

　　夜色逐漸深沉，劉浪點亮洞內的馬燈，所有人，已經在黑暗中靜默休息達4個小時。

　　劉浪的目光從所有人面前掃過，沉聲問道：“所有人，明白自己的目標了沒有？”

　　沒有人回答，卻都點了點頭。

　　在下午，劉浪就命令莫小貓送回洞中日軍炮兵駐防圖，并從“1”編至“24”，總共24門炮的大致位置看似很復雜，但同樣被分為兩個小隊120人共分成12個小組的中國士兵并不需要記憶那么多，他們只需要記住自己要攻擊的那兩門炮的位置就行了。

　　沖進日軍炮兵陣地后，他們就是一路狂奔，殺光自己路上所見到的一切土黃色，一切不會說中國話，一切不會回答口令的人，然后找到炮，要么炸了它，要么先拔掉炮栓，等候劉浪的下一步命令。

　　而遲大奎則親率第3小隊，和第3小隊的小隊長各率30名士兵，由洞口向日軍炮兵陣地兩翼潛伏，等待劉浪打出的總攻信號彈，或者是根據將和日軍步兵中隊正面硬鋼的暫2師手槍連的戰況自主決定何時發動對日軍兩翼陣地的突襲。

　　他們的任務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配合暫2師手槍連擊潰日軍步兵，然后合兵一處堵住日軍潰散的炮兵，殺光他們。

　　“記住，這次突襲戰，我要的不是穩，是準，是狠！”劉浪點點頭。“準，是準確的找到自己的目標，狠，不僅僅是對敵人，對自己，也不例外。”

　　“一旦發起沖鋒，就不會回頭，就算是死，你的頭，也是對著敵人的方向。若沖鋒之令發出，有畏懼不前者，殺！有違令不尊者，殺！借著夜色，偷奸耍滑者，殺！”

　　三殺令一經劉浪說出，全軍無不凜然。

　　沒有帶軍糧袋和水壺，除去必備的彈藥和槍支以及背上的大刀，所有多余的負重全被放在溶洞中。

　　而且，是全軍皆出，先前攜帶而來的各種物資包括多余的手榴彈，全部被不要錢一樣堆放在溶洞中，沒有留下一人負責看管。

　　這一戰，如果活著，輜重就還是他們的，如果死了，輜重當然也是沒用了。

　　爾后，在劉浪輕輕揮手間，在各名主官的帶領下，200多人魚貫而出，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這一夜，長城關外的月光，前所未有的亮。

　　不是殺人的好天氣，卻是殺更多人的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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