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澹,云侗關附近。
云蘇和王玄機帶著一條狗,從一處北澹人的村寨走了出來,身后是上千名熱情送行的山寨百姓。
北澹人的生活,相比大成腹地要差很多,還是那種極為傳統和古老的村寨模式,大部分人甚至連如今是何朝代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那一場改變國運的政變,以及整個北澹國已經并入大成的事實。
整個北澹幾乎全是山地,不像大成王朝是四面多山,中間是平原,江河多良田便多,堪稱魚米王朝。
這里的生活更為原始,生產力低的驚人。
每個村子的風情都大為不同,但整體來說都很樸實,云蘇二人游玩時也會出手救治一些當地的北澹巫醫無法醫治的病患,所以很是受人尊重。
“云大哥,這幾天真是玩的太開心了。”
“是啊,沒想到這北澹境內,真的是十里不同音,一村一寨一風情。”
這個村寨,大約有兩千人的規模,已經算是北澹人的山城了,由于王玄機幫忙醫治了村中許多病人,村子里對這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更加熱情,出動三百余名精壯,帶他們體驗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古老圍獵,又辦了選親的篝火大會,還專門搞了一場趕山會。
趕山會是山中的一種古老聚會,十里八村的人都會帶著珍貴的貨物來參加。
王玄機買了許多有特色的小東西,還送了云蘇一套石陶酒器。
這石陶酒器雖然不是什么法器,但卻是以上古的手藝燒制,頗為別致。
云蘇則送了一只白玉骨笛給她。
這白玉骨笛是一個九旬老者在賣,從二十多里外的村寨趕來的,說是家中有小子想出山去讀書,老爺子便想將家傳的骨笛一起賣了湊點盤纏。
老爺子開價一只羊,或者十只山雞,云蘇自然看出那骨笛不是俗物,便實言相告,說那骨笛如果吹奏得當,可以引來林中百獸。
“啊!尊敬的客人,您居然只是看了一下便知道了這笛子的秘密。不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意外吹響了它,頓時引來了許多野獸,它們是那么的安靜,那么的無憂無慮,非常神奇,是一件真正的寶物。”
“那你以如此便宜的價格賣掉它,豈不是虧了。”
“這笛子啊,老朽可是不賣給一般人的,只是擺出來試試運氣。若是落到了兒孫手中,或者和我們這些粗手粗腳的山人手中,以笛音騙來林中百獸,豈不是一場慘烈殺戮。
二位貴人想來是不缺金銀財物的,又識得此物,還如實相告,斷然不會以它哄騙林中百獸來送死,所以賣給二位是最好不過,也免得落入他人手中造成一場罪孽。”
云蘇最終給了他兩千兩銀子,這個白玉骨笛確實遠遠不止一只羊的價格,雖然以他的修為,也能煉制出來,卻不如這白玉骨笛傳承有序,算是古物,還自帶一些故事,既然喜歡,倒也就不貴了。
老爺子雖然起初堅持不要,但最終卻變成了村寨的人都勸他收下,這已經九十歲的老山人也只好收下了,心中卻是想著回去了能多送幾個村里的后生進城讀書了。
“找個地方試試這骨笛。”
云蘇帶著王玄武,來到了一處荒僻山谷,決定試試這骨笛。
王玄武要遇到的危險,王玄機雖然略有些擔心,但是既然大哥也來了,那就是有驚無險,而且時日未到,現在急也是干著急。
“嗚嗚”
王玄機也沒有動用法力,直接吹響了骨笛,一陣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歡快而又清脆的笛音便響了起來。
一開始,是一只過路的飛鳥落下地來。
接著,是無數的鳥兒,然后是各種林中的動物,半柱香功夫,便匯聚了成千上萬的動物。
一開始是飛行類居多,就連各類的蝴蝶都成百上千,接著是大型動物,最后,圍繞著二人的已經是漫山遍野的動物。
這些動物都如癡如醉地聽著這清脆的笛音,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里面。
“云大哥,這笛子也沒有法力波動,更沒有攪動四周靈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王玄機一邊和許多小動物們玩耍,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了許多東西喂它們,云蘇則抓住機會,留存了許多的玄光術,看到王玄機這么高興,也是比較少見的。尤其是無數的小動物圍繞在這里,一時間有一種綠野仙蹤之感。
“這骨笛當年是一位大修士道場里飼養靈獸之人所有,此人通曉獸語,能和百獸溝通,他在笛子中以微雕手藝,雕空蝕刻,使得以這笛子能吹奏出來一種高深的獸語。”
以云蘇的眼力,一眼就看到了附著在玉笛上的過往歲月,間接也看到了關于那個大修士的信息。
這飼養靈獸的人,修為只是平平,但他的主人卻是一名化神巔峰的大修士,曾經叱咤南部三洲二十萬年,享譽一方。
后來,此人也如那望月山的老狐貍們一般,遇到了仙人五衰,雖然不嚴重,但道心卻亂了,屢屢出手,結果引來了一位返虛地仙,連整個道場一起,拍成了齏粉。
那一次,這飼獸之人恰好在外面,回去時只見到了已經夷為平地的道場,便回歸凡俗,過上了平安淡然的生活,后來這笛子便流落人間,換了無數主人,直到歸了王玄機。
“謝謝云大哥。”
對于王玄機來說,雖然管著清風小筑大量的金銀,但卻幾乎沒為自己大手筆花過錢,云蘇要給她花,對她而言意義就更重了,不說兩千兩銀子是一筆巨款,關鍵是她知道,云大哥只是見自己喜歡,便買下來了。
“你既然喜歡小動物,那便教你這獸語吧。”
云蘇一指點出,已經結合這玉笛中的獸語,傳給了她一門更高深更實用的獸語。
這獸語其實也不是特別夸張,相比起開了靈智的生靈,普通的野獸心智低得多,大部分只能表達簡單的意思,有些較聰慧的,交流能力也就相當于人類十歲不到的少年。
“呀,這么好玩。”
王玄機剛才吹笛子的時候,知音而不知意,如今卻是通曉了獸語,抱著腳邊的一只小兔子,又抓了一只小狐貍,就開始吱吱嗚嗚地溝通起來。
這一待,便是大半日,直到走時,王玄機還戀戀不舍,將自己儲物袋中能吃的都留給了可愛的小動物們。
云蘇見她望著那些大型動物發呆,便招了黃巾力士進城去買了幾十車糧食,然后出了城悄然放入儲物袋中,送給了這些遠道而來捧場的動物們。
“云大哥,走吧,我們去看看玄武吧。”
云蘇點點頭,小半柱香后,便到達了北澹邊關云侗關。
云侗關的地理條件,和函天城有些類似,一條并不太寬大的山谷,連通著北澹國和背面的元山國。
元山國雖然國名中帶了一個山字,卻是平原之國,只是因為境內有一座極其有名的大山,名為元山。
元山國雖然只有八十多年的歷史,但實力卻很強大,北澹國一直是靠著云侗關的天險把元山大軍擋在了北邊。
相比起大成王朝曾經飽受烏蘭鐵騎之苦,云侗關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邊境上更是連設三道城關,才勉強擋住了元山大軍每年的騷擾。
這個局面,直到大成太子何遠山率大軍進駐以后,也沒有太大改善。
云蘇和王玄機趕到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元山人攻城。
“元山大軍的實力好強!”
王玄機飽讀兵書,雖然談不上什么行軍打仗,但卻是看得懂。
此時,云侗關外,元山大軍如往常一般,派出了三萬大軍,帶著攻城器械,開始了習慣性攻城。
大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卻帶了很多攻城器械,而且兵強馬壯,一看就是精兵,鎧甲和兵器都锃亮發光,都是不錯的好貨色,比起北澹軍隊的裝備好了很多。
這其中最顯眼的是大型投石車,數量約莫有三十輛,投石車都配著車輪,行動方便。
“哈哈哈,我們家大帥聽說什么大成王朝的野雞太子來了,特地派我等前來恭賀一番,大成小兒們,聽說你們一個個都是軟腳蝦,干你們釀的,可敢出來和本將大戰一番,定要斬你于馬下。”
陣前,一名披甲大將策馬飛馳而出,提著一根丈二長槍,高聲嘲笑道。
看來,元山大軍也得到了關于何遠山率大軍馳援北澹,大成王朝在北澹設立北澹都護府,戒備元山國的情報。
“哈哈哈哈…”
這種直接對一國太子和整個大成人進行人身攻擊的臟話,直接引得元山大軍哄然大笑,頓時叫罵不已。
然而,眼前早已千瘡百孔,但依然憑借極為堅固的城墻硬抗的云侗關巋然不動,既不見人,城門也沒動靜。
“他奶的,給老子轟!”
那元山將軍一揮手,頓時數十輛攻城車就發動起來,一塊塊數十斤的巨石被高高拋起,然后落在云侗關第一道城門關卡之上,碰撞之后轟然炸開,堅硬的碎石到處橫飛,如果有人在現場,也會被擊傷。
北澹國原本實力就不如元山國,所以才和大成王朝一拍即合,和親聯姻,大成王朝沒有北澹國的背后掣肘,北澹國關鍵時刻也指望大成王朝幫忙,如今成了一家人,歸了大成,自然松了一口氣。
第二道關防的位置,比第一道高,自然能瞧見那罵陣之人,大成軍雖然剛剛到達不久,但沒想到第一次就被元山人罵出了火氣。
“太子,末將愿意出戰!”
一時間,何不語面前,齊刷刷地單膝跪下一大片,都是受不了那罵陣之人猖狂的,想要出去迎戰。
“稍安勿躁,兩軍交戰乃是大事,對方粗野無知口吐臟話,也不知是計策還是嘴臭,我們先記下就好了。”
何遠山轉身問一旁的北澹都護府供奉田化,道:“田先生怎么看?”
田化凝神望向那叫陣之人,道:“此人雖然裝出一副沒教養的軍痞模樣,卻是扮豬吃虎,一身武學已經接近后天大成,單打獨斗,非一般將軍能敵。”
何遠山微微沉吟,后天大成的將軍,這可比一般的先鋒將軍之類的厲害太多了,但如果因為這樣就派出去一個供奉,又難免被對方譏笑大成將不如人。
“太子,末將鎮守云侗關多年,并未曾見過此人,定是那詭計多端的云山人派來折辱我軍的軍中高手。”
說話的卻是原本的云侗關守將莫然,雖然只是三品武將,但一身武藝高強,也是后天大成的境界。
他暫時留任,配合太子接管防務,日后卻是要調去大成,另作任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何遠山點點頭,自己把北澹都護府設在云侗關,為的就是要防備強大的元山國,并且要擇機打掉對方的銳氣,為大成收了北澹獻禮。
如此,元山國起了心思,要對付自己是太正常不過了。
“太子殿下,我愿意出戰!”
何遠山聞聲知人,見到站在最后的一名年輕小兵越眾而出,長得倒是粗壯無比,正是出自清風小筑的王玄武。
殿中眾將領卻是不認得此人,有人恍惚認得他是太子的親兵之一。
“這小小兵卒,也敢出戰那元山將軍,倒是勇氣可嘉。”
“是啊,不愧是太子的親兵。”
“真年輕,也就二十歲的光景吧,老夫當年別說在三萬敵軍面前和敵將廝殺,便是上戰場都緊張的睡不著覺。”
“那元山武將實力極強,此人怕是不敵。”
眾將領低聲議論,太子倒是笑了,說道:“好,既然你愿意出戰,那便給你一個機會,若是能斬了那廝狗頭,便陣前立地升三級,擢升你為軍中百戶。”
雖然沒有如果殺不了那元山將軍又該如何,眾將軍其實都心中有數,真要是殺不了那人,怕是人都回不來了,還處罰什么。
不少將領都為王玄武擔憂,有的甚至想要開口勸解,卻還是忍住了,畢竟,軍中無戲言,何況太子在場。
“領命!”
王玄武來了這些日子,一直都跟著太子,雖然安全得很,卻覺得有些皮癢癢,想上陣殺敵了。
那武將深淺他自然知道,也不懼他,正要一戰成名,出人頭地,也不枉費大哥大姐一番教誨。
太子看了一眼田化,后者自然心領神會,主動說道:“太子殿下,田某愿意為這位勇士壓陣。”
“好!有田先生出馬,那此行便萬無一失了。”
何遠山笑著答應。
王玄武領了軍命,和田化一起出了軍府,直接跨上那一匹烏蘭寶馬,田化也隨意騎了一匹馬,二人也不帶兵卒,直接讓人開啟了第一道城關的鑌鐵城門,沖了出去。
“元山小兒,休得聒噪,你爺爺王玄武來取你狗頭。”
王玄武一騎上馬,剛沖出了城門就覺得渾身的氣血都被點燃了一般,也不管那元山將領答不答應,直接提著丈長寶刀就沖了上去。
遠處山頭,王玄機但心地看著,問一旁的云蘇:“云大哥,是這次有危險嗎?對方有三萬人,這不成器的東西,怎么一個人就沖過去了。他難道還想一人單挑三萬人么。”
“沒事,這樣的貨色,他一個人能殺幾十個。真地沖進了三萬大軍中,也能殺幾個進出,沖刺數個來回的。”
云蘇哈哈笑道,這上陣廝殺自然沒有那么多陰謀詭計,以勇破敵也是常事,王玄武的危機不在這事上,但卻是起了一個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