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說了一圈,最后來了個‘御駕親征’,迎來了二位章相公的極力反對。
“不可!”
二章神色凜然,言辭堅定又激烈。
大宋皇帝親政,總共就三位,太祖,太祖,還有一個真宗。
真宗皇帝是沒辦法,被寇準等強拉去的,本來是準備跑路,見還能打一打,勉強去了,最后還是簽了屈辱的城下之盟。
除此之外,大宋后面的皇帝從來沒有親征過,除了神宗皇帝,所有都比較老實,那位仁宗皇帝,四十多年不見刀兵,可以說忍字功夫修煉到了極致。
二章之所以齊聲反對,除了害怕萬一,本身來說,‘御駕親征’四個字也太過重大,不到萬不得已,沒人希望皇帝離開皇宮。
趙煦早就料到他們有這個反應,吃著飯,不緊不慢的說道:“御駕親征,有利有弊,弊端是,朕離開開封城,朝野以及天下勢必憂心忡忡,幺蛾子眾多,但不至于有大亂子。好處就太多了,這一戰,我大宋必勝,朕就是憑白撿功勞的去的,朕大勝而歸,與‘新政’來說,將有大利…”
對于這些問題,二章能講的道理,比趙煦多,也擅長。。
但沒人會跟上司講道理,根本還是‘利益’二字。
二章的利益,在大宋安危上。
章楶沒有說話,他盯著趙煦一陣,余光看向章惇。
章惇說出‘不可’二字后,一直注視著趙煦,見他平靜吃飯,嚴肅的臉角慢慢緩和,道:“官家,御駕親征,固然能鼓舞士氣,大勝而歸與朝局有萬般裨益,但是能做到這樣的方式很多,并非需要官家涉險,這一戰,臣不去,官家也不去,全由樞密使指揮如何?”
章惇的脾氣向來耿直,幾乎沒有與人用‘商量’的語氣說話。
趙煦微微一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道:“這件事不議,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去做準備吧,陳皮,將楚攸叫進宮,由他護衛朕去秦鳳路。章相公,朝廷是多事之秋,你不能走。其他的事情,就按我們之前說的。”
“是。”陳皮應著,就轉身傳旨。
二章還要再勸,趙煦已經站起來,道:“二位卿家不需要朕教你們做事情,該做的,盡快準備好,最遲七月,朕要北上。”
算算時間,七月,應該已經開戰了。
章楶,章惇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凝色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還想再勸,黃門攔住了他們。
等趙煦走了,章楶神色冷硬,道:“你能勸住嗎?”
滿朝野,能勸說動這位年輕官家的,似乎只有章惇了。
章惇也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突然的變化,劍眉擰起,道:“官家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好在還有時間。我們先準備備戰,遼國那邊,還得繼續摸清楚。”
章楶目露厲色,道:“若是官家不御駕親征,遼國來不來問題都不大,宋夏邊境的關鍵要塞都在我們手里,專心應付遼國就是。”
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在于趙煦突然出了幺蛾子,要御駕親征。
章惇神情堅毅,道:“先做事。”
章楶不復多言。
兩人并肩離開,各自忙碌起來。
西夏提前來襲,他們固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消息得到的早,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大宋朝廷秘而不宣,正在加緊做著準備。
兵部,戶部的二位尚書被急召而回,開封城附近的兵力,悄然的調配,一切都在一種相對合理的情況下發生。
實則上,‘不合理’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沒人在意這些,他們主要盯著‘新黨’,仿佛只要‘新黨’被打垮了,他們的清平盛世就又回來了。
朝野內外,只認為‘新黨’又要搞什么事情,不知道多少人鉚足力氣,準備對‘新黨’再次發起沖擊。
皇城司。
蔡攸從宮里回來,一路上陰沉著臉,給人一種生人勿近,近了會死的可怕陰冷感覺。
到了皇城司,霍栩迎了上來,撇開其他人,低聲道:“指揮,官家訓斥了?”
蔡攸看了他一眼,直奔地牢走去,語氣森然的道:“那南天友神出鬼沒,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得到了重要消息,我們慢了一步。”
霍栩脖子發冷,不敢多言,甚至沒敢問到底是什么事情。
蔡攸帶著霍栩,就他們兩人,來到了嵬名柏的牢房。
嵬名柏白白凈凈,近來還胖了不少,一見兩人就冷哼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們就不怕你們到我大夏的使者死無葬身之地嗎?”
霍栩頓時冷喝,道:“休要猖狂,在興慶府,你們打死打傷我到底哪個使臣還少嗎?在開封府作威作福貫了,是覺得我大宋太好欺負了是吧?”
嵬名柏被懟的頓了下,繼而就道:“蔡攸,你答應我,給我個痛快的!”
蔡攸陰沉著臉,盯著他,雙眼里都是陰冷寒意,道:“現在,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你死了。”
嵬名柏一怔,旋即心底涌起不安,站起來,道:“你想干什么?”
蔡攸冷冷一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們夏人要提前開戰了。”
蔡攸說完,猛的轉身離開。
霍栩跟著離開。
嵬名柏快步走到牢門前,看著蔡攸兩人的背影,心頭越發凝重。
他們上當了!
宋人就是要逼迫他們開戰,還有那個可怕的奸細!
嵬名柏臉色有些發白。
霍栩跟著蔡攸來到他的值房,關上門,忍不住的問道:“指揮,這嵬名柏該怎么辦?”
他其實想問,蔡攸去了一趟,就是為了告訴嵬名柏,夏人又要來了?
蔡攸坐在椅子上,心里轉瞬閃過無數念頭,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個人還不能確定完全可靠,這個嵬名柏,是制約他的一個手段。將嵬名柏寫的那些,全數送給她。”
霍栩瞬間懂了,拱手道:“指揮高明。”
蔡攸搖了搖頭,道:“我們還是錯了,南天友搞到這么多情報,在官家心里已經比我們重要,我們要做更多。”
霍栩一驚道:“指揮,你要做什么?”
蔡攸神色變幻再三,道:“我剛從在福寧殿,與官家保證,親自去一趟遼國中京。”
南天友去的是興慶府,也就是興慶府的國都。而中京,是遼國的都城。
霍栩真的驚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可是虎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