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著朱淺珍,心里浮想萬翩。
這個皇家票號,真的是有錢!
他既想從這里面狠狠撈一筆,又想弄清楚這背后到底是為什么!?
這年頭,沒有善財童子!
年輕人左思右想,笑著道:“黃金倒是不多,白銀不少,朱掌柜要的話,有個十幾萬兩,能否吃得下?”
朱淺珍面不改色,道:“小老兒還是那句話,區區十幾萬貫,小店吃得下。”
朱淺珍說著,側了下身,讓出了身后的一排排碼列整齊的大箱子。
這些箱子出奇的大,仿佛一箱子就能裝十萬錢,而足足有上百個,更有不知道多少看不見!
年輕人心里粗略算了下,只是這些箱子,起碼就有近百萬貫!
‘是真的嗎?’
年輕人只能看到箱子,回頭看了眼那些架子上的金條,銀錠,他打消了懷疑。
默默片刻,年輕人又笑著道:“在下是信得過朱掌柜的,不出十日,必然將銀子送來。”
朱淺珍也微微一笑,道:“客人家大業大,親朋好友必然不少,小老兒的生意就這么多,需要存錢,用錢,貴重抵押、買賣,或者兌換金銀,小老兒掃榻以待。”
“好說好說…”
年輕人嘴上附和著,目光還在這個‘金庫’流連。
‘難怪叫金庫,這不就是一座金庫嗎?’
年輕人心底有種強烈的沖動,將這些金銀錢財全部占為己有!
這種情緒一直都在,反復的被壓下去,來回折磨他。
年輕人戀戀不舍的出了金庫,與朱淺珍心不在焉交談幾句,拿了票據以及交子,匆匆離開。
朱淺珍送他到門口,看著他上馬車離開。
朱淺珍身旁的伙計一直跟著,直到現在才疑惑的道:“掌柜的,用得著這么拉攏他嗎?我感覺他就是個紈绔,家里有點錢…”
朱淺珍抱著手,看著馬車在一個轉角消失,淡淡道:“他是要拿出萬貫的人,這個人,比我們想象的能量要大。”
伙計眨了眨眼,面露向往。萬貫啊,那是百萬錢,他一輩子都掙不到!
伙計忽然又醒悟,道:“掌柜的,要不要請官家查一查?”
朱淺珍皺眉,冷眼看向他,道:“今后不得再提起官家!記住了,我們的大東家就是九殿下!你就是被人打死,也不準提一句,否則,全家死絕!”
聽著朱淺珍前所未有的狠話,這伙計臉色一白,渾身冰冷的道:“是!小的記下了!”
朱淺珍目光在街兩邊四處看了下,道:“票號名聲漸漸打出去,往后來的人會越來越多,好生準備著。告訴下面的人,管好嘴,做好事,有錢有前程,誰要是胡思亂想,亂了規矩,死活自找,我管不了。”
伙計躬著身,越發心驚膽戰,低聲道:“是。”
朱淺珍瞥了他一眼,道:“晚上我家大娘子要進宮給太妃娘娘幫忙,讓你娘子跟著去。”
伙計又驚又喜,噗通一聲跪地,道:“謝掌柜的!小人永記在心!”
朱淺珍嘴角笑意一閃而過,轉身進門。
年輕人的馬車繞了幾圈,再次出現在茶樓里。
他拿起茶壺,咕咚咕咚的喝水。
邊上的老者連忙說道:“少東家,冷了,我這就讓人上熱的…”
年輕人喝了個飽,砰的一聲將茶壺撞在桌上,雙眼有些紅的看向老者,氣喘吁吁的道:“老陶,我長這么大,連國庫都進去過。但我確實沒有見過那么多的金銀現錢!”
老陶神情疑惑,他自然知道少東家的身份,別說國庫了,小時候皇宮都進去不是一次兩次,什么場面沒見過,這是怎么了?
“少東家,見到什么了?”老陶問道。
年輕人狠狠擦了口嘴,臉角依舊激動難抑,道:“老陶,你能想到嗎?就是一個普通的鋪子,擺滿了黃金白銀,折算銅錢少說有幾十萬貫,銅錢的話,至少也有幾十萬貫,我說的是至少,多了可能超過百萬!”
老陶雙眼大睜,慌忙走到窗邊,悄悄推開,看向那個‘皇家票號’。
表面上平平無奇,最多布置有些特別。老陶知道,這之前是一個酒樓,現在,里面藏了百萬貫?!
老陶面上不可置信,轉頭看向年輕人,道:“少東家,會不會是障眼法?這么點地方,能藏那么多?別說國庫了,就是官家內庫,也沒這么多吧?”
年輕人搖了搖頭,道:“我仔細看過,不是假的。路上我也讓人問過,這酒樓原本是李侯的,據說,當時戶部的吳居厚出面,這才被買下。看來,政事堂,戶部的那些批文也不是假的”
老陶還是不信,忽然心里一動,走近一點,低聲道:“少東家,你說,會不會是政事堂與戶部的一些人,用這種手段撈錢?”
朝廷里的齷齪太多了,交子務之所以被荒廢,就是朝廷里那些人上下其手,搶劫民財。
年輕人聽著怔了怔,仔細一琢磨,搖了搖頭,道:“那這本下的未免太大了,他們能挪用國庫,就用不著這么麻煩。”
老陶將信將疑,道:“那,少東家打算怎么做?”
他們原本只是本著薅羊毛的心態來試試水,誰知道試出了一片大海來,反而令他們手足無措。
年輕人坐下來,面色沉思,道:“我話里留了很多口,先存個幾千貫看看。如果他們確實有實力,不是朝廷的撈錢手段,可以多存一點。你也知道,朝廷現在不同以往,咱們有很多錢是見不得光的,能藏在這里,或者洗干凈,還是不錯的手段…”
老陶登時明白了,又有些擔心,道:“那位九殿下與官家關系極近,我聽說,官家沒事就叫九殿下去福寧殿,有幾次還留宿在那。并且,他馬上就要出宮封王,我們利用這皇家票號,官家可能會知道的。”
年輕人笑了一聲,道:“想要遮掩還不容易?多找幾個人而已,再說了,這票號又不止在開封府。”
老陶是徹底明了了,認真想了想,喜色道:“少東家果然思維敏捷,這個辦法確實好。這錢在這皇家票號一進一出,然后對我們的田畝,茶莊,私鹽等資產進行操弄一番,朝廷的‘方田均稅法’也拿我們沒轍!”
少年人笑容更多,他就是這么想的,有這么一個光明正大,又有當朝親王的鋪子做掩飾,將他們的家產洗的清清白白,朝廷總不能變成土匪,直接搶吧?
老陶很高興,這能解決他們目前的一個大難題,湊近越發低聲的道:“傳回去,家主必然十分高興!”
年輕人臉上都快笑開花了,連忙穩住心神,道:“嗯,暫時先不說,穩了我親自回去報信。現在有幾件事要做,第一,繼續試探著皇家票號,查清楚里面的原委,尤其是他們為什么這么多本錢,這么撒錢,從哪賺錢?第二,查清楚其他三京的情況,可以試探著洗一洗。第三,這個朱淺珍,要想辦法結交,但是我不能出面了,找個生面孔,還要有一定身份地位,不能讓他起疑,記住,不要過,就是結交!第四,戶部那邊,想辦法再探聽探聽…”
老陶認真的記下,瞥了眼四周,,湊近道:“少東家,及第茶樓雖然散了,但人都還在,尤其是老家主的門生故吏…”
年輕人眉頭皺起,神情猶豫,道:“來之前,父親再三盯住,不得做生意以外的事情,尤其是及第茶樓,不能再提及…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老陶道:“好。我寫信,讓蘇州的鄭掌柜來,他與吳居厚有過幾面之緣,別人不會多想。”
年輕人暗暗松口氣,但腦海里還是皇家票號金庫里的那些黃金,白銀,一個個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