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內外,就沒有閑著的人。
趙煦在忙,皇城司在忙,章惇、蔡卞在忙,禮部在忙,翰林院在忙,開封城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忙。
不多久,韓宗道的‘乞骸書’就得到了批準,公告出去。
一個參知政事,副相,還是‘舊黨’大佬突然致仕,自然引出了不小的動靜,不知道多少人用盡辦法想要探清楚,朝廷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而震動不止在朝廷,更在野!
韓宗道的奏本,將‘開封府試點’發生的諸多事情,攬在身上,稱他‘能力有限,認識不清,能力魯鈍,不堪一用’,并且,他將士子闖入翰林院,試題被燒,也歸于‘作為知府,無能管控地方,殊為失職,自請告老’。
韓宗道是‘舊黨’在朝廷的第二大佬,他的突然辭官,還攬了這么多責任,如同給了那些鬧事的人當頭一棒。
這鬧了鬧去,鬧到自己人頭上了?
太多人茫然了,甚至還出現了內疚的情緒。
當然,不乏聰明人,更加怒不可惡,叫嚷著,攛掇著,要鬧出更大的事情來。
在曹政被任命為新任開封知府的時候,趙煦終于能從慶壽殿脫身。
朱太妃猶自不滿意,與趙煦說道:“今后不準這么欺負趙佶,你好歹是官家,是兄長。”
趙佶站在朱太妃身后,異常的乖巧。
趙煦陪著笑,瞥了眼趙佶,忽然想起趙佶的考卷。李清臣除了帶了那二甲十五個人,還有趙佶的。
趙佶在考卷里,大談弊政,以及改革的必要,洋洋灑灑,文風在李清臣等人看來或許差了火候,但卻比趙煦好不少。
趙煦心里若有所思,道:“趙佶,你支持變法?”
趙佶故作乖巧,低著頭,道:“嗯,國朝弊政太多,變法改革是必須的。”
“哦?”
趙煦有些意外,他只記得趙佶在歷史上的那些混賬事,不記得他做過什么大政事。
朱太妃看著趙煦,將趙佶攔在身后,道:“過幾天他就要去太學上學了,你不能再指使他。”
趙煦笑了笑,道:“小娘說的是。”
朱太妃猶自不放心,盯著趙煦離開。
趙煦無奈,只得帶著孟皇后先走。
離開慶壽殿,趙煦見孟皇后一直沒說話,估計她還在想著趙佶的事情,忽然說道:“你覺得,十一與十三,哪個更好一些?”
孟皇后一怔,仔細想了想,有些謹慎的道:“十一殿下聰明伶俐,十三殿下有英武氣。”
趙煦知道孟皇后拘謹,點頭不語。
將趙佶貶為庶人,除了趙佶混賬外,其實還有趙煦的私心。
如果,他如歷史上一樣短命,那么,他不希望趙佶繼位。
趙佶一旦被貶為庶人,那么將來能繼位,非十三弟趙似莫屬!
這些話,趙煦自然不會對任何人講。
想到趙似,趙煦轉頭向陳皮,道:“下月初,十三弟去武院,你派人注意一下,要他好好學習,不得貪玩。”
“是。”陳皮自不會多想,連忙應著。
趙煦看著天色,慢慢踱著步子,繼續想著朝局的事情。
韓宗道的一去,蘇頌肯定明白趙煦的用意,可能不會再插手朝局,章惇等人無掣肘了。
開封府由曹政主理,‘方田均稅法’的 推動必然更加用力,或許今年年底將有個大概模樣。
“分地…”
趙煦輕聲自語,土地丈量清楚,下一步就是對這些土地進行整頓,重新劃分,然后分地!
從這次丈量來看,開封府有相當一部分土地會被收歸朝廷,足夠安置二三十萬人。
陳皮沒有聽清楚,上前一步,道:“官家,明天中午之前,要在紫宸殿接見開封府眾知縣以及百姓,政事堂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趙煦聽著,就想到了‘德’,眼神微動,看向宮外道:“籠絡民心,能有多難?”
孟皇后,陳皮一怔,不知道趙煦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趙煦驀然眉頭一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拉過陳皮,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皮神情急變,道:“官家…這有失體統…而且不安全…”
趙煦擺了擺手,繼續笑著向前走,道:“就這么定了,你去安排吧。”
陳皮臉色有些發白,道:“官家,外面現在正亂,太危險了…要不,與諸位相公商議一下?”
趙煦走在前面,哼了一聲。
陳皮一縮頭,連忙道:“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孟皇后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話。
一直到傍晚,青瓦房的小會議室,六部尚書等都沒能離開。
章惇在對朝局,對‘開封府試點’做出新的部署,韓宗道這一去,騰出了巨大的空間,足以讓他們做太多的事情。
“吏部正在對全國范圍的知縣進行考核,京察會在年底結束,但吏部已經著手在一些關鍵府縣進行布局,準備…”吏部尚書林希說道。
等他說完,眾人議論一番,戶部尚書梁燾說道:“戶部目前主要任務,一個是‘開封府試點’,另一個是‘稅法’,重點在轉運司,目前事多繁雜,推進有些慢…”
尚書們在匯報工作,也在說著,分析各種困難。
章惇坐在主位,蔡卞左邊,兩人對這些問題進行決斷,同時布置任務,龐大的壓力,籠罩著小小的會議室。
等到天黑,送走這些尚書,小會議室內,只有蔡卞與章惇兩人。
蔡卞喝了口茶,輕吐一口氣,有些輕松的笑著說道:“這么看來,明年全面推行‘新法’,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章惇面容疲倦,倒也有欣慰之色,道:“開封府的丈量隊據說有上千隊了,每個村子都有。丈量清楚,就要重新整頓,劃分,還是馬虎不得,不得大意一點。”
蔡卞表情多了幾分肅色,輕輕點頭。
‘土地’問題,是封建社會最根本問題,哪里能那么輕易解決?
蔡卞放下茶杯,道:“官家說,朝廷要準備至少一千萬貫,從地主手里贖回土地,你怎么看的?”
章惇想了想,道:“官家要的不是遏制兼并,是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千萬貫,只是個啟動,想要解決,至少需要五年的稅賦才夠。”
蔡卞嗯了一聲,思索著道:“確實是一個漫長的事情,不過,這件事一旦做好了,其他問題就容易的多。”
章惇雙眼閃動著厲色,道:“就這一件事…”
就這一件事,難倒了多少人,歷朝歷代的更迭,無不是土地惹的禍,真的那么容易解決,怎么還會亡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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