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破劫
流水的官，鐵打的吏。
李云川因為治理安州卓有成效，升職調離。
李云川走的時候，滿城百姓夾道相送。場面極其熱鬧。
從城里出來的李云川，卻去了問水亭。他也沒過去，只是遙遙抱拳鞠躬，算是和高玄告別。
等到李云川上了車，管家有些遺憾的說：“大人，何不邀請這位和我們一起離開。”
李云川搖頭：“這位天天坐在安龍湖前，必有所求。絕無可能跟著我們走。再說，這位我們也養不起啊…”
他又笑了笑說：“這么多年來，我也是承了他的情。說起來到是我欠他的。”
總管嘆氣，高玄這等劍仙要是能跟著他們，那該有多好。
李云川正要再說話，他面前突然絲絲電光閃耀，迅速凝成一塊白色玉佩。
玉佩上刻著復雜符文，正中心寫著一個字：誅。
這一個字，卻帶著森森殺氣。
李云川看了兩眼，就渾身冰冷，再不敢多看。
不過，他知道這是高玄送他的護身符咒，他還是很高興的收起來。
護送李云川的車隊走了幾天，到了隔壁的明州梓桐鄉驛站，卻遇到了麻煩。
李云川這的高官，又是調任升職，自然有高手護駕隨行。
可驛站卻來了一只架著黑云的大妖，才一落下，就黑云彌漫，把大多數人都迷倒了。
就剩下幾個高手仗著氣血旺盛，內力悠長，這才能硬扛住。
李云川則有各種護身法器，到也能勉強支撐。
只是看到黑云彌漫，卻看不到大妖在哪。眾人都心里很慌。
這樣持續下去，早晚被妖怪一個個磨死。
可隨行的道人接連施展法符，也如泥牛入海，沒有激起一點波瀾。
一行人都有些絕望，誰也想不到，在如此偏僻地方會遇到難纏的大妖。
黑色云氣翻滾中突然變成一張巨嘴，一下吞掉了那個道人。
道人慘叫一聲，那聽不到任何聲息。
剩下一群人都驚慌不已，道人都完蛋了，他們該怎么辦。
幾個武者目光閃躲，都生出了逃走的心思。
只是李云川官職很高，他要是出了事，一群保鏢都要被官府通緝。
不到最后關頭，沒人敢逃走。
李云川也知道情況不妙，但他卻不相信這是巧合。他才到這里就碰上大妖，哪有那么倒霉。
應該是他調任升職，妨礙了某些人，這才施展妖術害他。
李云川明知如此，卻也沒太好的辦法。
對方就是法力高明，能駕馭妖魔，他死都沒地方喊冤。
眼看著黑色云氣再次變成一張巨嘴，李云川拿起玉佩對著云氣比劃了下。他不通法術，也不知該怎么激發。
只是死到臨頭，總要試一試。
李云川沒想到的是，玉佩上“誅”字神光一閃，釋放出熾烈電光。
千百電光如蛇游走，如網罩四方。電光轟然閃耀中，隱隱有凄厲哀嚎之聲。
等到電光消散，彌漫八方的黑色云氣已經盡數消散。
李云川等人大喜，有兩個高手急忙出去查探，他們很快就在驛站外大樹下找到一個被轟殺的道人。
道人身體大半碳化，卻能看出他穿著紫羅道袍。很明顯，這是一位獲得朝廷敕封的真人。
這樣一個強大真人，卻被高玄一枚玉佩擊殺。
李云川站在道人尸體旁輕輕嘆息：“那位真仙人也…”
千里之外的高玄，也收回了精神力量。
李云川有點想多了，要沒有他以精神駕馭雷法，只憑一個符咒，是不可能殺死那個真人。
在安州這十年，高玄練會太一雷尊咒和太乙經。
其中最關鍵實際上是太乙天尊圖，此圖是觀想的根基。
要知道以精神力量觀想外物，沒有一個模板，很難構建出真實穩定的觀想形象。
太乙天尊圖，就是指導人應該觀想什么形象。
一旦觀想形象成型，這個形象又反過來會加強法力。
高玄精神力量何等強橫，很快就觀想出太乙天尊像。也明白了太乙天尊像實際的意義。
這尊太乙天尊像，實際上是以萬千符文勾勒而成，對應自身，以自己精神凝結成神，故能馭萬法、破群魔。
這等觀想之法，的確非常精妙。和聯盟修煉精神力量大不相同。
聯盟修煉精神力量，都是集中精神開啟源力節點，如此源力和精神力量互動，不斷增強。低階的時候，并不強調觀想具體形象。
直到白銀層次，才會凝煉劍意。但這種劍意也是一種抽象變化，并不會在腦海中呈現出具體形象。
精神力量不斷內斂凝煉，最終凝成晶核，就是黃金層次。
相比之下，聯盟精神力量修煉是內外對應，比較簡單，也更容易掌握。
當然，聯盟中也有一些復雜的觀想之法。只是都流于小眾。
高玄也沒接觸過這種流派。但在這個神話世界，他通過觀想太乙天尊圖，卻大有收獲。
通過不斷的調動精神力量，在更細微層面進行操控變化，凝固成型。這其實是一種很好的鍛煉精神力量方式。
更妙的是，觀想出的太乙天尊圖能還能增強精神力量。
觀想出了太乙天尊，高玄精神力漫游再不受無形天魔困擾。
無形天魔一旦跟隨他精神力量回到識海，就會太乙天尊法相轟殺。
高玄研究了多年，終于搞明白了太乙天尊法相本質。
他融合神霄雷霆正法，太乙天尊咒，太乙經，重新觀想出了一尊的法相。
這個法相以他自身為模板，對應他自身氣象神韻，從而能完全契合他本身。
在這個世界，大多數收獲都無法帶走。精神力量上的增益是最實在的。
高玄把這尊觀想出法相稱作雷霆神君。他的雷法也因此突破瓶頸，修為大進。
這等操控雷電之法，高玄不知道回到現實世界能不能用。
但只是操控雷法的細微精妙變化，已經讓他掌握了雷電力量本質。
對于力量本質的深刻理解，卻是不受任何環境限制。
雷法還是其次，高玄最想領悟其實是水天劍。
這門他自創的劍法，其實還很簡陋。只是仗著弘毅劍神異，才能無往不利。
高玄在安龍湖旁觀水，就是為了更深刻理解水天變化。
神話世界，有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卻靈妙之極。
高玄總覺得他契機就在安龍湖，沒什么特別的道理。
對于他而言，李云川離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順手幫他一把，更是不值一提。
春去又來，花敗又開。
四季流轉不休，草木輪回不絕。
人卻要在時間流轉中不斷衰老，直至滅亡。不論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都免不了魂歸虛空身入黃土。
“真人，我要走了。”
滿頭白發的小蓮，臉上也滿是皺褶，眼神也昏沉渾濁。只是五官隱隱還能看到當年少女時的模樣。
一百多年來，小蓮一直陪在高玄身邊。
高玄也習慣了小蓮的存在，他也習慣了慢慢衰老的小蓮，他也知道對方終將老朽死去。
為此，他也為小蓮找了一些靈丹妙藥。可這等后天力量，終究擋不住生死輪回。
高玄看著老朽不堪的小蓮，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滿是感慨。
只是，到了這一步，小蓮身體和精神已經到了極點，他也無能為力。
高玄只能輕撫小蓮蒼蒼白發柔聲說：“你跟了我一百多年，也該休息了。”
“我好想一直陪著你…”
小蓮看著高玄恍若少年的面孔，一如百年前初見的模樣，她話沒說完已經是老淚縱橫。
“我還記得我們初見的樣子，我喊你小道士，那時候可真好啊…”
小蓮渾濁眼眸突然閃耀出喜悅靈動的光，整個人也容光煥發，好像一下年輕了幾十歲。
她抱著高玄手臂說：“小道士，我看到媽媽了，我們終于能團聚了。”
小蓮想了下又說：“我死后把我化成灰撒在安龍湖，這樣還能一直陪著你…”
“好。”
高玄才應了一聲，就發現小蓮眼中靈光慢慢黯然下去，就是臉上還帶著安詳的微笑。
“太上敕令，超汝真魂…”
高玄輕聲誦念太上度魂咒，小蓮在無盡烈焰中迅速化作飛灰，漫漫洋洋灑遍安龍湖，有若飛雪。
小蓮因為和高玄關系最好，是高玄在安州代言人。故此別人都敬稱小蓮為圣姑。
圣姑仙去，安州城舉行了規模空前法會，眾多佛道兩門高人日夜誦經。
更有安州城周圍數十萬人來安龍湖邊祭奠。
高玄喟嘆，小蓮死后到是極近哀榮。可與小蓮而言，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一切儀式，終究是給活著人看的。
自小蓮離世，高玄再不說話。可他威望反而越來越高。總有人不遠萬里前來拜見。
如此又過了一百多個春秋，突然有一天，安龍湖水面掀起百丈巨浪，一只白色蛟龍從湖水深處飛天而出。
蛟龍身長百丈，獨角白鱗，綠眸妖異。它仰出陣陣龍吟，聲震云天。
整座安州城的人，都聽到威嚴霸道的龍吟。雖然不知道龍吟聲是什么意思，可所有人都感受到龍吟聲中傳遞出來的強烈惡意。
隨著龍吟聲越來越強，整座安州城都在顫抖。
不知發生了什么的人們，都本能跪地高聲祈頌：“高真君無所不能，百妖辟易，萬魔規避…”
祈頌聲居然慢慢匯聚起來，隱隱間居然和龍吟聲形成對抗。
蛟龍也聽不懂什么意思，它就覺得很煩躁。它本能甩著長長尾巴，卷起萬頃湖水化作重重巨浪直沖向岸邊。
巨浪到了岸邊，卻被無形墻壁阻擋。任憑波浪如何洶涌，就是不能上岸。
蛟龍這才察覺不對，它目光就落在問水亭上高玄身上。
高玄身上蕩漾法力，卻是瞞不過它。
蛟龍毫不遲疑催發法力，它周身鱗片一片片閃耀靈光，水系法力瘋狂匯聚。
高玄看到蛟龍駕馭水系源力，若風御云，若云御雨，純出自然，無需刻意變化就有無窮威能。
他不禁心有所悟，水天劍中種種礙難盡數消散，就剩下純凈明澈水天劍意。
高玄起身拔劍，明澈若水的劍光順著蛟龍巨大身軀流轉開來。
蛟龍動作猛然一頓，巨大身軀就在柔順明凈劍光中裂成兩片。
龍血揮灑如雨，染紅了波蕩起伏的重重碧水。
蛟龍龍頭內的龍丹，化作一團青光落在弘毅劍上。純凈又綿長無盡水系法力，就在弘毅劍上蕩漾開來。
與此同時，天上烏云密布，生出重重雷光。洶涌狂暴的雷霆力量正在以高玄為中心不斷積蓄。
“這就是天劫了。”
高玄突然心有所悟，他高聲吟道：“
三百年來尋道真，見龍在水悟靈神。
自知不是此間客，舉劍破劫超紅塵。”
吟詩聲回蕩天際，安州城內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大多數人不太明白詩的意思，卻隱隱明白高玄這是要走了…
一詩吟畢，天上無盡雷光落下。
安州城中眾人就看到一抹劍光逆天而起，斬破萬千雷霆重重烏云，留下一道悠悠無盡青天。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