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報紙這種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屬于是大殺器,其威力要遠超傻大木家的洗衣粉,大宋的那些正人君子們自然不會愿意看到這種東西出現。
甚至趙桓都替那些讀書人想好了該怎么給報紙這種東西添亂子——
眾所周知,大宋只有那些士紳才算得上民,剩下的那些泥腿子們在士紳的眼里甚至連牲口都算不上,畢竟牲口吃草就能活,能耕地能拉車能擠奶,死了還能吃肉,那些泥腿子們的肉能吃?
所以,為了自己的利益,那些士紳還有那些未來將會成為士紳的讀書人肯定不介意曲解報紙文章的本義,然后把黑的說成白的,再把白的說成是黑的,就像是滋油美麗奸的那些訟棍們干的事情一樣。
這也就意味著,最終解釋權確實是在趙桓的手上,但是中間的渠道,卻被那些士紳們完全給壟斷了,這也是歷史上有些皇帝們明明是想要干好事兒,最后卻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暴政苛政。
其中最關鍵的原因就在于,政令不通,或者說是上下不通——
你不可能指望那些大字不識得一個的百姓去好好研究朝廷的邸報。先不說他們有沒有路子能得到朝廷的邸報,就算是有,又會有幾個人真正去研究?
后世天朝有朝廷官網,有新聞聯播,有地方政府網站,可是普通百姓又有多少真正關心過朝廷的動態?就算是網民,實際上也沒多少關心的,否則的話,官方也不至于搞出什么斗音號和B站號之類的玩意了。
連黑話部、五大雙花紅棍和大東風都特么有自己的斗音號,不還是被那些喜歡帶節奏的恨國滾著嘰歪者和十幾億網民給逼得!
早就熟知這些套路的趙桓自然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的發生。
在讓無心去準備報紙的事情之后,趙桓又立即把何薊給召進了宮里,然后面授機宜:
“去找些不得志的讀書人,越不得志越貧困潦倒越好。找一些這種人出來,隨便在皇城司下面成立個新的衙門,給他們編制和俸祿。”
“養閑人?國庫都空得能跑老鼠了,朕哪兒來的錢養什么閑人?朕是要讓他們去酒樓茶樓之類的地方說書!讓他們給百姓講報紙!”
“書?朕給他們一些提點,大致的東西朕給他們準備好,讓他們去寫,寫完了就去說書,說完了就講報紙,把朝堂上的事情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兒的講給百姓去聽。”
“還有,什么事情該說什么事情不該說,該說的事情又該怎么說,你這個皇城司提舉的心里得有數兒。”
“另外,讓這些人在說書之余,去創建掃盲班,就是教那些大字不識得一個的百姓們識字,朕給他們準備好教材書目,教學之余還要把報紙講給那些參加掃盲班的百姓去聽。”
“教會十個百姓識字,能識得五百個常用字,能夠看得懂報紙上面在說些什么,那這個教書先生就是一級士,教會五個,就是二級士,教會一百人就是三級士,以此類推。到了八級士,朕親自給他封爵!許襲三代的那種!若是有人能教化十萬百姓,朕不只給他封爵,朕還讓他配享文廟!”
趙桓慢慢的把自己上輩子已經玩過的,還有剛剛想出來的那些套路都說了出來。
趙桓相信,這些窮困潦倒的書生們在酒樓茶樓講報紙還不一定有什么效果,但是玩掃盲班,那些百姓肯定會拱破腦袋也要參加,這是一種深植在骨髓深處的執念,從來就不會因為一時的貧富而改變,也不會因為朝代的更迭而改變。
尤其是那些大字不識的普通百姓,越是自己不讀書,就越知道讀書的好,也就更想讀書。反倒是那些有機會讀書的,反而不會太珍惜讀書的機會。
所以,現在趙桓給了普通百姓以識字的機會,就是為了直接從渠道下手,干掉中間商!
至于何薊怎么去找那些窮困潦倒的讀書人又怎么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為皇城司所用,那是何薊的事情,跟趙桓沒什么關系。
而隨著趙桓的嘴巴不停開合,何薊的表情也越來越豐富。
何薊的心里很清楚,如果今天的事情都傳揚出去,相信馬上就要被凌遲的陳東都未必會感覺到痛——
這已經不是牽連九族三代那么簡單的事兒了,更不是什么殺人誅心就能夠說得過去的。官家這么干,整個儒林和全天下的士紳都會把陳東等太學生員視為生死大敵,包括他們的九族都得恨他們死得太輕松!
但是,這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自從何薊從官家那里知道了紀綱和田爾耕、許顯純這三個名字之后,何薊就找到了自己未來的奮斗方向。
趙桓很忙,比周杰棍歌曲中的牛仔要忙得多,甚至比杜甫還忙——
何薊前腳剛剛離去不久,李綱和李若冰又被召進了宮里。
然后趙桓就盯著李綱和李若冰道:“何謂嘉大惠于天下?”
李綱和李若冰互相對視了一眼,卻發現對方也是一臉茫然。
什么叫嘉大惠于天下?官家能下永不加賦詔,那不就是嘉大惠于天下?關鍵是官家現在問這個問題干什么?是想聽我們說幾句好聽的夸夸他?
略微一遲疑,李綱還是躬身拜道:“啟奏官家,臣以為官家能下永不加賦詔,使得天下百姓從此不再承擔重賦,此即嘉大惠于天下。”
趙桓笑瞇瞇的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搖了搖頭:“天下百姓,皆為朕之子民,若因賦之一事而使百姓生計艱難,朕又于心何忍?不過,雖然朕下了永不加賦詔,卻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嘉大惠于天下。”
在趙桓看來,賦這個東西他跟稅又不是一回事兒,單純的說永不加賦,其實不過用來是收買人心的手段而已,所以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嘉大惠于天下”,真正的嘉大惠于天下,起碼也得跟種花家一樣免了農業稅才有資格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