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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宋真正的骨髓之疾

  “上皇,在腹心,在紫府之間。”

  張孝純決定站隊當今官家。

  盡管趙桓在太原街頭收買人心的表演雖然并不怎么高明,然而就像是當年西漢老劉家的那些皇帝經常免免免再賞賞賞以收買人心一樣,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盡管簡單,但是效果也是最明顯的。

  最起碼,在百十年內,只要當今官家不是作死的把整個太原的百姓往死路上逼,那么在太原城中現在活著的這一代人徹底死光且影響力徹底消失之前,哪怕是整個大宋處處造反,太原也絕對不會有人造反!

  或者說的再直白一些。

  哪怕趙吉翔能成功的還政,哪怕全天下的州府全都支持趙吉翔還政,太原的這些百姓也會像當年長安四市的百姓支持戾太子劉據一樣支持當今官家。

  要知道,當年長安四市的幾萬百姓再加上所謂的囚徒軍,可是在長安城中與當時鎮壓當世的大漢南軍縱馬相攻五天,雙方死傷了幾萬人!

  更別說,當今官家不是戾太子劉據,上皇更不配與漢孝武皇帝相比——

  上皇派遣使者前來,讓太原城投降金人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這種自毀長城的蠢蛋也配和大漢孝武皇帝相提并論?

  “官家未至太原之時,上皇曾遣使前來。”

  既然已經決定要站隊,張孝純也不介意站得更徹一些。

  “人呢?”

  趙桓頓時好奇了起來——

  之前被抓的那兩個小太監就曾經說過,趙吉翔派人來了太原。

  可是因為一直沒有見到這個人的原因,趙桓還一度以為此人已經死在亂軍之中,可是現在按照張孝純的說法來看,趙吉翔派的這個使者不僅沒死,反而還穿過了金兵的封鎖,成功的到達了太原?

  “使者來太原,乃是命微臣與王副總管降金獻城,因被王副都總管以大義相責,上皇所遣天使羞憤不過,已經投城下而死。”

  張孝純躬身道:“然而其中意味,不言可知。”

  “即便如此,上皇也只在表里而不在紫府。”

  收下了投命狀,趙桓意味深長的瞧了張孝純一眼,又接著說道:“金兵不過疥癬之疾,唯黃河在心腹之間。”

  趙桓從來就沒把趙吉翔當回事兒,也從來沒把金兵當回事兒——

  前者是一個慫蛋,后者在原本的歷史上曾經被宗澤和岳飛先后車翻過,現在又被自己親自帶人車翻過,其真實戰力不過是那種比戰五渣強一點兒的戰五渣。

  鬼知道穿越者培訓中心為什么很多人都深信女真不滿萬這種屁話。

  在趙桓看來,所謂的“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根本就是那些慫蛋文人為了證明自己投降正確而扯出來的遮羞布。

  整個大宋的心腹之患,其實就是脾氣有些不太好的母親河。

  黃河。

  宋真宗大中祥符8年,貢獻了“趨炎附勢”這個成語的毒書生李垂向皇帝上書導河形勝書,言辭鑿鑿且圖文并茂的說明黃河有改道的想法,如果任由黃河自有發展,那么幾年后就會流入遼國,到那時遼國順黃河一路南下直抵汴京,大宋可就危在旦夕了!

  在他的一番瞎恐嚇后,送真宗慌得一批,怎么辦怎么辦?然后這位就說別慌,按照我的策略來辦,保證安全!那么這位的策略是什么呢?

  他的策略就是挖開黃河大堤,而讓其流入六塔河。然后慌得一批的送真宗就照單全收了,徹底的按照他說的去做,調動數十萬人力挖開了黃河大堤,并且成功的引導黃河水流入了六塔河。

  結果卻很慘。

  由于黃河水流太大而原河道太小無法容納,導流成功的當晚就潰堤,淹死的士兵和民工不計其數。

  更操蛋的是,這次的大決堤徹底沖毀了半個河北,淹死人畜無數,毀滅農田無數!

  在決堤以前,整個北宋臨沂府,為了防備遼國進攻,有十萬的駐軍。而在決堤大災過去以后,重新集結的時候,整個臨沂府的駐軍,剩余總數不足三萬。

  送真宗掛了送仁宗也打出了GG以后,頭鐵的送神宗在王安石的慫恿下再次搞起了回河工程——

  大家都知道黃河改道是因為泥沙淤積,河床抬高導致,話說水往低處流,想恢復黃河古道已經不可能,但是宋神宗非要試試看。

  這一把玩的更大:黃河奪淮入海,一口氣沖掉了三千萬畝田地不說,更嚴重的是直接玩壞了黃河的下游水系,黃河徹底開啟了亂流時代。

  與此同時,這次人為改道還給宋朝留下了一個地獄級難度的任務:治理黃泛區。

  由于水系被破壞,黃河亂流在北方制造一個龐大的黃泛區,此地大河行流散漫,河內殊無緊流,旋生灘磧。順帶說一句,梁山水泊就是這樣出現的。嗯,現在能理解為什么水泊梁山這么難剿了吧?

  面對這樣恐怖的損失,試試就逝世的送神宗認慫了,表示老子再也不搞什么回河了。

  但是他認慫了不代表后面就不作死了——送神宗掛了之后,他兒子送哲宗在父輩的旗幟的感召下干了一件比他老子還作死的事:直接讓黃河回流故道!

  當時黃河故道的河床因為非常高了,這幫大送朝君臣竟然又把這條地上河重新引回來,太特娘的有種了!

  黃河母親表示:老娘也是有脾氣的,你們這幫不孝子孫要胡搞瞎搞,那我大嘴巴扇你們臉你也必須得受著!

  于是,在1099年,黃河又雙叒叕決堤了,河決內黃口,東流斷絕。

  這次水災有多嚴重呢:黃河從高聳的河床上沖下來,居高臨下,連修建在山頂上的禹廟都給沖沒了!

  沒錯,就是修在山頂上的禹廟!沒了!

  經過這歷經四代皇帝的三次大折騰,河北、山東、蘇北等地基本上被沖成了白地。

  損失有多大,數據來說話:

  臨沂府(北送王朝的定州府)這個當初布下十萬重兵的軍事重鎮,現在還剩下了不足七千兵卒~~~整個河北地區,千里蕭條,渺無人煙...整個河北都報廢了,還拿什么來抵抗北方來的遼國金國的進攻?

  再然后,遼國倒是沒南下,可是特么姓完的帶著金兵順著黃河一路南下直搗汴梁了!

  靖康之恥后,黃河母親折騰不到跑南邊兒茍安一隅的南送王朝,可是金王朝卻撿到了一個燙手山芋。

  他們占領接管了整個黃泛區,面對蕭條的河北和洪水肆虐的黃泛地區,他們也無能為力,但是卻不能不管。于是“于中道疏決,以解南北兩岸之危。凡計工八百七十余萬”。

  要知道,整個金國統治區的總人口才5600萬,然后為了治理黃河,直接投入勞力870萬!這是什么概念?基本上是整個國家可動用的勞動力都給扔進去了。。。

  所以這樣一來,大家也就很容易理解為什么蒙古滅金所耗費的時間很短了吧?然后接下來就是元朝接手了這個燙手的芋頭。。。

  然而依然沒能解決這個問題。從元朝成立到滅亡,黃河問題一直是困擾蒙古統治者的第一個問題。

  元朝末期,黃河泛濫,元順帝強行招募了數百萬農民工,這直接導致了農民起義,所謂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就是這樣來的。

  李垂這個沙雕用一道導河形勝書連坑幾代皇帝三個王朝,三易回河留下的大坑一直到明初都沒處理干凈,就連趙桓都跳不出這個大坑。

  這才是真正的骨髓之疾!

  就連其他的什么撲買制度下沒有完善田制的小朝廷制度啦,冗官、冗政、冗軍之類的破事兒啦,這些跟黃河比起來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兒!

  至于所謂的金兵和上皇趙吉翔?

  他們算個錘子!

  “黃河非一時之患,金兵卷土重來卻近在眼前。”

  張孝純的意思很明顯,上皇能跑一次,就絕對能跑第二次,但是在跑第二次之前,他老人家卻可以玩一出還京復政的把戲來惡心人。

  如果真出現了這種局面,那趙桓這個官家可就坐蠟了——

  自古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偏偏大宋有一個皇帝,皇帝上面還有一個想要重新主政的上皇,可不就是出現了天有二日,國有二主的局面?

  到時候官家是跟上皇縱馬相攻?還是拱手讓江山?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無論哪一種可能,都是金國樂意見到而大宋卻無法承受的。

  但是趙桓半瞇著眼睛道:“此事,朕早有打算。”

  趙吉翔很慫。

  趙桓在汴京城下懟了完顏宗望的時候,趙吉翔在亳州。

  趙桓帶兵親征太原去懟完顏宗瀚的時候,趙吉翔還在亳州。

  當完顏宗瀚徹底帶兵跑路,趙桓準備返回汴京的時候,趙吉翔還在亳州,并且剛剛做好動身返回汴京的準備。

  因為趙吉翔很慫。

  盡管高俅和童貫乃至于重老矣矣的蔡京都一直力勸趙吉翔趁早返回汴京,起碼也要趕在趙桓返回汴京之前先行返回并且成功入主朝堂,造成復位還政的既定事實,以免夜長夢多。

  但是趙吉翔不敢。

  完顏宗望跑路的時候,趙吉翔擔心完顏宗望是詐敗,當完顏宗瀚跑路的時候,趙吉翔又擔心完顏宗瀚是詐敗。

  直到完顏宗瀚兵敗返回析津府,趙桓開始在太原城外拿金兵人頭筑京觀的確切消息傳回來之后,趙吉翔才終于開始準備動身。

  即便如此,趙吉翔還是隱隱約約有些擔心:“若金兵復至,卻又為之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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