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嚶!
阿福看了粑粑一眼。
賈平安說道:“快去!”
阿福撒腿就跑。
兜兜小聲叫著。
對岸的熊貓看到了這邊的人和阿福,懶洋洋的掉頭。
這就是國寶啊!
天不怕來地不怕!
阿福沖過了小溪,那只熊貓才加速。
兩只熊貓漸漸消失在了遠方。
兜兜哭了,“阿耶,阿福不回來了。”
幾個孩子,連老大的眼眶都紅了。
從他們記事開始,阿福就是他們的玩伴。怎么揉搓都不生氣。
漸漸的就變成了一家人,從不分離。
此刻看著阿福消失在遠方,他們才想起阿福是一只食鐵獸。
蘇荷在抹淚,衛無雙神色黯然。
“阿福的宿命是在山林中。”
賈平安也難過的要命。
特別是先前阿福想去追之前還看向他。
我的崽!
阿福就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論感情誰都比不過。
賈平安覺得眼睛發酸,鼻子不舒服。
云章勸道:“等等吧,說不得能回來。”
兜兜搖頭,“阿福尋到了娘子,不回來了。”
一家子心情難過。
“那就…扎營吧。”
賈平安也想等等。
篝火燒起來,鍋子架起。
但誰都沒胃口。
王老二過來說道:“郎君,此處偏僻,就怕…”
賈師傅的仇人太多了,說不得有人會借機突襲。
“來了也好。”
賈平安沒在意。
隨后煮了一鍋羊肉,一家食不下咽。
“阿耶!”
兜兜最傷心,仰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阿耶你去尋阿福回來吧。”
早有此意的賈平安點頭,“老二跟我來。”
段出糧說道:“郎君,要不我也去?”
這里不大安全。
賈平安搖頭,“你等看護好夫人他們,但凡有人襲擊,不論是誰…嗯!”
段出糧點頭。
賈平安帶著王老二策馬到了對面,漸漸消失。
這邊的地形有些復雜,有丘陵,丘陵上全是林子。
“郎君,怕是尋不到阿福了。”
王老二很是惆悵。
“總得找找。”
那就是賈平安的崽,除非知曉它平安喜樂,否則賈平安哪里能安生?
二人一路尋了過去。
林子里不好走,馬只能留在外面,二人背著包進去。
“天色暗了。”
王老二抬頭,“郎君,回去吧!”
賈平安搖頭,突然止步。
“你聽到了什么?”
王老二側臉,“好似咆哮,阿福?不是阿福!”
一聲咆哮后,一只熊貓沖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兇狠的讓人害怕。
臥槽!
這不是剛才那只嗎?
王老二喊道:“郎君快撤。”
他拔刀上前,咬牙切齒的道:“耶耶和你拼了!”
往日阿福和家里人玩鬧,王老二就嘗試過阿福的厲害,直說自己遠遠不是對手。
熊貓在狂奔。
王老二面色慘白,“郎君快跑!”
賈平安心中驚惶,剛想拔刀上去,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福!
阿福從側面沖了出來,擋在了中間,沖著那只熊貓咆哮。
兩只熊貓在打架。
賈平安緊張的不行,“竟然沒帶弓箭,若是阿福打不過怎么辦?”
可阿福很爭氣,幾下就把那只熊貓驅逐了。
賈平安后悔了,他覺得阿福就不該離開自己。
就和我孩子一樣,永遠待在我的身邊。
嚶嚶嚶!
阿福沖著他叫喚幾聲,又追了上去。
賈平安跟了上去。
前方的林子里,阿福進去后…
阿福在作甚?
阿福…
阿福竟然倒立著爬樹。
然后…
這是撒尿吧?
阿福倒立靠著一棵樹在撒尿。
這是什么技能?
賈平安聽到了咆哮,就在林子深處。
阿福搖搖晃晃的進去了,又尋了一棵大樹倒立撒尿。
我的崽,加油啊!
賈平安就站在外面。
“今夜就在這里歇。”
“阿福沒來!”
兜兜一直在看著阿福消失的方向。
蘇荷嘆道:“會來的。”
衛無雙過來,低聲道:“大郎一個人躲在帳篷里哭。”
蘇荷點頭,“我都想哭。”
兜兜又落淚了,
“有人!”
徐小魚低喝一聲,段出糧回身,目光木然。
兩騎飛速而來。
“止步!”
段出糧上馬拔刀。
那兩騎依舊沒減速。
徐小魚張弓搭箭,陳冬舉手,身后夏活等人拔出橫刀結陣。
那二人這才勒馬,“是百騎!”
陳冬沉聲道:“下馬驗證身份。”
那二人下馬過來。
段出糧擺擺手,徐小魚上前。
“是百騎的人。”
此次沒帶著包東二人來,所以要辨認一番。
“我等奉命來尋國公。”
段出糧指著身后,“郎君過去了。”
二人毫不猶豫的策馬沖了過去。
“怕是有急事。”
天色都昏暗了竟然還要追上去,可見事情不小。
二人一路順著過去,到了后來還得點著火把。
“國公在哪呢?”
火把噼啪燃燒,卻看不到人。
繞過一個小丘,前方的林子看著比較大。
自從燒煤的人多了之后,長安周邊的林子一直在緩慢增加中。
“別動!”
二人身后突然有人低喝。
“好漢,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刀子就頂在后腰那里,百騎的技能也扛不住啊!
“身份!”
“百騎。”
“來此何事?”
“尋趙國公。”
身后有人上前,順手就拔走了二人的橫刀。
“國公!”
兩個百騎覺得死里逃生,等看到是賈平安和王老二時,不禁喜出望外。
賈平安皺眉,“被人摸到身后都沒有察覺,回去苦練。”
這二人他都認識。
“是。”
這聲音大了些,賈平安說道:“小聲些。”
“是。”
二人見王老二在盯著林子里,就以為是在蹲守什么獵物。
“何事?”
賈平安問道。
一個百騎說道:“吐谷渾那邊來了使者,說是吐蕃蠢蠢欲動,可密諜并未傳來消息,陛下令我等來尋國公。”
這個…朝中難道就不能判斷嗎?
賈平安回身看看林子。
此刻回去…若是阿福出來呢?
阿福尋不到我會不會就此流浪?
賈平安說道:“你等回去稟告陛下,就說家中孩子缺些東西,大概要在這里蹲守三五日,還請陛下見諒。”
百騎為難的道:“國公,陛下會震怒。”
是你私事要緊還是國事要緊?
“只管回稟,另外…”賈平安覺得這事兒真的有趣,“若是不行,可請使者來長安城外一游。”
兩個百騎回去了。
賈平安和王老二沒有帶帳篷,只能露宿。
第二日朝會。
“吐谷渾使者說吐蕃再度蠢蠢欲動,不時小股騷擾,怕是想動手。”
賈平安不在,吳奎作為兵部代表參加了議事。
李義府問道:“密諜如何說?”
吳奎搖頭,“兵部并未接收到消息。不過吐蕃一旦動手定然是雷霆萬鈞,不會給咱們的密諜傳遞消息的機會。”
李義府說道:“如此,當派了大軍去吐谷渾坐鎮。”
皇帝問道:“賈卿呢?”
昨日朕不是派人去尋他了嗎?
人呢?
皇后低聲道:“怕是有事。”
“陛下,沈丘求見。”
沈丘走了進來,那一絲不茍的頭發成為了一道風景。
“陛下,昨日百騎的人在城外十余里尋到了趙國公,趙國公說家中的孩子急需什么東西,要在林子外面守幾日。”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
都是你護出來的!
像不像話?
武后問道:“可知是哪個孩子?”
沈丘停頓了一下,“賈家的幾個孩子都在。”
那是什么意思?
帝后不解。
沈丘接著說道:“趙國公說使者遠來,該請他到城外看看景致。”
李義府微笑,“趙國公把辦事之地改在了城外,倒也適宜。陛下,此事朝中決斷即可。”
是啊!
上官儀說道:“臣附議。”
這事兒何必尋賈平安?
許敬宗淡淡的到:“小賈名將也!沒有他的判斷,如何能決斷出兵?是不是英國公?”
李勣現在已經不摻和朝政了,每日來就是湊個人頭。
他微微點頭,“臣以為,使者出城去轉轉也好。”
李義府和上官儀看著皇帝,心中不滿。
他們是宰相,這等事兒宰相就能決斷,可許敬宗和李勣卻在下爛藥。
這二人一個是賈平安的忘年交,一個是通家之好…
這是徇私!
武后問道:“誰能斷言吐谷渾的動向?”
李義府:“…”
上官儀:“…”
這二人一個是皇帝圈養的惡犬,一個是皇帝的親信,文事還行,武事就算了吧。
武后說道:“陛下,如此可令吐谷渾使者去城外。”
李治點頭,等群臣走后說道:“跋扈了!”
武媚嘆息,“是。”
皇帝召喚竟然不來,這不是跋扈是什么?
“可平安不是那等人。”武媚有些不解,“那怕是對一個普通人他也不會倨傲跋扈,陛下遣人召喚何等的要緊,他竟然不來,究竟是要什么東西?”
李治說道:“他跋扈在前,若是此事不好,李義府等人鼓噪時,朕亦不能高舉輕放。”
武媚握拳,“平安不是不懂事之人。”
皇帝看了她的雙拳一眼。
賈平安就在林子外面。
王老二缺了一只手沒法爬樹,賈平安只能施展自己的手藝…
站在樹上,目光所致全是草木,看不到阿福的影子。
但賈平安相信阿福就在里面。
此刻是上午。
“阿福今日吃什么?”
賈平安在想那只熊貓跑到這里的緣由。
想來想去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從終南山上跑下來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遠方的終南山若隱若現。
此刻的西北不是后世連狼都沒有的時代,野獸很多,到處都是綠色。
一騎遠來。
“國公!”
來的是包東。
“使者出來了。”
娘的!
賈平安有些頭痛,“為何不能晚些?”
包東苦笑,“說是使者迫不及待,恨不能大唐馬上發兵。”
“讓他來這里。”
賈平安回身盯著林子,總是覺得自己聽到了阿福的喊聲。
包東眨巴著眼睛,“國公,那是使者。”
賈平安不耐煩的道:“使者怎么了?那是吐谷渾,不是大唐!”
外藩的事兒關我屁事!
包東看了王老二一眼,低聲道:“國公,據聞…皇后震怒!”
賈平安恍惚了一下,“讓他來吧。”
至于回去挨抽再說。
包東嘆息一聲,策馬回去。
他一路策馬回到了大路上,前方來了數十騎。
雷洪控馬疾馳過來,近前問道:“國公呢?”
包東苦笑,“國公就守在那片林子外面,讓使者去那里。”
雷洪回身看了一眼,“使者出城時就有些生氣,再讓他過去…要命的是,你看看,國公的家人都在邊上。”
包東看了一眼宿營地,“不管了。”
使者來了,板著臉道:“趙國公何在?”
包東說道:“國公在對面等貴使。”
使者深吸一口氣,“如此怠慢吐谷渾…”
包東說道:“還請過去。”
使者冷著臉,隨行有鴻臚寺和禮部的官員,此刻都苦著臉。
一個官員揪住了包東,“趙國公在那邊作甚?”
包東說道:“不知。”
官員嘆道:“使者來了長安,主事之人卻在荒野中說是等候,誰信?”
包東嘴硬,“反正我信了。”
一行人過去,就見營地外一個女孩站在那里,呆呆的看著遠方。
小溪上有一座木橋,一行人過去后,就有兩騎出現。
“是百騎的人。”
兩個百騎策馬在側面。
繼續往前。
繞過幾個小丘,前方一片密林的外面有兩頂帳篷。
帳篷外燒著篝火,上面架著鍋。
一個男子在鍋里攪和,另一個男子在邊上盯著林子。
使者下馬上前,沖著看林子的男子拱手,“見過趙國公。此次我來奉命來長安,堪稱是十萬火急,可陛下卻令我來見國公…國公此刻可有閑暇?”
看林子的男子回身,使者發現他斷了一只手。
不是賈平安。
使者回身。
在做飯的賈平安抬眸,淡淡的道:“貴使遠來是客,坐。”
使者不由自主的坐下了。
天氣有些熱,坐在火堆邊難受之極。
“可汗讓你來作甚?”
賈平安把勺子放下問道。
使者說道:“吐蕃不斷侵襲吐谷渾,最近之處逼近了樹敦城。可汗正在召集人馬防備,可吐蕃蓄勢多年,就怕一朝全沖著吐谷渾傾瀉,可汗令我來請大唐出兵。”
鴻臚寺的官員頷首,“確是如此。”
賈平安看了一眼鍋里的稀粥,問道:“吐蕃侵襲吐谷渾?死傷多少?”
使者脫口而出,“上千人!”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莫要信口開河。”
使者起身道:“此事吐谷渾盡人皆知。”
賈平安退后一步,“我若是想讓一件事盡人皆知只需半日。”
使者臉都紅了,“國公這是要羞辱吐谷渾嗎?”
“郎君。”
王老二遞上手巾,賈平安接過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吐蕃以前為何不斷攻打吐谷渾?皆因吐谷渾地形重要,能威脅大唐。其次便是吐谷渾有人口錢糧牛羊,打下來便是一塊豐腴的地盤。”
使者冷笑。
包東突然按著刀柄喝道:“這是趙國公,誰給你的勇氣沖著國公冷笑!”
鴻臚寺的官員也冷著臉,“貴使要知禮。”
使者心中一凜,行禮道:“我失禮了。”
賈平安說道:“我也習慣了。”
雷洪看到使者連脖子都紅了。
賈平安說道:“那時大唐被遼東牽制,所以祿東贊方有不斷攻打吐谷渾的勇氣。如今遼東安寧,大唐能集中兵力向一個方向攻擊,而吐谷渾離大唐腹地不遠,大唐出兵便是輕車熟路,補給也輕松了許多。”
使者說道:“可祿東贊野心勃勃。”
賈平安輕笑一聲,“越是野心勃勃之輩,就越懂的審時度勢。大唐平定了遼東之后,士氣正旺的大軍正想尋求與吐蕃決戰。可高原難上。若是祿東贊愿意拋棄自己的天然屏障下山,這便是大唐的機會。”
他淡淡問道:“回去告訴可汗,安生度日。”
使者明顯的怒了,“若是吐蕃大軍功來,誰人來擋?”
賈平安平靜的道:“若是如此,我快馬趕去,與樹敦城共存亡。”
使者面紅耳赤的道:“這是對吐谷渾的羞辱!”
“夠了!”
賈平安喝道:“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謊言哄騙大唐,若非看在公主的面上,今日便能一刀砍了你,再遣使呵斥諾曷缽!”
使者雙目含淚看向鴻臚寺的官員。
官員苦笑,“國公…”
賈平安瞇眼道:“此事若是出錯,賈某一力擔之!且去!”
官員拱手,“如此也罷。”
使者突然蹦起來,“既然如此,那我不如死在了這里。”
賈平安前世見過去企業討要貨款的人。
有人跪地嚎啕大哭,只求給三成貨款。
有人站在窗戶邊,說不給錢就跳下去…
使者四處尋摸,官員趕緊勸道,“國公,要不…再議議?”
賈平安伸手,“刀!”
嗆啷!
王老二拔刀遞過來。
使者下意識的退后。
橫刀被丟在他的身前,賈平安淡淡的道:“當著賈某的面你自盡一個看看!”
使者呆呆看著橫刀。
“可汗!”
使者大喊一聲,轉身就跑。
鴻臚寺的官員一邊令人去追,一邊苦笑道:“國公,這一回去怕是要鬧騰不休了。”
賈平安說道:“這只是遮羞罷了。”
官員嘆道:“國公如何斷定此事有假?”
賈平安反問,“諾曷缽近來可是大權在握了?”
“這是公主的侍從才將給的消息,國公…竟然也知曉?”
賈平安搖頭,“我只是猜測,告訴陛下,吐蕃不敢在吐谷渾挑起戰事。另外,不能讓諾曷缽大權在握,否則他就會生出野心來。”
官員震驚,“國公你是說諾曷缽野心勃發,那他請求大唐出兵為何?”
賈平安說道:“野心勃勃的諾曷缽發現吐谷渾被大唐與吐蕃被夾在了中間,向擴張沒有地方。向大唐齜牙他還不敢,可卻能借著大唐的勢力為他火中取栗。”
官員說道:“此事重大,下官馬上回去。”
嚶嚶嚶!
他覺得賈平安應當再交代一些話。
賈平安狂喜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