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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咱這就去和那些人理論

  “見過先生。”

  國子監主簿郭昕來了。

  從得知賈平安生病后他就焦急不安,也曾來探望,不過彼時賈平安昏迷不醒,賈家沒心思接待他這位還不熟悉的學生。

  “我每日在國子監禱告,為先生祈福,果然先生就好了。”

  老紈绔此刻一臉歡喜。

  賈平安交代了些學業上的事兒,隨后郭昕告退。

  “回頭等先生徹底好了,我請先生去平康坊好生玩玩。先生不知,遼東三國被滅了之后,三國的美人好些都來了長安討生活,嘖嘖!特別是新羅女妓,到時我與先生一同品鑒一番。”

  他得意洋洋的走了。

  賈平安走出了書房。

  “兄長!”

  “先生!”

  李敬業和李元嬰等人來了。

  “兄長看來是大好了。”李敬業歡喜道:“兄長可知平康坊來了好些美人…”

  賈平安淡淡的道:“可是遼東三國的美人?可是新羅女妓最為得趣?”

  李敬業一愣,“兄長你竟然知曉?你莫非是悄悄去了?是了,咱們在遼東苦熬了多時,你定然是憋不住了。”

  李元嬰甩甩頭,“先生若是要去,本王來安排,保證不觸碰到先生的傷口…”

  李敬業皺眉,“如何弄?”

  李元嬰笑的矜持,“敵動…你不動。”

  李敬業這個棒槌歷來都只知曉甩屁股,聞言搖頭,“如此無趣。”

  李元嬰搖頭,“你不知曉其中的妙處…”

  “滾!”

  兩個棒槌,特娘的明知賈平安無法那個啥,卻說的津津有味的。

  等眾人走后,杜賀來稟告,“郎君,滕王帶來了許多貴重的禮物。”

  人渣藤有心了。

  賈平安吩咐道:“收了吧。”

  邵鵬每日都來探望他,今日一來就笑。

  “老邵你笑個什么勁?”

  邵鵬捧腹大笑。

  良久,他喘息道:“小賈你不知,為了你的病情太子竟然鬧騰了數日。”

  “為何?”

  “太子想出宮來看你,可宮中不許,于是便惱了,這幾日都沒讀書,那些先生去了陛下和皇后那里進諫,痛心疾首啊!”

  邵鵬眉飛色舞的道:“小賈你沒看到,有人甚至是潸然淚下,把此事說的無比嚴重,仿佛太子這幾日不讀書,我大唐就要垮了一般,笑死人了。”

  大外甥這般實誠?

  賈平安心中一暖。

  “走,進宮。”

  邵鵬剛端起茶。老賈家的茶水號稱長安第一,他最愛這一口,“進宮作甚?皇后讓你好生養著。”

  “進宮去感謝一番。”

  做人要厚道!

  此次皇帝出手,長安城中最出色的一批醫官都來過賈家,這得感謝。

  阿姐就不用說了。

  “哎!等等咱!”

  邵鵬舍不得茶水,猛地喝了幾口,頓時被燙的吐舌頭。

  晚些進宮,賈平安先去李治那里謝恩。

  “果然是好了,如此再將養些時日,也該任事了。”

  李治想到了賈平安的尿性,見他一臉為難之色,心中不禁冷笑。

  朕的俸祿是那么好拿的嗎?

  拿了俸祿整日去修什么書,真當朕是傻子?

  “陛下,皇后來了。”

  李治剛想敲打一下臣子,聞言不禁木然。

  “陛下這邊忙碌,平安且隨我來。”

  李治木然看著二人出去。

  王忠良上前,“陛下,賈郡公此人…連孫先生都說要和他學新學呢!”

  陛下,賈郡公是真忙。

  王忠良是一片好心,可李治卻指指邊上。

  噗通,王忠良跪下了,百思不得其解。

  陽光有些猛烈,武媚的身側有人打傘,賈平安自然沒這個待遇。他在家蹲了幾日,此刻曬著太陽覺得暈乎。

  “此次你算是得了個教訓…”武媚恨鐵不成鋼的道:“既然受傷就要醫治,你卻大喇喇的不管不顧,歸途更是膽大包天,在那等冰寒刺骨的水潭里戲水,這才導致了此事。”

  一路碎碎念…

  “太子呢?”

  賈平安有些熬不住了,趕緊轉換了話題。

  武媚笑道:“太子把先生們都惹惱了,今日說是要老實些,此刻在上課。”

  賈平安隨后去了。

  先生們很生氣。這些先生明面上言笑晏晏,實則暗地里誰也不服誰。

  可他們卻在昨日聚會了一次。

  今日一開始就是郝米為李弘講授新學。

  “靜電可用摩擦生成…”

  這是說到了靜電。

  賈平安在外面微微一笑,止步不前。

  今日還有先生在里面。

  張頌乃是太子身邊得力的教授,學問精深,連皇帝都頗為看重。

  他聽到這里突然問道:“可否演繹一番?”

  郝米想到當初先生教授時說過,摩擦皮毛就能生出靜電。

  “可有羊毛織物嗎?”

  太子這里自然不會缺這個,有人去弄了來。

  郝米摩擦、摩擦…隨后弄了碎紙屑去吸,眾人就站在案幾邊上,張頌淡淡的道:“這是作甚?”

  紙屑一動不動。

  是咱摩擦的不夠?

  郝米在摩擦,可依舊沒能吸動紙屑,毛都沒動。

  先生當時就吸動了。

  為何不行?

  郝米一遍遍的摩擦,可沒用。

  張頌冷冷的道:“這便是你等教授給太子的新學?說的天花亂墜,卻一無是處!”

  “不!”他一拍案幾,那些紙屑被彈了起來,“這是糊弄哄騙!”

  郝米心中一緊,“咱當時見到過的,不假。”

  張頌冷笑道:“如此你再做來。”

  郝米再度摩擦,手都快擦破了,隨后一試…

  紙屑紋絲不動。

  張頌嗤笑道:“這是行騙!老夫知曉新學里有不少學識乃是真知灼見,可今日一見,老夫才知曉,這新學也是魚目混珠。”

  他拂袖而去,眾人抬頭,就看到門外站著賈平安。

  賈平安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跟著的內侍問道:“賈郡公為何不和他辯駁?”

  賈平安搖搖頭,不語。

  內侍大失所望,而李弘也追了出來。

  “舅舅,你為何不辯駁?”

  賈平安說道:“郝米理論到了,實踐不夠,這便是一個教訓,我若是出手倒也簡單,可他下次依舊會犯這等毛病。”

  晚些,數位先生一起出頭,當即把郝米給趕了出去。

  按照張頌的說法,太子的身邊不能有這等騙子。

  郝米低著頭走在宮中,滿腦子都是先生的微笑,以及那個失敗的試驗。

  為何失敗了?

  先生為何不幫咱解釋?

  “郝米被人趕出來了,說他是騙子。”

  “這人膽子好大,竟敢哄騙太子,幸而賈郡公有些面子,否則他定然會被處置了。”

  郝米心中難受,等看到自己的住所時,也看到了鐘云。

  郝米不會鉆營,不會吹捧這些手段,當年被排擠,被欺壓,鐘云當時為他辯解過,也為他說過好話。

  鐘云漸漸老邁,身體多病。在宮中這等人基本上就是等死…宮中有患坊,患坊中有醫官值守,宮人病了就送過去。

  可僧多粥少,鐘云的病診斷后就斷斷續續的吃些藥,時好時壞。在這等情況下,鐘云只能等死。

  但沒想到郝米卻尋到了他。

  那一日鐘云記得很清楚,陰雨天,他正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絕望。突然有人敲門,他掙扎著去開門,來的卻是郝米。

  他想過郝米的各種來意,可沒想到…

  “咱一個人無聊,一起住吧。”

  這個借口很爛,無聊你可以尋宮女說話,可以尋內侍說話,和咱一個將死之人說什么話?

  鐘云不肯拖累他,郝米二話不說,強行背著他就走。

  天空微雨,鐘云在他的背上淚流滿面,仰頭看了一眼陰郁的天空,卻覺得陽光明媚。

  二人就此住在一起,郝米每日就是去太子那里教授,或是陪讀。他的地位提升了,錢糧也多了不少。而且在太子那里每日還管一頓飯,郝米經常帶些好吃的回來。

  鐘云坐在外面曬太陽,覺得骨縫里的寒意在漸漸消散。

  醫官說這是氣血不通的緣故,老人都這樣,讓他多曬曬太陽。

  曬吧,咱把身體曬好了,也能幫幫郝米。

  “郝米,聽聞你的差事被辭了?”一個內侍一臉同情的過來,“他們說你是騙子,拿那些虛假的學問欺騙太子…”

  郝米抬頭,漲紅著臉道:“咱不是騙子。”

  “那你為何被趕出來了?”

  郝米:“…”

  鐘云心中一震,笑道:“這怕是個誤會,郝米先進屋,咱去打了飯菜來。”

  此事怕是不妙了,看郝米的模樣,那人說的分明為真…此刻郝米去弄飯菜,被眾人嘲笑,回頭他哪還有臉活著?

  鐘云在宮中多年,對這些事兒門清,就準備去弄飯菜。

  郝米卻搖頭,進去拿了一個食盒,“咱去!”

  鐘云嘆息。

  “這好日子才將過了一陣啊!”

  鐘云杵拐去了人多的地方。

  “…郝米這下算是完了。”

  “行騙到了太子殿下那里,沒死就算是神靈保佑了。”

  “郝米不是那等人”鐘云解釋道:“這孩子很是淳樸,從不肯騙人…”

  他一番解釋卻無用。

  “你如今要靠著郝米為生,自然會為他說好話!”

  等吃完飯,見郝米木然,鐘云就說出去走走,隨后一人去了前面。

  “見過諸位先生。”

  鐘云一直等候,等到了張頌等人路過,一個躬身差點摔倒。

  “何事?”

  眾人看著心情不錯…剛才有人提議去喝酒慶賀一番,此刻就是出宮。

  鐘云抬頭諂笑道:“郝米那孩子最是實誠,今日之事他定然是昏了頭,回頭讓他給諸位先生賠罪…”

  他不肯說郝米是騙子,也不肯說郝米錯了,只是采取低姿態…但凡是人就喜歡別人在自己的面前低頭,頭越低他們的優越感就越多,越愉悅。

  這一點鐘云了如指掌。

  可他卻不知道這些先生對新學的態度,除去少數人態度公允之外,其他人皆把新學視為大敵。

  大伙兒都學的是儒學,新學出來搶飯碗…能忍?

  當然不能忍!

  這玩意兒說什么道統,說什么你錯我對都有些扯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搶飯碗。

  道統就是飯碗!

  賈平安看得真切,所以一直不肯大動作,否則搶了那些人的飯碗,回過頭說不得有人能當街襲擊他。

  咱們要慢慢的來,一步步的來。

  這是他的策略。

  一個先生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一個內侍也敢涉足這等紛爭,好大的面子。”

  眾人笑著走了。

  幾個旁觀的內侍也在笑。

  宮中出一個能陪著太子讀書的內侍讓人眼紅的不行,可這個內侍竟然還能為太子授課…等太子以后繼位,郝米會是什么地位?

  只需想想眾人就各種羨慕嫉妒恨…本來就少了家伙事的內侍們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于是表面和郝米言笑晏晏,內里卻恨不能此人哪日觸怒了貴人被處死。

  現在郝米倒臺了,大伙兒不趁機發泄還等什么?

  “鐘云,你好大的面子,哈哈哈哈!”

  “那郝米整日裝模作樣,今日原形畢露,原來是個騙子,更是個小人。”

  “郝米實誠。”鐘云必須要捍衛郝米的聲譽。

  “你說他實誠,那便是說處置他的人是壞人?”

  一個內侍陰笑道。

  這是個圈套,鐘云當然不上鉤。

  “鐘云,我們回去。”

  郝米來尋他,眾人一見就樂了。

  “騙子!”

  “郝米,你行騙騙了多少東西?”

  鐘云怒了,“你等誹謗郝米,也不怕被處置嗎?”

  他冷著臉,“要不就去蔣宮正那里分說。”

  蔣涵…

  那位冷艷的宮正和賈平安是親戚,她的侄女嫁給了賈平安…

  眾人一陣大笑,卻不好說的赤果果的。

  隨后就成了冷嘲熱諷,不只是誰先動的手,雙方打作一團。

  說是雙方,鐘云是個病秧子,這些內侍聰明,知曉不能動他,否則會出大麻煩。于是就沖著郝米一頓爆捶。

  鐘云漲紅著臉,“住手!”

  沒人搭理他。

  鐘云去邊上尋了石頭,努力抱起來,顫顫巍巍的走來,怒吼道:“誰不住手,咱就砸死他!”

  眾人也打過癮了,一哄而散。

  爽啊!

  那些羨慕嫉妒恨終于都發泄出來了。

  “郝米!”

  鐘云丟掉石頭,氣喘吁吁的過去扶倒地的郝米,可他沒多少力氣,扶不動。他突然哽咽道:“是咱沒用,咱拖累了你啊!”

  郝米搖頭,自己掙扎著起來,反而扶了他一把。

  二人相互攙扶著回到了住所,鐘云去尋傷藥。

  等鐘云回來時,見郝米正在發呆,就嘆道:“郝米,宮中就是個漩渦,起起伏伏無需在意。這些年咱看過多少人起起伏伏…

  有人今日得意洋洋,明日就淪為階下囚。有人今日被欺壓,明日卻能沖天而起…上天看著呢!人心不公,老天會伸手…”

  郝米抬頭,“咱知道了。”

  上了藥,郝米拿出教科書仔細琢磨著。

  深夜,鐘云的覺淺,醒來見他依舊在冥思苦想,就說道:“明日再想。”

  郝米搖頭。

  “先生就輕松吸動了紙屑,還能吸動汗毛…有那個觸電的感覺,咱為何不行?”

  鐘云嘆息一聲,“這好人沒好命…”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老天從不喜伸手。”

  郝米魔怔般的在琢磨著,晚些他起身,“要尋羊毛織物。”

  一開門,看著外面黑麻麻的,他才醒悟此刻是深夜。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郝米去尋羊毛織物,可他此刻是過街老鼠,誰都不肯借。

  他絕望的坐在門外發呆。

  “郝米!”

  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跑來,手中拿著東西,“給你!”

  郝米一看,卻是羊毛編制成的布。

  可這宮女他不認識啊!

  郝米起身,“這個…”

  宮女說道:“我是宮正那邊的,走了啊!”

  郝米心中一震,“是先生。”

  先生叫人送這個,可他為何不出手?

  郝米回到屋里,閉眼琢磨著。

  “定然是疏忽了什么。”

  他在冥思苦想。

  “郝米,吃飯了。”

  鐘云喘息著提著食盒進來。

  郝米霍然起身,“咱想到了!”

  鐘云被嚇了一跳。

  郝米猛地蹦起來,拍了一下腦門。

  “干燥!干燥啊!”

  “吃飯吃飯。”

  鐘云見他興奮,雖然不知為何,卻也為他歡喜,趕緊張羅了飯菜。

  他們這里只有一張案幾,此刻被教科書和各種筆記給擺滿了。

  郝米趕緊收拾,鐘云說道:“別動那些,放地上吃。”

  菜不算多,只有兩道。

  因為郝米失勢,飯菜也簡單了許多。

  “你吃。”鐘云把唯一的一片肥肉夾給了郝米,郝米又夾回來。

  鐘云嘆息,“咱老了,這等東西吃下去只會鬧肚子,你趕緊吃了。”

  看著郝米把大肥肉吞咽下去,鐘云低頭刨了一口飯食。

  他老了,以前不喜歡吃肥肉,可如今卻嗜肉如命。

  吃完飯,郝米把羊毛布拿出來,去外面掛著曬。秋天的太陽不算毒辣,秋風吹著倍感涼爽。

  他就蹲在下面,仰頭看著…

  一個時辰后。

  郝米把羊毛布取了下來,顫抖著手把布卷起來,讓它們之間互相摩擦…

  噼啪!

  他睜大眼睛,再摩擦了一下。

  噼啪!

  郝米激動的不行,沖進了屋里,反手關上房門。

  屋里頓時就昏暗了下來。

  郝米再摩擦一次。

  噼啪!

  噼啪!

  微小的電火花在閃爍。

  郝米激動的抬頭,“就這樣!就是這樣!”

  鐘云不懂,就笑道:“好了就好。”

  他笑的恬靜。

  郝米壓住激動的心情,隨后多次測試。

  第二日大清早,他吃了早飯后對鐘云說道:“咱這就去和那些人理論!”

  鐘云見他一臉自信,雖然不知如何,卻也笑道:“好,咱陪你去。”

  二人一路到了太子那邊,說是求見。

  “太子怕是不會見你。”

  鐘云有些難過。

  可回應很快。

  “太子讓你二人進去。”

  到了地方后,里面在上課。

  “郝米!”

  曹英雄昨日告假,回來后才知曉此事。

  李弘點點頭,等郝米進來后問道:“你來作甚?”

  舅舅說過要讓郝米自己琢磨,否則他的什么天花板會非常低。

  郝米行禮,“殿下,奴婢請見諸位先生。”

  李弘看著他,良久點頭。

本月最后一天,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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