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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這一刀,迅疾如雷

  南源在第一波進攻中就被火藥包砸死了。

  當時火藥包落在城頭上,托前面都是圍城絞殺的福,南蘇城依舊不知新城是如何陷落的,哪怕李敬業那一夜炸了一個火藥包,他依舊不知。所以南源見火藥包飛上來,就一刀砍去。

  這一刀砍空了。

  火藥包撞到了南源的臉,他跌跌撞撞的掉落在城內。

  頭朝下!

  敵軍的反抗在賈平安看來就像是處子在新婚之夜的糾結和緊張,他在貫娜崇拜的目光中吩咐道:“都上去!”

  這句話成為了壓倒南蘇城的最后一根稻草,唐軍悍勇的沖上城頭,馬槊,長槍,橫刀…城頭上很快就被清掃一空。

  “武陽侯…”

  貫娜的眼中多了水光。

  這樣無敵的男人,在高麗還有誰?

  若是成為他的女人會如何?

  只是想一想,貫娜就有些微醺了。

  “守軍太弱,將士們依舊沒有放開手腳廝殺,誠然寂寞!”

  攻城攻了個寂寞,這個比吹大了。

  但至少那些貴女們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都帶著仰慕之色。

  賈平安微微一笑,心想泉蓋蘇文應當得到了消息,他會是什么反應?

  平壤。

  泉蓋蘇文正在和官員們商議事情,提及了北方的防御。

  他的眼袋出現了,按照后世的說法,眼袋出現你就危險了,巴拉巴拉一大堆。

  “要提防百濟,我以為大唐會從百濟那邊尋找突破,一旦破了百濟,咱們就陷入了被動之中。大唐前后夾擊,加之新羅,高麗危矣!”

  新羅人就是一個攪屎棍,在三國中不斷的攪和。按照泉蓋蘇文的看法,就該把新羅人挪到遼東那地方去,不,挪到貴端水那邊去。作為大唐的鄰國,想來金春秋會‘感激’他泉蓋蘇文的祖宗十八代。

  什么叫做祖宗十八代?

  泉蓋蘇文活到了這個份上,早已不再眷顧這些東西。他一心就想在最后的歲月里坐一把高麗王的寶座。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那些遺老遺少們總是嘀咕什么高麗王族不可輕廢,若是有權臣要廢除高麗王,說不得大伙兒就得動動刀子了。

  這是他最忌憚的局面。

  若非大唐在外虎視眈眈,那么他可以用十年的時間來蕩平不臣,再用十年的時間一統半島,開創全新的局面。

  想到這里,泉蓋蘇文冷笑道:“告訴扶余義慈,準備動手吧,讓新羅人顫抖。”

  “大莫離支…”

  宮中跑馬…

  眾人都聽到了馬蹄聲。

  這是為何?

  是叛逆,還是喝多了?

  泉蓋蘇文沉聲道:“去看看!喝多了斬殺。”

  他看了自己的五把刀一眼。雖然他覺得自己的五把刀天下無敵,可終究無法和那些悍將相提并論。

  遙想當年,他也曾是個翩翩少年,可權勢之下,那個翩翩少年漸漸被腐蝕了。

  他冷哼一聲,隨手拔出一把刀來。

  看看群臣,除去極少數之外,大多在惶惶不安,若真是叛軍,頃刻間便會跪下請降。所以許多人都說,若是戰敗,若是敗亡,群臣皆可降,獨有君王不能降。

  但令他欣慰的是,老伙計太大使者多回在靠近他,擋在了他的身前。

  這位老伙計啊!

  泉蓋蘇文百感交集。

  說到忠心耿耿,泉蓋蘇文壓根就不信。王朝早期還好,到了中后期,臣子們滿腦子都是權利和錢財。什么忠心,不把你賣了就算是忠心。你若是知曉維系著這段君臣‘情義’,那么大伙兒也就照著慣性往前走,啥時候走到黑了…啥時候大伙兒換個主人。至于帝王,誰都知曉不能降,唯有一死來報這些年來自家享受天下人供奉的好處。

  這便是天下!

  這便是忠心!

  泉蓋蘇文的眸子里全是冰冷,他聽到了呵斥聲,接著有人下馬,腳下踉蹌的往這邊跑。

  泉蓋蘇文把長刀杵地,大馬金刀的坐下,威嚴重新回歸。

  “何事?”

  一個將領沖了進來,跪地大聲的嚎哭著。

  群臣重新管理了一下表情,有人覺得尿脹的厲害,卻不敢開口去更衣,于是左顧右盼。

  “大莫離支…”

  泉蓋蘇文冷哼一聲。這個將領他記得,乃是蒼巖城的守將,記得他的女兒便是自己的…妾室?

  人就是這樣,金錢美女太多之后,你就會忽略這些,也就是所謂的凡爾賽。

  將領大哭,邊哭邊說著…

  從大唐大軍壓境開始,貴端水一線城池盡數被攻破,隨即唐軍揮師東下…

  殿內的群臣面色煞白。

  表情管理再度失敗。

  泉蓋蘇文的腳在顫抖,但他知曉自己必須要保持鎮定,否則這些臣子會看到他的軟弱。有人說過,君王必須要永遠鎮定,就算是敵軍兵臨宮外也得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不,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也得保持淡定。

  后續誰知道會發生些什么呢?

  他沉聲問道:“安市呢?新城呢?難道也被攻下了?”

  那可是兩座堅城,當年李世民都沒能攻下,難道今日就能了?

  將領哽咽點頭,眼中有驚恐之色…

  “唐軍先是在新城用一個東西焚燒城池,隨后再攻城…”

  這時候的火藥…有的沒有爆炸,于是就變成了焰火,點燃了那些高麗人的身軀,于是就被認為是在焚燒城池。

  隨后他們就一直燒啊燒…

  “大莫離支,敵軍左翼兵臨甘勿了。”

  左翼…

  泉蓋蘇文一怔,隨即令人拿來了地圖。

  “他們到了甘勿,其它的如何?”

  “中路到了磨米,右路攻下安市后,直驅烏骨。”

  泉蓋蘇文閉上眼睛,戰場仿佛就在眼前。

  焚燒,殺戮!

  他的心在顫栗,但正如同那些人所說的,所有人都能降,他,不能!

  “北夫余城的兵馬何在?”

  他恢復了冷靜。

  北夫余城和周圍有數萬人馬,加上這一路去增援的,少說能聚集十萬人馬。

  這十萬人馬從唐軍左翼人馬的側翼來一次突襲如何?

  “北夫余城的人馬還未有消息,不過想來正在集結中。”

  “太慢!”

  泉蓋蘇文起身,知曉高麗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唐軍多少人馬?”

  “十萬以上。”

  “誰統軍?”

  “英國公李勣!”

  “知道了。”

  “左翼是誰領軍,竟然這般兇狠,難道不怕被我軍側翼攻擊嗎?”

  泉蓋蘇文想到了左翼的機會。

  而太大使者多回想到的卻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貫娜。

  “我的女兒…”

  他摸摸自己的臉上,竟然淚水漣漣。

  將領說道:“大莫離支,左翼領軍的乃是武陽侯賈平安,說是狡如狐,猛如虎。”

  泉蓋蘇文想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

  他握緊了刀柄。

  若是可以,他希望時光能倒轉,把那個少年給斬殺了。

  “告訴各處,謹守城池,另外,北夫余城的援軍要在唐軍的側翼游弋,一旦發現機會就出手…一戰先破唐軍左翼,隨后席卷中路…”

  等臣子們走了之后,多回留在了后面,悲戚的道:“大莫離支,貫娜,可憐我的貫娜呀!”

  婦人之仁!

  泉蓋蘇文冷冷的道:“貫娜定然淪陷敵手,弄不好此刻都已經去了。你有功夫為她流淚,為何不想法子為她報仇?”

  “是!”

  多回咬牙切齒的道。

  甘勿城下,嬌滴滴的貴女們一字排開,七嘴八舌的說著。

  “不要再打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再打下去…”

  一個貴女回頭,身后的貫娜低聲道:“再打下去,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何其心疼。”

  貴女喊道:“再打下去,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何其心疼。”

  貫娜不能露面。

  此刻她帶著羃,在指揮這些嬌小姐勸降。

  “此次大唐百萬大軍出擊,再不降就不要降了…”

  一個貴女把面紗揭開,嬌嫩的臉蛋在春風中顫抖著。

  “想想你們的妻兒,若是你們把命丟在了這里,你們的妻子會被人睡了,你們的孩子會成為別人的奴隸…”

  身后,元萬頃和謝冰嘆為觀止。

  “竟然用這些貴女來勸降,難怪武陽侯一路善待她們。”

  元萬頃想到了剛才那個嬌滴滴的貴女,不禁哆嗦了一下。

  謝冰沒好氣的道:“這便去了?”

  元萬頃大怒,罵道:“耶耶就算是去了,至少也得半個時辰。”

  謝冰只是冷笑。

  他本是二代,自覺家傳的武藝和兵法再無敵手,于是難免自視甚高。可沒想到一出來就遭遇了賈平安,被打擊的灰頭土臉的。

  但他的父親卻悄然去了道德坊,送上禮物,懇請賈平安把謝冰收在身邊,好歹也去遼東歷練一番。這一番作為老父親以為他不知道,可那一夜謝冰恰好帶著禮物去了道德坊,只是晚了一步。

  父子集體行賄,丟人吶!

  賈平安沒收禮物,但給了肯定的回答,一時間謝冰的父親不禁疑惑不定,擔心賈平安借此報復。后來他去打聽過,梁建方一腳就把他踹了出去,罵他是小人之心,說賈平安胸襟寬廣,謝冰不過是孤傲了些,哪里值當他報復?

  大好前程的武陽侯啊!

  謝冰心中感動的一塌糊涂,但卻板著臉。只是出發后,軍中之事他就多干些,賈平安指揮時他就站在邊上,如饑似渴的學習著。

  “管不管用?”

  雷洪糾結的看著城頭,擔心白費口舌,反而損傷了左路軍的士氣。

  “定然管用!”

  包東說的自己都沒底氣,“武陽侯的手段,何時不管用?”

  當初賈平安在百騎時手段百出。那時候百騎依舊式微,長孫無忌等人權勢滔天,一個王琦就能自稱王尚書,壓得百騎喘不過氣來。

  現在如何?

  所謂的王尚書成了個笑話,看到武陽侯壓根就不敢咋呼。

  這便是武陽侯的手段!

  那些貴女也不知道自己的勸降有沒有用,只知道若是不聽話,回過頭那些優待都沒了。看看那位兇神惡煞的李敬業吧,看向她們的眼神都帶著灼熱。經常聽李敬業說什么甩屁股,雖然指向不明,但那曖昧的態度讓貴女們確信一點…

  不努力,不上進的工作,回過頭就會被送給那個傻大黑粗的李敬業甩屁股。

  可誰愿意和李敬業甩屁股?和那位白白凈凈的武陽侯一起它不香嗎?

  幾個貴女回頭看了英俊瀟灑的武陽侯一眼,隨即就春心蕩漾,趕緊提起嗓子,嬌滴滴的喊道。

  “快來呀!能吃羊肉…”

  前面破城后繳獲太多了,不管是糧食還是肉食都弄了不少,要趕緊消耗些。

  城頭,守將面色鐵青,“這些女人…賤人!她們的父兄備受大莫離支的寵信,可看看她們做了什么?投降也就罷了,竟然轉手就做了唐軍的幫兇…”

  那些賤人!

  可他看看麾下的神色,好像不對勁啊!

  那些將士目光閃爍,特別是聽到什么五十萬大軍征伐遼東時,明顯的懼了。

  這樣不行!

  他想到了當年的一個戰例,在和新羅的征戰中,新羅人使出了美人計,說是但凡主動投降的,一人獎勵一個美人。城中的守軍頓時就亂了,大半投降,剩下的被堵在城中一陣砍殺,最后輕松攻破城池。

  戰后美女是沒有的,只是為首投降的幾個將領得了獎勵。

  可見兵不厭詐。

  論兵法…咱不差吧!

  將領喊道:“都打起精神來,大莫離支運送了一萬女子,正在來的路上,剛過國內城。”

  唐軍鼓吹五十萬大軍,他自然沒法和麾下解釋這是個大牛皮,但他也可以吹噓啊!

  一萬女子,這戰斗力能碾壓五十萬大軍。

  將領一番自我打氣,隨即揮刀斬殺了幾個暗自嘀咕的軍士,隨后發現…不對勁了。

  他趴在城頭往下看。

  一個貴女在喊:“大唐此次是要滅國,現在不降,還能等到何時?早降早好,晚降…”

  她回身唱了起來。

  “阿娘的啊…”

  這是一首高麗民歌,抒發了思鄉之情。

  這些貴女唱的忘我,人人落淚。

  這個效果好像有些過火,但城頭的軍士在落淚。

  看看那些目光…

  看看那些顫抖的手,麻痹的,連兵器都抓不穩了。

  李敬業興奮的道:“兄長,妥當了。”

  賈平安擺擺手,“靠后邊去,別嚇著我的歌舞團。”

  “什么歌舞團?”

  李敬業發現兄長看向那些貴女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頓時就炸了。

  “兄長你難道要一甩十?小心腰子。”

  “滾!”

  賈平安在盯著城頭。

  他在等敵軍士氣徹底崩的時候。

  “兄長,還等什么?動手吧?”

  李敬業就像是個喋喋不休的女人,一直在嘮叨。

  年輕人不能甩屁股,這便是極大的懲罰。

  “我在等敵軍自相殘殺。”

  賈平安淡淡的道。

  錢宏和元萬頃在一起觀察敵情。

  “武陽侯這一招叫做什么?”

  城頭已經有高麗人在嚎哭,換了別人此刻定然是迫不及待的動手。

  大才子元萬頃矜持的道:“武陽侯這一招叫做…垓下之圍,四面楚歌。我就說這等手段就該用出來,可武陽侯遲遲不用,哎!”

  錢宏冷冷的看著他,“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元萬頃怒了,“你信不信,我這里還有計謀,定然能助武陽侯破城。”

  “娘啊!”

  城頭突然發生了騷動,一個軍士哭喊著想下去,可有將領卻攔截了他,隨后雙方發生了沖突。

  “見血了!”

  李敬業眉飛色舞的道:“再看看,若是能自相殘殺,那咱們就省事了。”

  先前提及這個什么自相殘殺,他就覺得兄長甩屁股甩的太少了些,火氣太大,可此刻最支持自相殘殺的便是他。

  人類無恥的精神一以貫之,在李敬業的身上展示的酣暢淋漓。

  “來人。”

  賈平安吩咐道:“擂鼓!”

  城頭的敵軍混亂了,這個時候擂鼓,會不會把敵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眾人不解。

  咚咚咚!

  雄渾的鼓聲響徹甘勿的上空,那些敵軍愕然,旋即有人喊道:“唐軍攻城了。”

  可唐軍紋絲不動。

  這是何意?

  剛起來的一點士氣又下去了。

  難道唐軍敲鼓玩耍?

  賈平安指指帶著羃的貫娜。

  貫娜點頭,嬌滴滴的喊道:“唱武陽侯譜寫的那首歌,不能沒有你。”

  一首不能沒有你,深切歌頌了對父親的思念之情。父愛像大山,厚重無言,沉默背負著家庭前行。

  連將領們都聽的熱淚盈眶。

  不妙!

  守將罵道:“都弄了東西來堵住耳朵!”

  這便是典型的掩耳盜鈴。

  可沒卵用,所謂的堵耳朵反而激發了將士們的逆反心理。

  能如何?

  一個軍士把堵耳朵的茅草拉出來,怒吼道:“我要回家!誰敢阻攔!”

  思鄉之情一旦被激發,就再難壓制。

  守將面色蒼白,他深知此刻必須要動手,否則士氣…

  就在此時。

  賈平安輕輕策馬上前,越過了那些將士,也越過了不解的貴女們。

  “武陽侯!”

  貫娜擔心他被箭矢傷到了。

  阿寶很穩定,讓賈平安再度感謝了蕭淑妃。

  他抬頭看著城頭。

  舉手!

  “喝!”

  將士們齊齊跺腳大喝,聲音震耳欲聾!

  所有的爭議都消失了。

  “開城門,我們要回家!”

  將領們投降會受到清算,可軍士們不會。

  這一刻,賈平安把守軍的心理算到了骨子里。

  城頭頓時成了沙場。

  高麗人在自相殘殺。

  賈平安策馬回頭,有人在城頭偷偷射箭…

  “武陽侯!”

  貫娜跌跌撞撞的跑來,想為他擋箭。

  賈平安拔刀,回頭揮斬。

  箭矢被劈落。

  這一刀,迅疾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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