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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我覺得還能再搶救一下

  “無商不富。”

  帶著這話,武媚回到了宮中。

  “這是什么話?”

  李治覺得這純屬是夢囈,“大唐的財富來自于田地,商稅…這些年收的商稅幾可不計。”

  他笑了笑,“賈平安這是覺得茶葉能掙大錢?對了,他還和程知節等人弄了些什么生意,鬼鬼祟祟的,不過程知節提及這個生意紅光滿面,看來不錯。”

  武媚說了些朝中的事兒,李治起身,“出去轉轉。”

  王忠良趕緊扶了一邊,李治覺得今日眼睛不錯,就搖頭,“無需攙扶。”

  “陛下的身子看來不錯,可喜可賀!”

  武媚笑吟吟的。

  “朝中的重臣不是善茬。”李治知曉她獨木難支,但在病體未好的情況下,也只能讓她頂上。

  “那茶水真的好喝?”

  “好喝的不得了,如今城中的名妓都用茶水來招待客人,誰煮茶誰就是土包子…”

  兩個內侍在外面說話。

  “那個…”李治也喜歡喝茶,聽聞這話就有些不滿,“什么茶?”

  武媚笑道:“平安弄了新花樣,茶不用煮,用泡,幽香陣陣…”

  李治來了興趣,“茶葉在哪?”

  王忠良看了武媚一眼,見她恍若未聞,就知曉自己的鍋來了。

  當初他一大碗人參酒下去,弄了個中毒的笑話,讓賈平安灰頭土臉的。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要是強行去索要也行,但會惹怒了皇后。

  “陛下,奴婢去問問。”

  王忠良這一去就直接去了東市。

  “王中官為何不去尋武陽侯要茶葉?”

  “上次那個酒之事,王中官錯怪了武陽侯,羞刀難入鞘,去了丟人,所以就去東市自家采買。”

  到了東市。

  “那個…叫做什么?”

  王忠良回身問道。

  隨從內侍說道:“說是叫做滌煩茶屋。”

  王忠良問了路人,“郎君且住。”

  路人拱手,禮儀達人附體,“郎君有事?”

  遇到禮儀達人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王忠良問道:“敢問那滌煩茶屋在何處?”

  路人的臉上多了惆悵,“往前走…”

  “多謝。”王忠良再問:“往前走…在何處?”

  你難道不該告訴我滌煩茶屋的具體位置嗎?

  禮儀達人不該是這般表現。

  路人笑道:“只管往前去!”

  說著他拱手走了。

  “世風日下…”內侍不滿的道:“上次咱在西市還有人帶著咱去尋地方呢!到了地方連引路錢都不要,熱情的…轉身就跑,生怕咱給他錢似的。”

  王忠良看看身上的衣裳…

  娘的!

  內侍的名聲啥時候那么臭了?

  “那就去看看。”

  往前走了一陣子。

  前方一家店鋪外面人山人海啊!

  “不要擠!”

  “退后!”

  市令滿頭大汗的在維持秩序。

  若是這些人擁擠導致什么踩踏事件,他的宦途就到頂了,弄不好還會被流放。

  “退后!”

  那些官吏拼命的推攘著擁擠的人群。

  “這是…”

  王忠良抬頭,“滌煩茶屋…”

  “不要擠!”一個伙計站在里面喊道:“再擠就要出事了。”

  市令罵道:“去問問武陽侯,出了事他也跑不掉!”

  有小吏飛也似的去了。

  王忠良目瞪口呆,“這…這怎么買?”

  他回身。

  惆悵!

  隨后就去了道德坊。

  叫開門后,杜賀被嚇了一跳。

  “可是拿人?”

  這個前貪腐犯見到宮中人就慌張,甚至還有些尿急。

  “武陽侯可在?”

  賈平安出來。

  “王中官,稀客啊!”

  賈平安笑的很假。

  王忠良笑的尷尬。

  “咱就是問問,那個茶葉可還有?”

  茶葉?

  阿姐那里不是給了一罐嗎?

  還說孕婦不許多喝。

  怎么…喝完了?

  不對!

  看看王忠良那不自在的模樣。

  分明就是來要茶葉的。

  阿姐沒給皇帝?

  嘖嘖!

  賈平安淡淡的道:“茶葉…杜賀。”

  杜賀一怔,心想家中不是還有一批茶葉嗎?郎君先前還去看過。

  他皺眉,“還剩下幾罐。”

  我竟然敢欺騙陛下身邊的內侍…

  別怪我,是郎君逼我的。

  賈平安說道:“都包起來,給王中官。不過…”

  王忠良就怕這個不過。

  ——不過,有人中毒了怎么辦?

  賈平安要是問出來,王忠良能懸梁自盡。

  幸好最終沒問。

  “武陽侯!”

  東市的小吏來了。

  王忠良看了他一眼。

  此人比自己先出發,而且是急事,竟然此刻才到。

  有趣。

  “武陽侯,茶屋那邊人山人海,市令擔心出人命。”

  杜賀詫異,“那可如何是好?”

  “排隊就是了。”

  賈平安隨口說道:“告訴他們,不排隊的不賣。”

  “就這么?”

  就這?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

  當然就這!

  小吏急匆匆的回去了。

  王忠良帶著茶葉回去,路上突然說道:“再去東市一趟。”

  咱恩怨分明。

  賈平安既然沒刁難咱,那就去幫他一把,比如說用宮中人的身份威懾一番。

  東市。

  “排隊!”

  掌柜扯著嗓子喊道:“不排隊不賣!”

  一個大漢罵道:“賤狗奴,你不賣…不賣也行。”

  邊上,許多多帶著一群惡少默然。

  秩序井然啊!

  市令一邊擦汗一邊退出來。

  “這些人不怕官府,卻怕惡少。”

  “市令,官府不能把他們怎么樣,惡少卻能把他們擺出各種姿勢收拾。”

  “是啊!”市令很是唏噓,“當年讀書,先生說當以德教人,法家殘暴不可取。可看看…若是先前咱們能拎著棍子抽人,誰敢不聽話?”

  小吏愕然,“市令,你是說…咱們是儒學,惡少是法家?”

  “不學無術!”

  市令覺得臉上越發的熱了。

  王忠良來了。

  皇帝身邊的人,市令自然要來客氣一番。

  “竟然是這樣?”

  王忠良也被刷新了三觀。

  “對了。”他看著市令,漫不經心的道:“先前那個小吏去了賈家,怎地比咱還慢。”

  市令回身看著那個在和同僚吹逼的小吏,眼中多了怒火。

  王忠良出了東市,只覺得心情大好,在賈家的郁悶都消散了。

  果然,看著別人倒霉自己就能心情愉悅。

  這話誰說的?

  好像是上一任吧。

  先帝身邊的內侍說的。

  那貨如今在昭陵種地,發誓要讓先帝在地宮中也能吃上新鮮的菜蔬。

  進宮,隨后泡茶。

  王忠良依舊忠心耿耿的一飲而盡,被燙的眼淚都出來了。

  半個時辰后。

  “不錯!”

  李治淡淡的道:“賈平安算是弄了個好東西。”

  大晚上他喝了好幾杯濃茶。

  然后…

  第二日,群臣就見到了一個黑眼圈帝王。

  “陛下…”

  長孫無忌帶著怒火說道:“陛下當節制!”

  這話說的很重!

  小子,你別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李治想解釋,但知曉只會越描越黑。

  晚些散朝,邵鵬急匆匆的來了。

  “陛下,皇后說那茶水不可多飲,不可喝的太濃,另外,晚上別喝,越喝越精神。”

  那個女人早就知曉了這個事兒,卻不肯說,就是想看朕的笑話。

  不,是為了上次賈平安被冤枉下毒的事兒,武媚一直等在這里。

  女人的心眼就那么小嗎?

  “悍婦!”

  “陛下。”

  王忠良進來,“英國公病了。”

  李治馬上就收了笑容…

  醫官就像是鵪鶉,被驅趕著去了英國公府。

  管事李堯迎出來,愁容滿面,“還請去看看。”

  醫官有些心虛,“病情如何?”

  “腹瀉。”

  嘖嘖!

  醫官想哭!

  年輕小伙子腹瀉都能拉掉半條命,一天下來形銷骨立,英國公大把年紀了…

  進了臥室,李勣沒在。

  “人呢?”

  屏風后傳來了動靜,就像是往水缸里澆水…

  晚些,李敬業扶著李勣出來了。

  李勣…

  面色慘白,形容消瘦。

  “來…來了。”

  李勣依舊溫潤。

  一番查看后,醫官問道:“可是吃了什么?”

  李敬業一臉糾結。

  李勣點頭。

  “老夫沒…沒吃什么。”

  醫官問了菜色,硬是沒找到原因。

  “鹵菜是美味,據聞乃是武陽侯弄出來的。”醫官舔舔嘴。

  醫官旋即給藥,但依舊特稀。

  “這樣不妥!”

  李勣又拉了兩次,醫官面色大變,“下官醫術不精…”

  他想拍自己一巴掌。

  李勣醫術高超,比他高了不知多少。

  李勣都沒法治好自己,我來干啥?

  這特娘的不是自作孽嗎?

  醫官回去一說,李治急了。

  許敬宗和李義府等人漸漸爬起來了,但依舊無法抵御長孫無忌等人的威勢。

  李勣不能少!

  “盡全力診治!”

  英國公倒下了。

  重臣們紛紛前去探望。

  賈平安得了消息也來了。

  李堯沒在,仆役說是在里面陪客。

  “武陽侯!”

  李義府來了。

  “武陽侯這是來看望英國公?”

  這貨無話找話。

  “對。”

  賈平安在想著李勣的病情。

  李義府微微一笑,仿佛菊花開滿山,“先前韓瑗在笑。”

  韓瑗和長孫無忌一伙親密,為了褚遂良不惜和皇帝辯駁。

  李勣若是一病不起,帝黨就少了一個中流砥柱。

  李義府這等人弄些陰謀詭計還行,栽贓也不錯,但大事還得要李勣這等臣子來掌舵。

  “英國公…哎!”

  說曹操,曹操就到。

  韓瑗來了。

  “李相,武陽侯!”

  “見過韓相。”

  韓瑗神色凝重,“去看看吧。”

  三人到了后面,李敬業在外面茫然看天。

  “兄長!”

  李敬業眼眶紅了。

  “什么情況。”

  “阿翁吃了早飯,隨后就腹瀉不止。”

  賈平安無語望天!

  “吃了什么?”

  “燉羊肉,燉…”李敬業開始背菜單,很有去說相聲的潛力。

  “鹵菜?”賈平安皺眉,“冷還是熱?”

  “冷的!”

  李敬業十指不沾陽春水,“隔夜的鹵菜就這么冷著吃更美味。”

  娘的!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帶我去廚房。”

  到了廚房,看著架子上擺放的壇壇罐罐和碗碟,幾只蒼蠅在飛舞…舞姿翩翩。

  那么熱的天氣!

  賈平安冷著臉,“回去看看。”

  李勣的腹瀉緩和了不少,但身體虛弱的…竟然伸個手都在顫抖。

  “這可不妙啊!”

  幾個醫官看著就像是死爹般的悲痛。

  一旦老李去了,皇帝一怒之下,說不得會降下雷霆。

  李義府是真心實意的來看望李勣,他擔心李勣倒下,他這個帝后的忠犬將會成為長孫無忌等人的炮灰。

  “英國公!”

  你要挺住啊!

  李義府神色認真。

  韓瑗面色凝重,“英國公,要保重!”

  李勣已經虛弱的連說話都得俯身下去才能聽清楚的程度。

  韓瑗嘆息一聲。

  李敬業想哭。

  但此刻不能哭,不吉利。

  “阿翁,可想吃些什么?”

  李勣張開嘴,艱難的道:“鹵…鹵菜!”

  賈平安翻個白眼。

  “阿翁,我這便去!”

  李敬業竟然想去拿鹵菜,還抹了一把淚。

  大概覺得這是祖父最后的要求。

  許多老人在臨去前都會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說想來一頓火鍋,或是想吃鹵大腸…

  這樣的事兒見多了,連李義府都神色沉痛。

  “英國公!”

  李勣此刻的模樣頗為駭人,不只是形容消瘦,那面色慘白,讓人害怕的不敢看。

  李義府回身出去,外面傳來他問幾個醫官的聲音,很是氣急敗壞。

  “可有法子?”

  “不知英國公為何腹瀉…咱們的藥吃了,毫無用處。”

  “如今緩和,可能治好?”

  “這個…得看緣分。”

  李義府想殺人!

  韓瑗仔細看著李勣,嘆息一聲。

  治病得先尋到病因,尋不到…連李勣這位杏林高手都沒辦法。

  “我看看。”

  賈平安突然開口。

  韓瑗詫異,“武陽侯還懂醫術?”

  “呵呵!”

  賈平安不懂,但此刻卻只是淡淡一笑,“許多事…總得要看試試。”

  他俯身,“英國公,可否?”

  李勣的眼中多了些欣慰之色,他舉起手,顫抖著握住了賈平安的手,然后顫聲道:“敬…敬業,敬業!”

  “阿翁!”

  李敬業去拿了鹵菜來,急匆匆的跑過來,跪在床前,“阿翁,我在!”

  李勣握著賈平安的手,緩緩轉向李敬業。

  這是遺囑。

  在他去后,請賈平安照拂孫兒。

  “阿翁!”

  李敬業嚎哭了起來,眼淚鼻涕縱橫臉上。

  “英國公!”

  賈平安無奈的道:“我覺著…你這病情還能挽救。”

  只是腹瀉啊!

  原因也很簡單,天氣熱,鹵菜雖然沒變味,但架不住蒼蠅喜愛,說不得下了些蛋蛋在上面…

  這事兒前世他也遭遇過。

  老許當初拉稀拉的沒了人形,他也出過手。

  所以…

  “我覺著還是能搶救一下的。”

  李義府在外面往里看了一眼。

  韓瑗沉痛的抬頭看著他。

  愕然!

  “你這個…”李義府惱火的道:“武陽侯可有把握?”

  我憑什么告訴你?

  賈平安淡淡的道:“什么把握不把握的,都在看熱鬧,沒人動手,有人動手卻想阻攔,這是想盼著英國公早些去?”

  李義府深吸一口氣。

  老夫不生氣!

  老夫不生氣!

  老夫不生氣!

  韓瑗頷首,贊許道:“聽聞武陽侯與李敬業親如兄弟,如今一看果然。”

  李義府是真心實意的希望賈師傅別特娘的亂來。

  李勣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可你瞎整,弄死了算誰的?

  而韓瑗看似贊許,可暗地里卻是在慫恿:武陽侯,上啊!趕緊上,晚了就來不及了。

  李義府盼著李勣在前面擋風遮雨,這個保護傘可不能少。

  而韓瑗就希望這個保護傘完蛋,隨后一股大風,直接摧毀了羽翼未豐的李義府等人。

  韓瑗起身,“好生診治。”

  ——老夫看好你喲!

  英雄腳臭,宰相事多。

  二位宰相隨即告辭。

  賈平安去了屏風后面,“弄棍子來!”

  他捂著鼻子扒拉了一陣,出來干嘔。

  李勣不禁感動了。

  這等時候換了旁人都不肯做,小賈卻…

  不過他攪來干啥?

  “弄…嘔!”

  賈平安出去透透氣,“把馬子換一個!”

  都看清楚了,不是痢疾!

  運氣不錯啊!

  “弄了鹽,再弄些糖來。”

  糖貴,但對于英國公府來說不是事,旋即有人去采買。

  晚些東西齊備,賈平安用糖和鹽一起煮化,把雜質過濾一番,親自端過去喂李勣。

  “英國公,喝吧。”

  老李對他真心算是不錯。

  李勣善于謀身,從不肯冒頭,也不肯平白得罪人。

  但為了賈平安的事,李勣和皇帝辯駁,和宰相們辯駁…

  做人其實沒必要學什么大道理。

  一句話!

  將心比心!

  李勣緩緩張開嘴,賈平安用勺子緩緩喂了…

  李敬業蹲在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

  “陛下,英國公看著不大好。”

  李義府和韓瑗回宮稟告了李勣的情況。

  李治冷著臉,“無能!”

  這個無能說的是醫官。

  “不過…”李義府說道:“陛下,武陽侯準備出手診治。”

  “他會醫術?”

  李治的臉色鐵青。

  李義府苦笑。

  “胡鬧!”

  李治吩咐道:“王忠良去一趟,令他莫要好心辦壞事!”

  韓瑗去了長孫無忌那里。

  “輔機,李勣怕是不行了。”

  長孫無忌抬頭,淡淡的道:“醫官如何說?”

  “醫官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

  韓琦搓搓手,笑道:“老夫看了許久,那臉色白的嚇人。賈平安坐不住,就說自己試試。老夫心想這等事也能試?”

  長孫無忌頷首嗯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書寫。

  一個臣字,最下面一豎猛地拉了下去,竟然帶著鋒銳之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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