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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有人說武陽伯是個好人

  玄武門外的演武對于宮中人而言并沒有多少吸引力,大家該干啥就干啥,衛無雙也是如此。

  “無雙,宮正叫你。”

  衛無雙轉身,一雙長腿讓叫她的宮女有些驚嘆。

  “長腿走路很累吧?”

  衛無雙在前方大步走,宮女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到了蔣涵那里,衛無雙行禮。

  蔣涵破天荒的沒有處置事情,而是單手托腮,目光幽幽的看著衛無雙。

  “宮中的女子多孤老終生,你是如何想的?”

  衛無雙一怔,“我也如此。”

  蔣涵看著她,突然嘆道:“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一心就想出宮,哪怕是曬著外面的陽光也好。等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卻不想出去了。”

  衛無雙有些好奇,“為何?”

  蔣涵說道:“我每日處置宮中之事,見到的都是那些人,如此心中波瀾不驚,吃得好,睡得香。一想到出宮,我就覺得心慌意亂。”

  衛無雙的眼中多了些別的,“可我覺得還是宮中好。”

  “小娘子們總是渴望著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有出宮的機會,你可想出去?”

  衛無雙愣住了。

  宮正莫不是在哄人?

  蔣涵笑道:“就是問問。”

  原來只是問問啊!

  衛無雙搖頭,“不想。”

  蔣涵只是一笑。

  晚些蘇荷來了。

  “姨母!”

  蘇荷一進來就摟住了蔣涵的脖頸搖啊搖,“姨母,我好想你。”

  蔣涵被她搖的頭痛,“你想的是肉吧?”

  蘇荷做個鬼臉,“也想姨母。”

  蔣涵扒開她的手,“有個事…你可想出宮?”

  蘇荷一怔,“出宮做什么?”

  是啊!

  告訴她嗎?

  蔣涵說道:“出宮去過正常人的日子,成親,生子。”

  蘇荷緊張的雙手抱臂,“姨母,我不嫁人。”

  “你在宮中時日長了,對外面的人有些懼怕,這正常,不過并非所有人都是壞人。”

  蔣涵在循循誘導。

  蘇荷只是搖頭,“我不嫁人。”

  蔣涵臉一板,“再說一次?”

  蘇荷可憐巴巴的道:“姨母…”

  說著她又撲過去,準備摟住蔣涵的脖頸。

  蔣涵推開她,沒好氣的道:“你去看看那些年紀大的宮人,去看看。”

  蘇荷被帶到了掖庭宮的某個地方。

  幾個老宮女孤獨的坐在屋檐下,偶爾抬頭,那眼神茫然,就算是看到了人也沒有絲毫波動。

  “這些人…”蘇荷的面色終于變了。

  帶她來的內侍說道:“這些都是年老的宮人,沒人陪她們說話,病了沒人照顧…”

  “好可憐。”

  晚些,內侍回去。

  “她可怕了?”

  內侍一臉糾結,“宮正,蘇荷說…為何不修煉。”

  瞬間蔣涵就炸了。

  賈平安回到百騎,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武陽伯今日一戰讓我百騎光芒萬丈。”

  “千牛衛前日還說百騎如今江河日下,回頭我就去羞辱他們。”

  程達一連串彩虹屁讓賈平安頗為受用。

  明靜一臉鄙夷的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程達斜睨了她一眼,“今日陛下親臨,據聞連宮中的嬪妃都去了,這是為何?”

  明靜想都不想,“這是無聊了,出來找樂子。”

  這女人的直覺真可怕…賈平安在想是否下次做重大決策時請明靜來直覺一把。

  程達冷笑道:“這分明就是相看武陽伯。定然是有皇家貴女看中了武陽伯,可卻不好意思相見,于是便請了嬪妃代為查探。”

  這特娘的堪稱是無稽之談!

  明靜卻腦補了一番,然后很是底氣不足的道:“就算是要相看,難道陛下不能?”

  “陛下會做這等事?”

  是哈!

  明靜敗!

  賈平安不禁想到了阿姐。

  阿姐,千萬別亂點鴛鴦譜啊!

  程達看著他,眼中有艷羨之色閃過。

  隨即賈平安出去。

  明靜冷笑道:“你什么事都不敢做,羨慕武陽伯有何用?”

  程達只是笑了笑。

  晚些,他喃喃的道:“我身后無人,本事也不算大,再往上折騰,弄不好就能把自己給折騰沒了…”

  “武陽伯,滕王求見。”

  門子一臉嘚瑟,心想連宗室進百騎都得來一句求見,可見我百騎如今的蒸蒸日上。

  這一切都是武陽伯帶來的,所以他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難免多了些崇拜之色。

  賈平安看到了這個眼神,心中巨爽之余也有些反思。

  再這樣下去,百騎會不會變成我的一言堂?

  程達不敢置喙,明靜的監督也漸漸流于形式…

  不要驕傲!

  他提醒著自己。

  “讓他來。”

  人渣藤急匆匆的來了,進了值房就拱手,“先生救命。”

  老子欠你的?

  賈平安罵道:“整日除去惹事還會什么?說話。”

  李元嬰說道:“有商人不肯和背后的靠山脫離,于是尋本王,說是不想做了。”

  這是藕斷絲連,騎墻觀望!

  “背后的靠山是誰?”

  “宗室中人。”

  娘的!

  果然和賈平安想的一樣。

  宗室中人才敢這般無視了李元嬰。

  “你可暗示他了?”

  “暗示了。”李元嬰一臉憤怒,“本王就差直接告訴他這是陛下的生意了,可他卻恍若未聞。”

  “先生!”

  尉遲循毓也來了,一臉憤怒,“那人說了,陛下哪里會做什么生意,此事定然是咱們胡謅,回頭他會彈劾咱們。”

  這貨竟然還倒打一耙,這滾刀肉般的性子讓賈平安不禁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是挖大唐的墻角,這是挖陛下的墻角。”

  賈平安迅速為此事定性,“把此人痛打一頓,那商人逐出圈子,隨后令人盯著他,但凡走私,馬上拿了。”

  “妙啊!”

  尉遲循毓兩眼放光,“你耍無賴,我便耍威權,弄死你!”

  看來我又熏陶出了一個好人…

  賈平安不禁倍感欣慰。

  李元嬰被這么一下點醒了,冷冷的道:“事后要讓那些商人看到此人的下場,殺雞儆猴!”

  二人拱手感謝,賈平安提醒道:“切記,先打人。”

  李元嬰有些躊躇,“先生,打宗室…不大好吧?”

  尉遲循毓點頭如搗蒜,“當年阿翁就是毆打了李道宗,隨后被先帝警告。”

  兩個眼界不夠寬的蠢人!

  賈平安覺得自己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很累。

  “你二人可有當年鄂國公的赫赫威名?”

  二人搖頭。

  一個宗室人渣,一個權貴紈绔,連給當年的尉遲恭提鞋都不配。

  “那你二人可有鄂國公當年的意氣飛揚?”

  尉遲循毓搖頭,“阿翁當年跋扈。”

  “那人可有李道宗這等宗室名將的威風?”

  李元嬰明白了,“可陛下會雷霆震怒。”

  震你妹!

  李治和先帝不同,他從小就是個小透明,被兄長姐妹們無視,和那些宗室親戚也不親近。對于他而言,那些親戚就是累贅。

  有人敢挖他的墻角,打了有功無過!

  但賈平安當然不能把這些分析給他們聽,所以他皺眉道:“只管打,記著別打殘了就是,速去!”

  二人懵,出了百騎相互嘀咕。

  “打不打?”

  “不打先生定然會翻臉。”尉遲循毓敏銳的察覺到了賈師傅的真實為人。

  晚些二人尋到了那個宗室。

  “你二人還來作甚?”

  “打!”

  一頓暴打后,事情發作了。

  宗室帶著一張青腫的臉進宮哭訴。

  “這下怕是要倒霉了。”

  李元嬰和尉遲循毓也有值房,二人在值房里愁眉不展。

  尉遲循毓好一些,“大不了我便回家,反正最后襲爵的也是我。”

  李元嬰覺得這貨是個蠢的,“你家的國公爵祿最多到你阿耶這一代,到了你時,你若是無用,最多給你個官做,再給個什么侯爵。”

  看到尉遲循毓心情郁郁,李元嬰竟然覺得有些小舒服…

這樣的心態不好吧  尉遲循毓看了他一眼,“你以后怕是也好不了。”

  是啊!

  李元嬰坐了下來,“我若是能有事做,那么便是活著。若是無事可做,還得要折騰,不折騰…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人相對苦笑。

  值房在宮中,二人的嘆息無人聽到,不禁生出了些凄凄慘慘的感慨來。

  “不公!陛下不公!”

  外面有人在嘶吼。

  “這誰那么大膽?”

  尉遲循毓開門,不禁樂了,“殿下,殿下!”

  這個尉遲黑子,果然是沒心沒肺的,都什么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樂呵。

  “殿下!”

  “喊魂呢!”李元嬰沒好氣的走出來。

  然后…

  “這不是…”

  正在嘶吼的便是被他們二人打傷的宗室。

  “光天化日之下毆打宗室,竟然不處置,我要去宗室長輩那里哭訴!”

  這人回身嘶吼,寄希望于皇帝能聽到自己的威脅。

  可身后連鬼都沒有。

  顯然皇帝并沒有把他當回事。

  此人回身就看到了尉遲循毓二人,不禁悲憤的道:“就是這二人毆打我!陛下為何說我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尉遲循毓愣住了。

  而李元嬰卻熱淚盈眶,“當年我被人欺負了,先帝便是這般說的。”

  當年的他小透明的無人心痛。

  可現在他竟然痛毆了宗室卻被屁事沒有。

  先生!

  二人相對一視。

  “先生果然是大才,慧眼如炬,竟然就看穿了此事。”尉遲循毓激動萬分。

  李元嬰嘆道:“我以往遇到事情只能自己琢磨,錯了便提心吊膽的等著宮中的責罰或是呵斥,每一次都如履薄冰。若是早遇到先生,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晚些二人再度去百騎求見了賈平安。

  值房里,賈平安正在看消息。

  “先生。”

  賈平安抬頭,看著頗為疲憊。

  “多謝先生指點。”

  二人躬身。

  那事兒成了?

  如此就證明我對李治的判斷正確。

  賈平安心中歡喜,知曉自己又多了一張底牌。

  “若非先生,此事我二人怕是就要辦砸了。”

  賈平安嘆道:“你等是我的學生,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如何能坐視你等倒霉?”

  他差點就說終生為父了,要是說出來,那輩分怎么算?

  先生高風亮節!

  李元嬰躬身,由衷的道:“本王從未見過如先生這等氣度的男子。”

  助人為樂會帶來一種平和大氣的愉悅感,賈平安此刻就感受到了。

  宗室被滕王和尉遲循毓毆打,陛下竟然說打得好。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賈平安也被高陽抓了去。

  “小賈,皇帝為何說打得好?”

  “大概是那人不堪吧。”賈平安當然不會說你的小老弟當年是個小透明,被宗室眾人欺負慘了。從小就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所以成了皇帝后,他最喜歡看到宗室倒霉…

  是啊!

  所以謀逆案倒霉的全是宗室,李治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

  高陽舔舔嘴唇,“小賈,你該成親了。”

  怎么又提這茬?

  賈平安抬頭,見高陽眼波流轉,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高陽嘆道:“可惜我卻是不能。”

  賈平安心中生出了些別的感覺來,覺得多愁善感不是這個娘們的性子。

  不過高陽馬上就挑眉道:“你莫要娶貴女。”

  這是第二個人告訴賈平安別娶貴女,第一個是阿姐,第二個是高陽。

  這兩個賈平安最信任的女人都如此說,可見李治對世家門閥和權貴的憎惡。

  高陽放低了聲音,“皇帝不喜那些人家。”

  阿姐只是霸道的說你不能娶貴女,不說緣故。高陽卻說了。

  這個娘們!

  賈平安頷首,“我知曉。”

  他覺得氣氛有些悲傷。

  “小賈。”高陽突然精神了起來,“哪日咱們去打獵吧。”

  打獵,最后會不會打人?

  賈平安點頭。

  出了長安食堂,外面人流攢動,熱的不行。

  夏季炎熱,權貴人家送禮都格外不同。

  回到家中,杜賀匯報了今日的事兒。

  “英國公府送了冰塊來。”

  “把咱們家的火腿送幾條去回禮,告訴英國公,這東西下酒老好吃了。”

  杜賀笑道:“可不是,咱們家的熏肉和火腿什么的,外面許多人想要都不得。”

  那是賈平安弄來自家吃的,多余的就送人。

  “郎君,鄂國公府送了一車好東西,說是郎君為他家小郎君籌謀辛苦,若是差什么只管說。”

  尉遲恭當年全盤接收了齊王李元吉的府邸和財富,加之后來先帝對他賞賜豐厚,所以家底雄厚的不像話。

  “滕王那邊令人送來了幾幅畫,說是郎君若是有暇可慢慢賞玩。”

  人渣藤好像畫畫頗有名氣,如此也算是合適。

  “他那邊無需回禮。”

  杜賀不解,“為何?就怕無禮。”

  “鄂國公府是鄂國公做主送的,如此回禮,滕王府中是滕王自家做主,無需回禮。那是學生。”

  杜賀呆了。

  “滕王真把郎君當做是先生了?”

  王老二淡淡的道:“若非郎君,滕王如今怕是已經被貶謫去了南方。”

  “郎君這般大才,是那滕王走運了。”徐小魚一直覺得郎君是個大才,只是太懶散,沒有大規模收徒。

  “見過郎君。”

  今日三花竟然看著多了些恭謹。

  賈平安洗個澡,隨后披著頭發出來。

  這一頭秀發,在后世能引來不少妹紙的艷羨吧。

  賈平安坐在凳子上,三花在身后用毛巾給他擦頭發。

  “郎君,今日好些人送了冰塊來。”

  “嗯!”

  賈平安覺得這便是小寶劍,恨不能就此睡去。

  “好些都是權貴。”

  在高麗時,三花覺得能擔任使者的賈平安多半是某位公子哥,無他,太年輕了。

  可到了賈家后,她這才知曉,原來賈平安竟然是個農戶家的苦孩子出身,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今日炎熱,不少人家送了冰塊,家里的地窖都堆滿了。

  那些人家的名號三花聽了都覺得震撼,可賈平安卻很是尋常的模樣。

  這樣的郎君,若是在高麗,泉蓋蘇文定然會嫉妒,隨后暗害。

  但這樣的郎君若是能一直飛黃騰達,那我將來能否看到高麗滅國的那一日,看到泉蓋蘇文身死的那一日?

  想到這里,她的手更輕了些。

  這女人怎么變溫柔了?

  鴻雁在邊上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三花這個女人,她發騷了!

  鴻雁冷哼一聲,然后昂首進了臥室,走路竟然扭著腰。

  第二日,賈平安到了百騎,明靜尋他說話。

  “陛下說你昨日做的不錯,秉公而行,做錯了也無過。”

  李治知曉了昨日是他給人渣藤和尉遲循毓出的主意,于是很是贊賞,覺得這般整治宗室太解恨了。

  換個人賈平安估摸著就信了,但皇帝的話是不可能信的。

  “你是做了何事?讓陛下這般說話。”

  明靜很好奇。

  賈平安一身正氣,認真的道:“我只是盡忠職守而已,做大唐的好臣子。”

  我信你個鬼!

  明靜一臉不屑。

  “武陽伯,有個叫做晨明的道人求見。”

  什么意思?

  賈平安不解,“我不認識什么晨明!”

  明靜卻一臉歡喜,“那可是陽泉觀的高人,快請進來。”

  賈平安干咳一聲,“是你是百騎統領,還是我是百騎統領?”

  明靜拱手,“這位可是道門高人,我一直想請見都不能的,武陽伯行個方便,最多以后你犯錯了我幫你遮掩。”

  程達剛進來,目瞪口呆。

  這監管就這么形同虛設了?

  明靜的眼中多了冷意,“你聽到了什么?”

  程達拱手,“我就聽到有人說武陽伯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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