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奇幾乎來不及回味剛聽到的這個消息,無數他推理中的細微缺口被時先生的故事填補上了。創世的故事有許多版本,但都沒有前神女的故事敘述的這樣合理,羅奇從前不曾想過遙遠的神話故事有一天會對他的現實路線有這么大的指導意見。半入世半出世的巫山確實保存著時間的秘密,羅奇想起舉止奇怪的烏蘇,他就像是一個記錄者,是巫山有意在探究真相。還有些況,就像羅奇讀取的上一段記憶中的形,遠來的異種法師謀害了一個杜氏,參加飲宴的神女無意中記錄的這個片段。有意或無意,神女生活在法師的斷層中,對眼觀的一切保持緘默始終中立是巫山最高的聲譽。法師們相信巫山千萬年累積的信譽,但在巫山自己的神里,千萬年的秘密堆積如山。
也許秘密由前神女敘述出來并沒有破壞巫山的契約,說不定巫山也有自己的纏結契約,讓他們無法破壞規則。也許…羅奇思索著,也許前神女其實什么也沒有說。從剛才開始,她只是在講述遙遠的創世故事,她一定知道更多的秘密,秘密包含在每一個她要他記住的要點后面。她給他的記憶,也只是重大秘密前后的關聯節點,并不是核心。巫山神中或許堆積的大多也是這樣的記憶細節,就像時先生自己說的,他們像是網,秘密從網上流過,最后總會析出細微的真相。
這世界的秘密會向始祖法師之子敞開大門,那么也不知道萬年之中有多少覬覦的法師曾謀算過他們,他們固然天生強大,可又怎么可能經的過狂風驟雨年復一年的催折,早早晚晚滅族是他們唯一可能的結局。羅奇有些傷感,但轉念一想,法師自己也將自然滅族,在時間面前,誰又逃得過去呢?
“杜正一的朋友,我想我的話一定讓你想到了很多,但我想等一會再說杜家的故事。請讓我按照自己故事的順序說下去。我們剛才說了三位始祖法師中的兩個,還剩下最后一個法師。這位法師其實并沒有故事,他不曾冒進,也沒有風花雪月的閑,他在數萬年前始祖末之前就是首領,我們且稱呼他為首尊吧。首尊法師從來也不曾忘卻過初心,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堅定,比任何人都渴望實現至上的偉業,返回昔的榮光,從末世里再造種族的輝煌。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有膽量的戰略家,他愿意以萬年為單位來布局,愿意以萬年的時間來深耕細作。在這三位始祖中,女始祖我們稱呼她為第三始祖吧,她擅長繁衍生命是生育之神,可卻是個無之人,她繁衍天使也繁衍惡魔。而風流多的第二始祖,反倒是始祖中的戰神。在兩位始祖離心離德的時候,首尊一直忙碌在自己的高塔中,他的計劃根基在于穩定的魔法來源,所以原初之時他把精力都放在制造足夠的魔法能量上。”
羅奇的心中一動,法師世界現時的沒落就在于魔法能量不斷衰減。
時先生繼續說了下去,“第三始祖領導了當時大部分的法師,暗地里進行了叛亂,傳說中她像收割莊稼一樣收割人類。沒過多久,她的事就被一直生活在人類中的第二始祖發現了,他想到了自己的責任,于是離開鳳棲原出面阻止她屠殺人類。那是一場始祖間的天地大戰,幾乎毀滅了這個世界,也驚動了首尊,他出面站在了戰神的一邊。兩位始祖的大戰最終以戰神的獲勝告終,不過當他返回鳳棲原的時候,卻發現叛亂法師殺死了他的人。這真是一場悲劇,戰神卻無法面對戰爭的傷亡。”
羅奇靜靜地聽著,暗暗想到杜正一果然是這個始祖的后代,聽起來莫名有些熟悉。他想起杜廷修房中掛著的始祖像,現在想來那一定就是第二始祖,那位風花雪月風流多的戰神在他們家的祖宗畫像里都不羈地敞著口。
“戰爭結束后,第三始祖雖然被毀滅了存在,但卻給世界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她在制造惡魔的時候大量地消耗了這個世界有限的魔法能量。諸神之戰更是加劇了能量流逝,而且讓能量變得急劇不穩,首尊的精力很快又被穩定能量這項工作占據了。可惜事到了這里,竟然還不是這個故事里最糟糕的部分。最糟糕的是,盡管時間向前流逝,悲劇中的戰神卻無法走出人已逝的痛苦,他忍不住使用了被止的逆天之術,想要人死而復生。如果是這個世界魔法能量穩定的時候,他的癡心妄想或許可能實現,但大戰之后這個世界太脆弱了,他的魔法不但失敗了,而且還引發了世界能量的最終枯竭。當然,枯竭是以始祖們的時間概念來形容的,對于我們法師來說,當時還不覺得什么,畢竟這個枯竭是以千年為單位來計算的。”
羅奇只想嘆息一聲,他們的創世神話果然就跟人類的神話一樣蛋。
“首尊維持魔法能量的工作變得無法繼續,他不想懲罰第二始祖,一切已經于事無補,他希望第二始祖能繼續幫助他。可是戰神卻心灰意冷,他告訴首尊,他決心放下執念,以真正的神的形態存在。”
羅奇迷惑地看著時先生的影子。
“也許你有些不解,但故事就是如此,請你也記住這一點——戰神如今依然存在,只是已經為神。神祗不會理會你我這樣的凡夫俗子的祈求,我們生生死死,勞勞碌碌,命同螻蟻,神不會在意。首尊無法阻攔第二始祖的決心,不久之后,戰神便飛升而去,不過他留下了兩種繼承者。一是繼承他血脈的杜氏子孫,他們以酷似戰神的形式存在于世間。二是追隨他,選擇為神的其他始祖和法師。不要奇怪,前面我已經說過了,九位始祖只是虛數。至于能夠追隨他的法師,都是法師中的特別者,他們的最大特征是心靈感應。第二始祖教會他們集體修行,以突破自己的門檻,登堂入室,集體飛升。我想你已經明白了,這些人的繼承者,就是今天的高地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