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窗外一陣一陣的風緊,窗里是一間不大的值班室,燈光慘白,因為背靠解剖室和停尸房的關系,這里的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孫健就在這樣的地方,歪著,用無限流量的手機看著美女直播。
孫健年紀剛過三十,并不是法醫,原先倒也是警校畢業,不過干工作沒激情,一不留神消極怠工還出了幾把事故,差點被踢出警察隊伍。不過被老大踹進了保衛科專管門戶,跟直接被開除了警察隊伍也沒多大區別了。
不過他這警校也算是沒白念,要么就該說是人總有三兩處優點,孫健的優點就是不怕死人。當初第一天進警隊就趕上了惡性殺人事件,大部分警察都被臨時調上了外勤,他剛畢業就見了血肉模糊的尸體,有幸成為那批新警員里唯一沒當場吐出來的。
當時的老領導還因此對他寄予了不少希望,以為他是什么可造之才。后來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對于孫健自己來說,他開始也有點郁悶,后來就意識到大概只有尸體跟他最合得來,活人都煩人多了。
說白了孫健就是不在意,不在意事業,不在意工作,不在意生活品質,也不在意死人是不是晦氣。要說怕鬼,嘿,他都沒那功夫和精神頭去想象。
不過今天晚上,他第一次覺得這里有點怪。這可不太好,影響他的職業生涯。以前在這干的老頭子說過,一旦有一天你開始怕鬼,一切就完了。在這地方干,疑神疑鬼就是拖死自己。
先是他覺得有陣穿堂風從他背后吹過來,吹得他脊椎發涼,后脖頸發麻。這個時候這里的門窗可是都關著的,他雖然懶得不想動,還是再三檢查了空調是不是被誰打開了。不過他站起來活動幾下,穿堂風好像就沒了,等他一坐下,背后的實墻竟然就有風吹出來。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實在懶怠再站起來看,他專注地看著直播,果然有風吹來的錯覺就消失了。
不過好景不長,沒一會他又覺得自己瞥到了什么。他還沒懶到不能轉一下脖子的程度,不過那也花了他不少的意志力,他才能舍得把視線從他一千塊錢的破手機上移開。孫健看了看窗外,什么也沒有,沒有鬼,也沒有人,很好。
他轉過頭來,卻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再也放不回手機上了,他遲鈍地意識到事情終究有點不對勁。他確實什么都沒看到,但就因為什么都沒看到,才不對勁。
他放下手機,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仍舊一片漆黑。前面那棟最近一直有人加班的辦公樓消失在了黑夜里,一同消失的還有門口的崗哨,整個警察局沒有一點光亮,除了他所在的這片法醫區域。
可能是停電,孫健轉身抄起自己的手機,這種時候萬萬不能松開手機,也許下一片停電的區域就是他這邊了,沒有手機他就真抓瞎了。
就是不知道手機還剩多少電量了,如果停電時間太長的話,停尸房怎么樣倒無所謂,反正死人又不會再死一次,可是他這個活人就會沒法給手機充電了。沒有直播也不能看視頻的話,那他還能干什么?想到這里,他立刻按了按手機大鈕,想要看看手機的電量,可是手機的屏幕沒有亮。
他有點著急了,又按了幾下,手機卻像突然去世一樣毫無反應。他連按了幾下,又試著重啟,來回嘗試了幾次都毫無反應。他呆呆地拿著手機,心里空落落的,焦躁地不知如何是好,像是產生了戒斷反應。就連門外傳來腳步聲,都沒能太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滿心只有煩躁。
門就在他面前推開了,孫健迷茫地抬起頭,誰這么晚了還來這里?又有新尸體要送來了?他恍惚聽見了一聲貓叫,想起自己隱隱約約聽誰說過,貓在停尸房里出現是不吉利中的不吉利。這話興許是對的,因為他都在這里待了快十年了,從沒聽見過貓叫,也沒見過有野貓往這兒靠。
他恍惚地又想起,這地方是不會鬧鬼的。又是誰說過公府衙門自來就煞氣十足,從古到今沒有在這地方鬧鬼的事。所以所以他沒來得及往下想,快十年沒怎么用過的腦子遲鈍地運轉著,沒運行出所以的結果來,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半大小伙子猛然出現在門口。
孫健愣愣地看著門口的年輕小伙,還真是個非常漂亮的大男孩,大約在十九歲上下,眉黑而英氣,鼻梁高挺,眼睛大而明亮,眼神明凈溫和。雖然他并沒有笑,可是那張臉一看就是慣常愛笑的,自帶一派天真氣息。他的頭發有點凌亂,頭頂的發梢向各個方向支棱著,恤外面胡亂地套著一件肥大的夾克衫。他這個人,看起來就應該是學校里最受女孩子喜愛的運動系健康少年。
“嘿。”來人說,看了他一眼,仿佛判斷出他不是阻礙,“待在那里。”
“什”孫健茫然地說道,那個小伙子沖進來抓起他辦公桌上的一打文件胡亂地翻找起來。
“你是誰?”孫健問道,忽然模糊地覺得這個問題并不重要,他又改口問道,“你要找什么?”
“今天下午送進來的女尸在幾號柜?記錄在哪?”
孫健模糊地剛明白過來他在問什么,他突然就丟開手里的文件,轉向東側放登記文件的文件柜,頭也不抬地打開文件柜,準確地找出了登記本。
“尸檢已經完成了?”
他一驚,那個男孩突然“嘩啦”一聲把登記本丟回文件柜里,在他的桌前抓起一把鑰匙,轉身走出了值班室,直奔停尸房而去,儼然便是這里的主人。
孫健迷茫地站了一會,漸漸心頭清明了一些,他遲緩地走到門口,猶豫地走進陰森的走廊。男孩的背影在走廊盡頭的停尸房門口停了一會,一聲刺耳的響聲,門被完全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