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銳愕了一下:“不是說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夏至把手抽了回去,兇巴巴地說,“你不是說了只抱一下?是騙我的?”
“當然沒有!”
他站了起來,夏至卷緊了被子說:“我改變主意了,你還是回去吧。”
“哪能這樣呢?不許出爾反爾的。”
他掀起了她被子的一角,她也不是真要趕他,就由得他鉆了進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伸出胳膊繞到她頭頂,她很順從地抬起頭,枕到了他結實的手臂上,嬌小的身軀落入他懷里,像一只靠岸的小船。
她聽到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老是想著可以這樣抱著你睡。”
“那要是我打呼呢?”她調皮地說。
“沒事,我也打。”
“真的假的?”夏健鋒打呼很厲害,像火車頭似的,她很佩服何艷是怎么忍受下來的,從小她就立志以后一定不能找一個打呼的老公。
潘銳支支吾吾地說:“嗯…好像有一點吧…據說很累的時候會打一點。”
她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要是打呼就不許進房間睡。”
“我也不想啊…我打了我也不知道啊…你睡著了還能知道別人打呼嗎?”
“關鍵是得睡得著啊!小時候我跟我爸媽睡,有一次半夜我媽被我爸呼嚕聲吵醒了,兩人差點打了起來你能信?”
夏至模仿著夏健鋒打呼的樣子,潘銳差點笑翻:“還有么?”
“還有什么?”
“你小時候的事情,多說點。”
“嗯…”夏至轉著眼珠想著,“我小時候其實過得不怎么好,我爸媽老吵架。芝麻蒜皮的事情,他們能吵上半天。就是因為覺得煩,所以才關上房門看書。看多了,就想寫了。”
“那他們現在還吵嗎?”
“不了…他們吵了十幾年,我媽病了之后,忽然間就不吵了…”
兩人沒完沒了地說著,誰都不愿意先停下來。夏至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把手表和手機都擱在了床頭柜上,也懶得爬起來看,可是爬上腦門的沉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累了嗎?”潘銳的聲音也放低了許多,只能聽到他的氣息在耳邊開合。
“嗯。”她往他懷里又縮了縮。
“…夏至,我可以吻你嗎?”他撫摸著她的臉說。
“我可以說不行嗎?”她眼皮幾乎粘在一起了,但還是很理智地說了句。
“不可以。”
他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然而,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深入,她卻越來越清醒了,她抓住他的手,掙脫他。
潘銳微微地喘息著:“真的不可以嗎?”
她垂下眼簾,看著他的頸窩說:“不要。”
“好吧。”他往后倒了一下,呼了一口氣。
夏至看著他臉上的失落,反而有點于心不忍了,她后悔了,也許她不該跟他過來的。可是真給他吧,她又過不了自己這個坎。
至少…等到畢業吧…她不想兩人對將來的憧憬只停留在口頭的承諾上,她希望這件事可以發生在兩人真正地走上了通往未來的路之后。
“對不起…”她輕聲說。
他笑了,重新抱了抱她:“別傻了,干嘛說對不起。睡吧。你上了一天班累了。”
“要不,你還是回去那邊睡吧。我怕你會難受。”她很討厭自己的矯情,明明在天橋上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那為什么還要給他希望呢?
“你都舍得讓我難受了,你還怕什么。”他又恢復了嬉皮笑臉。
“滾。”她沉了下聲音,他能開玩笑說明不生氣了?
“我真滾了?”
“你自便。”
“那我偏不滾。”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只要他不動手動腳,她也不是非要趕他走不可。
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會不會很失望?”
“你要聽真話嗎?”
“真話。”
“會。但是我尊重你。”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女人不愿意,就是不夠愛你了?”
“也不是了…”
“…我就是還沒準備好,我不想那么倉促。我…可以的,但不是現在,不是今天。再等等,好么?”她環抱住他的腰,總覺得自己的表達不夠完整。
“好。”他笑笑抱緊了她,“睡吧。”
兩人相擁著不再說話,潘銳先睡了過去,夏至數著他鼻息,也慢慢睡著了。
一夜無夢,直到天亮。潘銳還是比夏至先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他那張近距離盯著自己的臉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退,他比她先皺起眉眼叫了起來:“別亂動…我手麻了…”
她又好笑又尷尬,手麻了不是應該趕緊活絡活絡嗎?她坐起來替他揉著手臂,說道:“手麻你不會自己收回去嗎?真笨…”
他咿咿呀呀地叫著:“我怕弄醒你啊…”
她放輕了手上的力度:“你就這樣忍了一晚上?”
“半晚吧…”
“真沒見過那么傻的。”她嘴上責怪著,但唇邊的一絲笑意將心里灌滿的蜜溢了出來。
“好了好了。”他撐起身子,拉住了她的手,微微笑著說,“早安。”
她故意鄭重地點一點頭:“早安,潘銳同志。”
“我通過考驗了嗎?”
“什么意思?”她是真不知道。
“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可以和你說早安嗎?”他問得很認真,還拉起她的手輕輕親了一下。
她眨了一下眼說:“我手剛剛揉過眼屎。”
“呸呸呸!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可以。”她笑得渾身發抖,笑了一輪就抽回手跳了下床。
“去哪?”潘銳用眼睛跟著她。
“刷牙洗臉啊!”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我不是回答了嗎?”她在洗手間前站定,朝他一笑,然后才推門走了進去,留下他一臉懵地坐在床上。
夏至用橡皮筋把長發盤起,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了個鬼臉。
她想,這下是真的徹底完了。她居然覺得他的臂彎很舒服,這樣靠著,是要上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