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扇子放在極顯眼的地方,他相信凌若定然可以解開藏在其中的秘密。
隨后,羅肆至化成一團黑色煙霧,在破落宅院中消失。
這第一件事,定然是回魔域。
對于在常世發生的一切,他只字未提。一切如常,做起他魔域少主的本職工作——處理魔域大小事務。
“老頭子,你看咱家至兒這次回來,是不是又變得俊俏了?”
“還不是隨夫人你!至兒生的俊美,無論人、魔,都是出挑的好看。”
“此話倒是不假!”坐在正廳的夫妻倆閑扯家常,全然沒有身為無間域域主的壓迫感。
域主仙姿佚貌,卻和俗世女子的柔美有所不同。英姿颯爽,眉目間透著巾幗之英氣,放在常世,便是身穿戰甲馳騁沙場的女英雄!
而此刻,正滿目柔情的從桌上挑了一顆最新鮮最漂亮的果子遞給她的夫。“這是至兒從常世帶回來孝敬你的,別看那小子整日冷冰冰的不愛說話,其實可把你放在心上呢!怕你久離常世,會懷念那里的味道。”
聞言,坐在另一旁溫潤儒雅的男子點點頭,“我知至兒心意,只是他從小厭棄常世,大可不必為我去做不喜歡的事。”
“這種話,還是得你親自與他講。”域主從盤中也尋了個模樣好的果子塞入口中,“呀,這個好酸!”
域主之夫趕忙地給她茶水,“慢點吃。”隨即有些不滿的小聲念叨,“夫人啊,你那點心思為夫會不知嗎?你想讓我與至兒關系更近,可是這孩子從小到大只與你親,又痛恨人族。很多事,急不得也逼不得。”
“別搞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你這就是推脫。”域主接過茶水后沒有喝,而是又放回桌上,一看就是在生老頭子的氣。
“我看你還要拖到什么時候!”說罷,便轉身離去。
“說幾句就發火,這脾氣和年輕時一模一樣。”
儒雅男子對著茶杯輕輕吹了幾下,不待水溫下來,倉促的喝了一口便去追尋他的愛人。
眼看著離開數日,羅肆至收不到一點回饋,烏金扇好好的被放在凌若的乾坤囊中,發揮不出作用。他甚至認為這丫頭已經忘記扇子的存在。
其實回魔域以后,曾多次往返常世。因為他要去樓門縣把暗地里施展咒術的人找出來。
樓門縣的前身,還只是一處小小的村落,里面禁錮的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巫蠱咒毒。
曾有傳聞描述他們的可怕,毒之一系,殺人于無形。用的毒無色無味,只要被當作目標,還不待獵物有反應,已然身中劇毒。常世的銀針根本試探不出,更無解藥可尋。見血封喉、三步之內必七竅流血毒發身亡。
蠱之一系,其始祖來自最濕潤的南疆,傳聞是始祖黃帝的故國。在那里終年陰雨綿綿,不見天日。地上野草瘋長,其中生長著眾多毒蟲。稍有不慎被咬上一口,立即斃命。
由此才衍生始祖黃帝舉國北遷之事。
但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惡劣的環境既會殺死弱小,但是能堅持下來的人都會異常強大。他們每個人自己就是一只生活在南疆的蠱,被毒蟲咬后幸存的人們皆以毒蟲喂食,體內的毒性日益積累,最終連血液都變成毒藥。
年輕時,外觀與常人無異。但是等年紀變大,身體慢慢老化,毒血流過奇經八脈,五臟六腑先被侵蝕。一旦衰竭到無力負擔,便會遭受萬蟲啃噬之苦,連同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也跟著萎縮。
受之于蟲,也受制于蟲,命中注定無法逃脫。因此,蠱之一系的族人都短壽。
咒之一系最為神秘,沒人知道他們來自何方,更不知道藏于何處。他們或許是最不顯眼的那個人,或許是平民,是漁夫、屠夫和耕種者。也或許是達官顯貴,是公子、朝官和王侯。他們可以漫步在鋪撒金光的大道上,也可以陰在暗處露出最詭譎的笑容。
若非被驅逐到北境的皆非良人,他們仍就可以在正常人和施咒者之間自由切換。
所幸咒文在世代傳承中已經慢慢遺失,但是這大隱隱于市的自保本領沒有失傳。
這些人的存在,曾是江湖正邪兩道共同的噩夢,如同后來誤入歧途走上魔道的欲仙派一樣,令人發指,更令人懼怕。
傳聞欲仙派門主曾想盡辦法找到在當時名聲在外的幾位毒者和咒師,他們對后來的煉制魂器提供了大量意見。
其中,以人之骨血煉器這等投機取巧的邪法便是由蠱之一系提出。
羅肆至猜測他們遭到驅逐,當是和“除魔大業”有關。許多參與討伐的所謂名門正派,在除魔大業后名聲大噪,一躍成為江湖頂級門派,是小輩的學習楷模。甚至連一些惡名昭著的黑道也因此多了不少門徒,本來被正道與民眾口誅筆伐的沒有生存空間,可笑的是,卻因此再次回春被“發揚光大”。
然而對羅肆至而言,最可笑的莫過于他們拼死拼活誅殺的“魔”根本不是“魔”,不過是因貪婪失了心智的人罷了。
至于其他,昔年的許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幾真幾假都不能確定。何況,一晃幾百年,真正歷經此事的人要么早已身死神滅,要么修成正果遠離世俗成為隱士。
根本無從查起!
可是那日凌若在亂葬崗與人交談時說的兩個詞讓他很在意——咒術和幻象。
且不論對方的真實目的是何,咒術可以存在很久,即便是施咒者的白骨變成黃土,主要觸發開啟條件,詛咒仍舊存在,而且效力不會減弱。
但是幻象則不然。
制造幻象者必須在目標的附近操縱。也就是說那日凌若在觸發贗品“鑰匙”后看到的幻象是有人刻意為之。
至于為何他能看到,只能說明——羅肆至也在那人制造的幻象范圍之中。
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冀北陽。
可是從時間上也說不通,此人定然久居樓門縣,從未來過常世。否則掙脫牢籠,盡享繁華的人又怎會心甘情愿的再回這座冰牢?
當然還有一點不可忽視,即——極北之境,進去難,出去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