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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風兒喧囂涕泗流

  凌若半信半疑的從臥房中翻出可有鶴紋的深褐色精致木匣,對著師父雙手奉上,“喏,褒賞之物。”

  小老頭瞟了一眼并無動作,淡淡道,“打開。”

  凡世俗物與仙家寶物比乃是云泥之別,擺弄良久,硬是連開啟之法都沒尋到。

  凌若佯裝感慨,“當真精妙。”之后,繼續裝作研究模樣。

  “推開側面暗格,解開內里卡扣。”小老頭不屑配合徒弟玩樂,直接說出開啟之法。

  開啟瞬間,之間木匣周邊亮起金色光芒,“黃金嗎?!”凌若脫口而出。

  看來,即便是仙家也未能免俗啊,少女激動感慨著。

  然而,等光芒散去,匣內之物逐漸顯其輪廓。

  “符紙?”

  “喵?”

  一人一貓扒著頭盯著看,映入眼簾的乃是放于木匣最上層的符文與朱砂。

  凌若將一沓符咒拿至手中,符面上的咒紋歪七扭八,她并不認得,依著外形隱約像是雷電、水波和樹木之類的圖案。

  正是疑惑時,盤坐在一旁的小老頭出言,“此乃五行符。”

  先前在水禾村時,道兄使用的乃是凈化符,具有驅邪凈化之用,原來還有代表五行的符咒,真的太神奇了。

  小老頭繼續解釋道,“驚雷符,屬金,可作攻擊之用。萬生符,屬木,可作回復之用。玄冰符,屬水,可作攻擊之用。炙炎符,屬火,亦可攻擊之用。遁地符,屬土,可作脫身之用。”

  聽完師父的講解,凌若的雙眼璀璨閃光,“如此說來,只要會畫符,豈非天不怕地不怕?!”

  下次再碰到死尸,丟上幾張炙炎,便可使他們無法行動自如,若是戰事不利,亦可遁地脫逃,絕不會再如今日這般狼狽。

  如此一想,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可以立刻返回塘溪大戰死尸大軍三百回合。

  小老頭一旁無奈搖搖頭,并未做多言,只是安靜的看著徒弟激動的翻著木匣中的符紙。

  “咦,師父。”除了代表五行中金、木、水、火、土的符咒,還看到一張不知該如何描述形狀的符咒,凌若將它挑出來舉給師父看,“這又代表什么?”

  “此乃疾風符。”

  疾風,顧名思義,迅疾如風。凌若瞅著它覺得甚是有趣,貼在腿上學著話本中的道士念念有詞道“急急如律令”。

  誰知,紅衣少女“嗖”的一下從房中奔到回廊。

  “啊啊啊啊啊啊!”眼看著就要撞到廊柱,凌若驚呼。

  向來神色淡定的小老頭也慌了神,趕忙走到門前,養個徒弟怎這般費心。

  “躲開人群與樓房。”

  但見一道紅色身影,左閃右避在人群中疾行。

  突如其來的高速,令她手足無措,只好對著人群提醒道“借過!借過!”

  街上眾人皆是不知發生何事,只覺一道疾風貼著面頰刮過。待回過神兒時,已是發絲凌亂。

  幾位正在挑選胭脂的少女看到同行姐妹發型凌亂,捂嘴偷笑。待得知個個如此后,便著急忙慌蹲在地上尋掉落的步搖發簪。

  專門負責記載海寧縣史的文官提筆在紙上寫道,“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

  待凌若適應疾行狀態下行走時,符咒效果已經結束。

  紅衣少女由海寧縣城北一路狂飆至南閘郊外清溪口,此刻甚是孤寂落寞。

  她也不知隨便話本中的咒語竟然真的能生效,原本只是在師父面前胡鬧一下罷了。唉,我太難了。凌若由心感慨著。

  既然來到溪旁,干脆按照劍譜練了一套劍法。回到客棧時,已是夜間。

  “師父,徒兒回來了…”

  但見小老頭早早便站在房中,神情肅穆,異于往常,對著凌若不咸不淡道了一個字,“坐。”

  “咯噔”,她的小心臟沒來由地往下墜了一下。平日極少見師父這般模樣,莫非在因為她胡亂使用符咒在生氣?

  凌若走到師父跟前,屈身一拜,“師父,是徒兒魯莽,下次不會了。”

  “凌若。”

  頭一次聽師父喚她全名,不由又是一緊,看這架勢仿佛要被逐出師門了?

  到現在為止,僅知師承云中子,至于何門何派,她一概不知。

  若非身邊多了總喜穿明黃色衣袍且狂愛撫須小老頭每日教習劍法,她真的恍惚的以為這日子與過去沒兩樣。

  如若師父當真決定不要她…

  便又回到過去舉目無親孤寂無依的日子了。

  這些想法,她也只是默默藏在心中。心知平日在師父面前玩鬧慣了,竟沒學會有所收斂。便保持深拜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眶有些酸澀,淚珠兒隨時都能落下來。

  “坐,為師有要事與你說。”

  聽聞此聲,更覺要把她逐出師門,小聲抽噎氣來。凌若搖搖頭,繼續拱著手、弓著腰、低著頭,死活不肯起身。

  小老頭無奈嘆了口氣,“為師何許人也,怎會因一個符咒動怒。”

  嗯?沒有動怒,不會只是為了安撫她吧。

  見凌若還是沒有動彈的打算,小老頭起身站在跟前將她雙臂放了下去,“紙上得來終覺淺,許多事若不親身嘗試,又如何知曉效果。”

  聽這意思,師父并未因她亂用疾風符生氣,那現在這副神情是?

  凌若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師父,“您說有事與徒兒相商?”

  誰知,話音剛落,小老頭嚴肅的臉突然抽搐起來。

  隨即,便見黃衣小老頭立刻背過臉,全身開始劇烈抖動。

  嗯?“師父,您怎么了?”

  初到海寧還需行醫為生時,她曾看到過一本醫書,上面記載過一種病癥,名為癲癇。發作者渾身抽搐,面色發白,嚴重者口吐白沫,直接昏厥,常見于幼兒與老者。書中還說,若不及時醫治,或可損及記憶認知,從此成為癡呆兒。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師父從此變成傻子。

  醫藥箱,對,趕緊回房找出醫藥箱為師父診治。

  然,在她剛轉身欲走之時,被人一把拽住。

  小老頭似是強忍一般,緩緩轉過身來,向她遞過一塊同樣明黃閃亮的帕子,道,“為師還想再多活幾年,快去把臉擦凈,莫要讓我再笑了。”

  她的臉怎么了?

  凌若伸手觸碰,果然在鼻唇之間有幾道粘稠物掛在臉上。

  她當即反應過來,那是鼻涕。

  今生第一次深刻的,刻骨銘心的知曉何為“涕泗橫流”,“啊”凌若尖叫一聲,真是丟死人了!

  但見紅衣少女飛奔離去,以最快的速度躲回她的房間。

  而那位小老頭呢,看到徒弟甩著鼻涕羞憤的模樣,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原來,養徒弟這么好玩的。

夢想島中文    何以酒歌兩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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