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西北亂起

　　送走了兩個助理，冷颯起身去了隔壁的書房，正好她有不少事情想要問傅大少。

　　書房里傅大少正坐在沙發里低頭跟懷中的小寶寶大眼瞪小眼，冷颯走過去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石頭軟綿綿地被傅鳳城捧在手里，三個多月的小娃娃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爸爸小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仿佛是在跟傅大少說話。然而傅大少縱然是天縱奇才，掌握的知識里也不包括嬰兒語這一項，因此只能看著小娃娃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樣子。

　　“這是在做什么呢？”冷颯走過去笑問道。

　　傅鳳城道，“云起又長大一點了，他在說什么？”

　　冷颯含笑點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大概是問爸爸怎么這么久不回來吧？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長得可快了，你好幾天沒看到他了，能不長大么？今天怎么有空了？”

　　最近第一軍正在演練，傅鳳城每天回來的比之前更晚了。基本上等傅鳳城回來小石頭都已經被奶娘帶去睡了，算起來傅鳳城已經有五六天沒見過小石頭了，也就難怪這小家伙一直對著他爹咿咿呀呀的，可能是好幾天沒見到很是想念了。

　　傅鳳城道：“演練結束，老頭子有事找我，今天就提前回來了。”

　　說到這兒傅鳳城也有些愧疚，傅大少小一些的時候未嘗沒有對傅督軍太過忙碌不顧家人和子女的行為不以為然，但等他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才會知道，有時候并不是你不想忙就能不忙的。

　　幾十萬人甚至整個南六省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情堆在那里，無論哪一個樣都讓人無法懈怠。你既然選擇了要擁有這樣的權勢，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什么。

　　“辛苦夫人了。”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夫人一只手抱著孩子還要跟人商議事情，傅鳳城心中忍不住有些微微抽疼，“身邊的人是不是不夠用？再多加一些…”

　　冷颯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不用，已經夠了。還有一批新人很快也能夠上手。至于小石頭…”含笑看看小家伙道，“有的是人照顧他，只不過我這不是在家么，就將他帶在身邊玩玩。真有事了會讓奶娘照顧他的。”

　　如今這傅家誰沒有人照顧小石頭都不會沒有人照顧，要不是她阻止傅督軍還不知道要塞多少人過來照顧小石頭呢。

　　看那架勢就恨不得專門弄個幾十個人侍候他的寶貝孫子。對傅督軍的行為冷爺表示敬謝不敏。就算傅家真的有皇位要繼承，小孩子最好還是活得正常一些。

　　“啊啊。”小石頭看到坐在旁邊的媽媽，立刻揮動著小手要往冷颯那邊湊。

　　冷颯伸手將他接過來，握著他的小手搖了搖，小娃娃立刻笑得更開心了。

　　傅鳳城坐在旁邊看著母子倆的互動，神色變得越發溫柔起來。

　　陪著小石頭玩了一會兒，傅鳳城才問道，“剛才聽你們在商量西北的事情？”

　　冷颯立刻想起來自己之前想要問傅鳳城的事情，將衛冉說的情況跟傅鳳城說了一遍。傅鳳城劍眉微蹙沒有說話，冷颯有些擔心地問道，“怎么？苳城那邊真的有問題？”

　　傅鳳城道，“老頭子今天招我回來也是為了說這事，我們往西北送的一批武器在苳城被扣下來了。”

　　冷颯有些驚訝，“苳城是…梁家的地盤？”有人真敢扣傅家和宋家的貨？這是吃了多少個熊心豹子膽？

　　傅鳳城搖頭道，“不是，苳城只是個小地方，正好卡在宋家和梁家交界的地方。那附近方圓百里荒無人煙草木難生，自古都是馬匪橫行的地方。現在占據那片地方的人叫蔡暌，本身就是個馬匪出身。那邊環境惡劣，既不能種地也不能放牧，更沒有聽說有什么礦產，地形復雜馬匪聚集，宋家和梁家都覺得沒什么價值想要打下來代價太大，因此都沒有理會。”

　　安夏比較大又得到官方承認的勢力只有傅龍宋梁孫岳沈這七家，當然現在只有六家了。但各地特別是西南西北這樣自古就是偏僻之地卻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勢力盤踞著。

　　這些人有的只是占領幾座山頭，有些控制著一座城市幾個村鎮就敢自稱是一方頭目。有些干脆就是地頭蛇外表面不動聲色唯地方督軍是從，實際上同樣擁有自己的武裝，壓根不停上頭招呼關起門來當自己的土皇帝。

　　這種人在南六省很罕見，因為傅督軍和傅大少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根本容不得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放肆。但就算是如此，真正將這些人完全肅清也都是最近幾年的事情了。

　　西北那邊地廣人稀，宋家連自己的地盤都不一定管得過來，日常還要花費大半功夫在邊境上，哪里有功夫去跟幾個馬匪耗功夫？

　　但從前宋家不去惹這個蔡暌就已經是他的運氣了，蔡暌自己也識趣從來不敢招惹宋家。如今突然冒出來劫宋家的貨，是腦子壞掉了？

　　冷颯微微蹙眉，“我記得南六省去西北的火車不是從苳城過吧？”

　　傅鳳城點頭道，“但是鐵路距離苳城不到二十公里，蔡暌想要截斷鐵路并不是一件難事。”

　　輕嘆了口氣，冷颯道，“那就只能等宋家解決了。”

　　傅鳳城搖頭道，“宋家恐怕解決不了。”

　　冷颯不解，“怎么說？”

　　傅鳳城道，“剛剛收到消息，宋家和大人已經有了不少摩擦，恐怕真的要打起來了，西邊好些小國也想跟著湊熱鬧。還有西南孫家，最近也隱約有向西北移動的趨勢。”

　　冷颯抽了口涼氣，“孫良這是想要跟人瓜分西北？”

　　傅鳳城點頭道，“大概是這個意思。”

　　“那京城怎么說？”雖然西北是宋家的地盤，安夏自己人打成狗京城都管不著。但如果大人也摻和其中了，京城方面不表態未免說不過去。

　　傅鳳城道，“余相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打起來肯定要支援西北，但軍部那邊跟他意見相悖態度如何還不好說，余成宜剛剛上任樓家勢微，最后有可能內閣只能撥一筆錢給西北。”

　　冷颯望著傅鳳城問道，“西北軍素來武德充沛，宋督軍也是久經沙場，應該能打得過吧？”

　　傅鳳城搖頭道，“恐怕不好說。”

　　“…”連傅少都說不好說了，可見情況真的不太樂觀。

　　“大少，少夫人，督軍請兩位過去。”門外有人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對傅督軍找他們的事情心里都有了數，將小石頭交給奶娘照顧，兩人起身攜手去了傅督軍的那邊。

　　傅督軍書房另一側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此時會議室里坐著好幾個人。

　　除了傅督軍還有姚觀宋伯昂等幾個南六省將領，都是冷颯認識的人。見兩人進來，眾人紛紛起身，“大少，少夫人。”

　　原本眾將領對傅大少只是出于傅家未來繼承人的敬意，但從去年傅鳳城升任南六省軍副總司令之后，就成為他們名副其實的上司了。

　　雖然傅大少如今的軍銜跟在座的幾位是一樣的，但職位確實比他們要高一級了。

　　傅督軍抬頭看了兩人一眼道，“來了，坐下說吧。”

　　兩人走過去坐下，傅督軍才看向坐在下首的宋伯昂，“老宋，你把事情說一說吧。”

　　宋伯昂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開口道，“我們剛剛收到消息，昨天傍晚四時，宋家第三集團軍在西北邊境若河附近巡邏時遭到大人突襲，損失慘重。宋督軍已經命令宋少帥率領第二第四軍前往邊境阻擊大人。今早十點我們再次收到消息，孫良麾下三十萬兵馬由孫良手下的悍將李彧率領，正在往西北方向快速移動。預計明天上午就回達到孫宋兩家的邊界線。還有西邊幾個小國，也紛紛出動，西北邊境上已經有幾個邊陲小城遭到了襲擾或被侵占。”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宋家這些年壓制得西邊各國不敢輕易冒犯，如今有了機會這些被宋家壓制久了的人還不趁機從宋家身上撕下幾塊肉來？

　　正在眾人沉默地時候，韓冉推門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快步走到傅督軍身邊將文件放在了傅督軍跟前的桌上，傅督軍掃了一眼臉色微變。

　　那是一份剛剛收到破譯出來的電文，電文上只有寥寥數字。

　　半晌傅督軍才抬起頭來看向眾人道，“曲靖今天凌晨突襲了梁家，梁督軍被俘，嘉州城現在落入了曲靖手中。”

　　眾人不由抽了口冷氣，正要開口說話會議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進來的是蘇澤，蘇澤快步走進來同樣將一份電文放到了冷颯和傅鳳城跟前。

　　冷颯拿過來和傅鳳城一起看，毫不意外這也是嘉州來的電文。不過這不是梁家發來的，而是傅鳳城私人的消息。

　　梁督軍被俘，梁嬈逃了出來目前和孫薇在一起。

　　不過現在嘉州亂成一團，孫薇也只能暫時關了靜姝帶著梁嬈躲了起來，幸好傅鳳城的人找到了他們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兒。

　　傅鳳城將電文交給傅督軍，傅督軍看完之后又交給眾人傳閱。

　　好一會兒傅督軍才沉聲問道，“各位，有什么想法？”

　　一個將領站起身來道，“督軍，咱們和梁家素來同氣連枝，姓曲的搞到梁家頭上，咱們不能置之不理啊。”

　　如果是宋家他們還不著急，但曲靖動了梁家就不比直接動傅家好到哪兒去了。

　　誰不知道梁家跟傅家關系一向親近，據說是因為傅督軍年輕時候救過梁督軍的命，在大事上梁督軍幾乎是惟傅督軍馬首是瞻的。如果梁家出事傅家置之不理，外人怎么看？

　　更何況，一旦讓曲靖真的占領了嘉州，那可就跟南六省接壤了，到時候南六省也絕不會安生。

　　姚觀也點頭表示贊同，“是這個道理，督軍，姚觀自請帶兵前去嘉州。”

　　“督軍，屬下也愿意去！”

　　“我也去！”

　　屬下不畏戰傅督軍自然高興，抬手示意大家先坐下說話。等到眾人安靜下來，傅督軍才看向傅鳳城問道，“老大，你怎么看？”

　　傅鳳城站起身來，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父親，我愿領兵前往支援嘉州。”

　　傅督軍微微挑眉看向冷颯，冷颯立刻道，“督軍，我也去！”

　　傅督軍搖搖頭道，“不成，你們倆一起走了云起怎么辦？”

　　“…”那您看我做什么？

　　傅督軍也不繞彎子，看著冷颯道，“打仗老大擅長，你就別跟去湊熱鬧了，西北那邊恐怕還要出事，你留下也能幫我點忙。都先回去準備著吧，從今天開始全軍上下整裝訓練，都抓緊一些，別真的上了戰場才抓瞎。”

　　眾人齊聲應是，紛紛起身走了出去。

　　會議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三個人了，冷颯望著傅督軍道，“爹，小石頭在雍城自然有人照顧，我跟著一起去嘉州還能幫上一點忙。”

　　傅督軍嘆了口氣，瞥了她一眼道，“南六省不缺能打仗的人，咱們家仗著撿了個好地方輕易不會出事，但是西北的事情要是鬧大了，只怕真的要天下大亂。這個時候，更需要有人穩住自己家里。”

　　冷颯心中暗道，我一不會治理地方，二不懂官場爾虞我詐，您跟我說這些也沒用啊。

　　傅督軍看了一眼傅鳳城問道，“我讓你去嘉州是為了什么，你知道吧？”

　　傅鳳城點頭道，“是，父親。”

　　傅督軍又問冷颯，“你呢？”

　　冷颯腦海中靈光一閃，“爹…您是想要…”見她明白過來，傅督軍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雖然去年出國一趟還有京城的事情你都處理得不錯，但想要真正掌握南六省還不夠。南六省上下只會服真正從戰場上取得戰功的人，你明白么？”

　　不僅傅鳳城明白，冷颯也明白。

　　傅大少這些年雖然天縱奇才名聲顯赫，但說到底安夏已經太平了快二十年了，都是些小打小鬧沒真的打過什么打仗。

　　那些在現在許多年輕人眼中了不得的功績，在真正跟隨傅督軍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將領們眼中其實不算什么。那些人才是真正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

　　傅鳳城想要真正完全讓這些人心服口服，還得在戰場上取得足夠的軍功，讓他們看到他有足夠的能力統帥整個南六省。

　　嘉州的事傅督軍當然可以讓姚觀去，甚至隨便讓剛剛在場的哪一位將軍去都不會有人有異議。

　　但這對傅大少未來掌握南六省并不是什么好事，將領們不會喜歡一個遇到事情讓別人上自己縮在后面的統帥的。

　　傅鳳城正色點頭道，“父親放心，嘉州的事情我會盡快解決。”

　　傅督軍滿意地道，“很好，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相信這次也是。先回去準備吧，這兩天恐怕就要出發了。”

　　“是。”傅鳳城肅然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