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颯和張靜之顯然都沒想到尼羅人的這一趟武器交易竟然還隱藏著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一時間兩人看向被迫坐在一邊地上的色丹的神色都有些古怪起來,色丹也察覺到了他們的神色變化,先是看了蘇澤一眼才有些警惕地看向兩人。
思索了一下色丹才道,“你們想要那兩艘船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個條件。”
冷颯笑瞇瞇地俯身拍了拍色丹的肩膀笑道,“殿下,我們還是先不討論那兩艘船的貨了。”
色丹臉色微變,看著冷颯沒有說話。這些安夏人綁了他就是為了那些武器,現在突然反口不要武器了,那自然是想要比那些武器更加重要的東西。
色丹王子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瞬間重新閉上了嘴。
冷颯對他的反應倒是并不意外,站起身來對色丹身后的兩個人打了個手勢。
兩人立刻俯身將地上的人提了起來,冷颯嘆了口氣道,“殿下,我們安夏人一向奉行先禮后兵,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色丹直接閉上了眼睛,儼然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
冷颯回頭去看張靜之,張靜之攤手對她表示無可奈何。
色丹就算再怎么傻缺,也是尼羅國的王子,能讓他做出這樣的反應顯然那東西確實十分重要,張靜之也有些好奇到底那是什么?
冷颯嘆了口氣,下一秒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色丹的腹部。
色丹悶哼了一聲,立刻痛得彎下了腰。
如果不是身后被人拉著,恐怕他就要直接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了。
“殿下,能不能談給句話吧?”冷颯淡定地道。色丹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冷颯眨了眨眼睛回頭問張靜之,“他說什么?”
張靜之扶著眼睛道,“他說,休想,他什么都不會說的。”
冷颯有些頭痛地嘆了口氣,原本以為是個腦滿腸肥的紈绔王子,沒想到現在竟然突然變身堅貞不屈了。
冷颯點點頭道,“把他扔海里去。”
“…”眾人沉默,齊齊看向神色淡定的傅家大少夫人。
蘇澤也忍不住道,“少夫人,色丹不通水性,會死的。”大少是說了死了也沒關系,但也不能什么都沒問出來就死了吧?
冷颯詫異地看著他,“你不會栓根繩子,快死了就撈上來啊。”
“哦。”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弄死他呢。
蘇澤點頭表示明白了,走上前去抓過色丹直接拖到了海邊。
海邊的巖石并不高,就算掉下去也不至于直接拍進水底。蘇澤也懶得去找繩子,直接將人丟了下去,然后自己一頭扎進了水里。
在場眾人誰都沒有去關注水里痛苦掙扎的人,張靜之問道,“這樣有用嗎?”打量冷颯的目光卻有些詭異,這位大少夫人看起來可不僅僅是身手厲害,心也夠狠的。
難怪龍督軍和陸次長會放心讓她出來執行這個任務呢。最開始張靜之心里其實也擔心過,萬一這位少夫人只是身手好,真到了要開槍的時候壓根不敢殺人該怎么辦?
現在看來他果然是杞人憂天了。
冷颯道,“時間還早,一樣一樣試唄。”
“那要實在試不出來呢?”張靜之問道,冷颯微笑,“你真覺得色丹能鐵骨錚錚啊?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只好真的當一回綁匪了。”
張靜之微微挑眉,瞬間了悟。
拿色丹要挾尼羅人,讓他們將東西交出來。
過了一刻鐘,蘇澤才拖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色丹從另一邊走了回來。
色丹渾身無力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還在不停地往外淌水。
蘇澤有些不滿,“他這衣服太麻煩了,害我差點翻船。”
色丹穿得這一身衣服十分繁瑣且吃水,加上他畢竟是個并不瘦弱的成年男子,入了水后還瘋狂掙扎,蘇澤能把他帶上來還真不容易。
冷颯對他毫不同情,“誰讓你要耍帥的?”
張靜之看看冷颯,“如果我們最后一定得放了他,現在這么對他他不會記仇嗎?”
冷颯笑道,“他記仇又能怎么樣?找我算賬?我覺得他有命找我算賬之前就會有別人找他算賬?”
“洗耳恭聽。”張靜之有些好奇,冷颯道,“我聽到他跟納加叛軍說干掉龍督軍和龍少帥就放行給武器,納加叛軍說不定這會兒都行動了。”
張靜之一愣,望著冷颯,“傅少夫人…之前沒說。”
冷颯眨了眨眼睛,“我沒說嗎?啊…好像忘記了”
張靜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去通知使館。”
冷颯道,“不用擔心,龍督軍如果這么容易被人暗殺,也不用來納加了。”
張靜之道,“還是說一聲吧,還有龍少那里。”
冷颯點點頭也不反對,見張靜之離開冷颯看向蘇澤問道,“會尼羅語嗎?”
蘇澤點頭,“會。”
“很好。”冷颯蹲在地上,居高臨下笑吟吟地看向色丹王子,“殿下,聊嗎?”
色丹咬著牙勉強從地上坐起身來,望著冷颯沒有說話。
他心里明白,只要他說一個不字,眼前這個女人就會再次將他丟進海里。
這讓一貫驕橫跋扈的色丹王子想起了幾年前被傅鳳城和龍鉞當眾羞辱的記憶,羞憤欲絕中還夾雜著幾分恐懼和痛苦。
冷颯笑道,“別誤會,一個法子我不會用兩次的,我肯定不會再把你丟進海里的。”
聽了蘇澤的翻譯,色丹臉色卻越發蒼白了,瞪著冷颯的目光隱隱透露出恐懼的意味。
冷颯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笑得溫和無害,“殿下,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古代的酷刑?據說…如果把人埋在土里只留下一個腦袋,然后用刀在人的頭頂劃開一條口子,將水銀灌進去。那人在極致的痛苦中就會奮力掙扎,最后…從土里爬出來。但是,整個外皮卻會跟他分開,被留在土里…”
“咳咳,少夫人,這里都是巖石而且我們也沒有大量水銀。”蘇澤臉色僵硬地道。
冷颯無語,翻了個白眼道,“我不是變態,謝謝。”這當然是假的啊,但是這個故事效果真的很驚悚啊。
當年年少無知的冷爺也被嚇到過好嗎?
“…”聽你說的這些,很難不懷疑你是個變態。
雖然在心中腹誹著,但蘇澤還是盡心盡職地將冷颯的話翻譯了一遍,配合冷颯那把在色丹頭頂上比比劃劃的匕首,即便是在夜色中蘇澤也清楚地看到色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剛走過來的傅鈺城一腳踢在了地上的石頭上,顧不得疼痛滿臉驚恐地望著冷颯。
好…好可怕!傅四少簌簌發抖,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真的是上天仁慈以及大嫂寬宏大量。
大嫂真是個好人,嗚嗚…
一股詭異的臭味突然彌漫在空氣中,眾人紛紛嫌棄地退開了。
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又重新躺回了地上顫抖著的色丹身上,那股詭異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散出來的。
“怎么回事?什么味道?”發消息回來的張靜之皺著眉頭沉聲問道,眾人齊齊回頭望著他沉默不語。
冷颯無辜地微笑,雖然笑容也有點艱難。這絕對不是她的本意,她怎么知道這個色丹王子這么不經嚇啊。
色丹顫抖著道,“我…我說…”
張靜之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們對他做了什么?”畢竟是一國王子,還是要留點體面的。
在場的三個知情者齊齊搖頭,表示什么也沒做。另外兩位既不懂安夏語也不懂尼羅語的納加人一臉茫然的表示他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船上到底有什么東西這么重要?被人拎進海里洗了個澡的色丹給出的答案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同樣是一批彈藥,但是跟普通的彈藥不同,這一批有特殊的作用。
張靜之有些不解,他對軍事方面的東西并不擅長,因此一時半刻也不太明白色丹要表述的意思,“什么叫特殊作用?”炸彈不就是用來引爆的嗎?
色丹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冷颯才道,“一旦爆炸,周圍的人都會…染上疾病。會…會傳染的疫病。”
張靜之眉心不由得一跳,冷色的臉色卻已經變了,“你們在制造生物武器?!”
身為前后兩世都熟悉軍事的人,冷颯自然知道色丹說的是什么東西。
色丹見冷颯臉色難看,忍不住往后縮了縮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們,我們只是…替人運送的。”
冷颯道,“還是他們?”冷颯的神色冰冷,如果色丹說這件事依然跟冷衍有關,她回頭就把冷衍丟進海里喂魚。
色丹不敢欺騙她,搖了搖頭道,“不…不是。”
“你們這快遞業務還挺繁忙的?”冷颯道。
色丹不知道快遞是什么,卻也明白冷颯是在嘲諷自己。低聲道,“是息亞國的商人…他們說是納加人訂的貨物,非常昂貴但是息亞距離納加路途遙遠,所以他們在尼羅附近的一處無人島嶼上制造了它,請我們幫忙運送過來。他們兩箱貨物的價格,幾乎跟其他兩船貨物一樣了。反正收貨的人都一樣,我就答應了。”
冷颯道,“是你私下答應的,不是尼羅王室?”
色丹點頭道,“這事你們不能傳出去。”只是因為對方出價太過大方,他覺得反正都是順手,船上那么大的地方也不差多放兩個箱子。
而且對方還派了兩個人隨行照顧,連途中保存貨物完好都不需要他費心了。雖然色丹也不是不好奇里面的東西,但那些息亞商人說了如果他感興趣的話回去之后可以便宜賣給他幾個。而色丹也覺得這玩意兒有些危險,自然也就沒有對這些東西下手了。
冷颯冷笑一聲,“色丹王子真是好膽識,就不怕引火燒身?”
色丹低聲道,“他們密封做得很好,而且…我只在他們存放貨物那天上過那艘船。”
“什么病毒?”冷颯問道,色丹搖頭,這個他不知道。
冷颯繼續問道,“有沒有安夏人跟那些息亞商人聯系過?”
色丹再次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冷颯微微皺眉,色丹連忙大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沒有騙你!”
冷颯點點頭道,“行了,把那些東西具體的位置,還有船上安放炸彈的位置畫出來。”
色丹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沒問題,但是…炸彈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吩咐下去讓人去辦的,你想知道的話,可以找…我的侍從,是他去辦的。”
冷颯有些不耐煩地點點頭,聊勝于無吧。
回頭對張靜之道,“讓傅鳳城和所有的安夏人暫時先不要靠近港口一里內的地方,讓他們先來這里匯合吧。”
雖然說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么問題,但這年頭的工藝誰知道到底靠不靠譜。
張靜之點點頭,轉身去發信息了。
傅鳳城和卡洛斯趕到他們所在的地方時已經是早上了,一抹朝陽剛剛從海平面上爬起,海面上霞光璀璨美不勝收。
冷颯坐在海邊,看著踏著朝霞向自己走來的男人,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卡洛斯跟在傅鳳城身邊,看到冷颯先是愣了愣,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傅鳳城這半夜都跟隨時要引爆的炸彈一般,原本是擔心妻子的安危啊。
卡洛斯友好地朝冷颯揮了揮手,冷颯卻不太想理會卡洛斯了。納加這都是些什么破事兒啊?
“沒事吧?”傅鳳城走到冷颯身邊輕聲問道。
冷颯搖搖頭笑道,“我沒事啊,你這樣出來…龍少他們那里不會有事吧?”
傅鳳城淡然道,“本來就用不了那么多人。”只不過四家分量都不輕,這種事情派誰不派誰都不好說,龍督軍干脆全都丟出去了,就當是實戰演練唄。
冷颯拉著傅鳳城坐了下來,傅鳳城看她秀眉微鎖,問道,“出什么事了?”張靜之發電只是要他們不要靠近港口以及到這邊匯合,具體什么事情卻沒有說。
冷颯神色有些凝重,將色丹的話說了一遍。
傅鳳城的神色也瞬間沉了下來,即便這里不是安夏,但這種東西出現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如今這東西是用不到安夏人身上,但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用到?
“色丹在哪兒?”冷颯指了指后面一個小山坳,“在那兒。”
傅鳳城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過去看看,回來再談。不用擔心,沒事的。”
冷颯點點頭,看著傅鳳城快步而去的背影默默在心中同情了色丹一秒鐘。
半個小時后,傅鳳城才重新走了回來。跟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卡洛斯和張靜之,卡洛斯的臉色比其他兩人更加沉重。
冷颯已經坐在海邊吃早飯了,如今這情況早飯自然也沒有什么好東西,都是昨天帶出城的干糧。
“吃嗎?”冷颯大方地將自己身邊的干糧推了出來問道。
三人也跟著坐了下來,拿起干糧就著淡水開始啃。
一邊吃東西,冷颯問道,“問得怎么樣了?”
卡洛斯的手頓了一下,看向傅鳳城道,“我以為…他們只是買到了很厲害的先進武器或者圖紙什么的。你知道的,有時候武器可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而我們納加的武器比起安夏還不夠好。”
“你之前對這批武器可沒那么感興趣。”傅鳳城淡然道,顯然并不太相信他的話。
卡洛斯正色道,“那是因為我從秘密渠道得到的消息是除了這批武器他們還有更厲害的殺手锏。所以我認為這批武器只是掩人耳目的東西,等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傅,不管怎么說納加所有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無論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我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土地上使用這種東西的。在此之前…你知道的,我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這種東西…也只是傳聞,根本就沒有人制造出來更有沒有人用過。”
對他的話傅鳳城不置可否,“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卡洛斯咬牙,“當然是想辦法搶到那些東西,設法銷毀!”
“我的人不會為你冒險。”傅鳳城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是普通的武器,身為戰士執行任務責無旁貸。但我不會冒著讓我的人染上疫病的危險去幫你,這次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卡洛斯連忙道,“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校友?”
“校友的關系不足以讓我的人替你冒險。”傅鳳城道。
卡洛斯道,“為了納加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不是納加人。”傅鳳城毫不客氣地道。
卡洛斯嘆了口氣,“好吧,什么條件隨你開。我是說真的,我帶出來的都是普通士兵,讓他們沖鋒陷陣可以,但讓他們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奪下那些東西,根本就不可能辦到。拜托了。”
“不可能,你找我不如找色丹,讓他想辦法讓那些人老老實實地把船交出來。”
卡洛斯咬著干糧思索著,似乎在考慮傅鳳城建議的可行性。
冷颯道,“色丹說船上有兩個息亞人,我建議你們至少先抓一個或者兩個一起抓住問清楚,那些東西到底是什么情況,以及可能污染的范圍。如果他們只是商人而不是瘋子的話,應該也不會搞什么玉石俱焚的戲碼。”
卡洛斯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傅鳳城,傅鳳城不為所動。
卡洛斯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好吧,我還得跟我們的色丹王子好好聊聊。”
他還沒來得及轉身,不遠處就有一個納加士兵快步跑了過來,一邊跑嘴里還一邊叫著什么。
聽得懂納加話的幾個人臉色都是一變,冷颯微微蹙眉傅鳳城在她耳邊低聲道,“有大約一千全副武裝的納加叛軍正在抵近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