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命不好
另一邊的院子里，傅夫人滿臉心疼地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無神的兒子。鄭纓也站在一邊，看著傅鈺城的模樣秀眉微蹙滿臉都是擔憂。“夫人，不如您先去歇著吧？這里我來看著就是了。”鄭纓輕聲道。
傅夫人搖搖頭，“不行，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好好地鈺兒怎么就遭了這樣的禍事！鈺兒，鈺兒？”
傅鈺城眼神微動沒有說話，突然后院傳來一陣碰碰的聲音，即便這院子離得已經不近了也依然嚇了眾人一跳。
傅鈺城身子一震，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怎么回事？！”傅夫人勃然大怒，“不知道四少爺病了要靜養嗎？”
門外的下人連忙進來回道，“夫人，是督軍帶著大少和冷小姐去了后院的靶場。”除了督軍還有誰敢在家里亂放槍啊？
傅夫人一愣，“冷明玥在府中？”
“是，剛才大少親自帶著冷小姐去見督軍的。”
傅夫人臉色頓時更加陰沉了起來，聲音冷冰冰的，“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夫人。”那下人也知道夫人心情不好，如蒙大赦地告退出去了。
“是…是爹和大哥？”床上的傅鈺城掙扎著爬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鄭纓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傅夫人轉身走過來坐在床邊安撫道，“你別著急，好好將病養好了。”
傅鈺城慘白著臉苦笑，“娘…這次我丟了爹的臉，我…”
“什么丟臉！”傅夫人截然打斷了他的話，“你從小到大哪里見過這些？這都是正常的事情，以后多見見多歷練自然就好了，誰沒有個第一次？”
傅鈺城搖頭，“但是大哥…”傅鳳城就沒有那所謂的第一次。
這一刻，傅鈺城是真的有些恨這個大哥的，傅鳳城的存在讓所有在他的陰影下的人都黯然無光。
傅鈺城不止一次聽父親身邊的人議論過，傅鳳城第一次拿槍的時候還不到十歲，一口氣斃掉了兩個殺手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傅夫人咬牙，握著傅鈺城的手道：“他是個冷血的怪物！你要跟他比這個么？！”
傅鈺城愣住，傅夫人微微低頭雙眸盯著傅鈺城的眼睛，聲音卻十分溫柔，“鈺兒，你是娘親自養大的，你有多優秀娘都知道。你只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而已，等你學會兒，見識得多了自然就好了。但是你要記住，你是娘的兒子，你不能變成傅鳳城那樣冷血無情的怪物！明白么？”
“娘…”
“他是個怪物！是個瘋子！你是個正常人，這世上…瘋子怪物是沒有未來的，人才有。明白么？”
“明、明白。”傅鈺城飛快地應道。
其實他還是不太明白，但不知道為什么對上傅夫人溫柔的眼神他不由自主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好像如果他不這么回答就會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傅夫人坐直了身體，滿意地點點頭，“好孩子，別怕。等你和阿纓結婚了就該去軍中歷練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偷懶，要好好學習，莫要讓你爹失望。”
傅鈺城正色點頭，“我知道，娘你放心，我會的。”
“乖。”傅夫人慈愛地應道。
鄭纓沉默地站在一邊看著這對母子，一只手不自覺地輕輕扶上了尚不明顯的腹部。
怪物？瘋子？難道是指傅鳳城受傷之后脾氣真的變得很暴戾？外面傳言他會抽打下人的事情是真的？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來，雖然傅鳳城比起從前似乎是要陰冷了一些。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鄭纓總覺得傅夫人這話說得有些奇怪。
冷颯回到冷家已經是傍晚了，她整整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沒有回家了。冷家其他人并不真的關心她怎么樣，傅鳳城也提前派人來傳過話因此并沒有人關心她夜不歸宿的問題。
真正擔心的還是冷二老爺夫婦和冷峰。
看到冷颯回來，一家三口都松了一口氣。
看著他們明顯放松的神色冷颯心里也忍不住又是溫暖又是愧疚，“爹娘，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冷二夫人拉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沒事吧？昨晚一整晚城里都鬧哄哄的，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啊。”
冷颯笑道，“沒什么，是阿璇和白曦出了點事情，我跟著幫忙呢。”
“那宋小姐和白小姐…”
“都沒事了。”冷颯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宋璇白曦和安露西三個冷二夫人都是見過的，都是漂亮聰明又乖巧可愛的女孩子，又是自己女兒的好朋友，冷二夫人自然不希望她們出什么事。
“你娘說得對，沒事就好。”冷二老爺也叮囑道，“你也是個姑娘家，有什么事情別自己往上沖，安全最重要。”
冷颯連連點頭，“爹，我知道了。你放心，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嗎？讓你們擔心了，昨晚沒睡好吧。”一家三口眼睛上都掛著黑眼圈，顯然是沒怎么睡，“現在我回來了，快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會兒，一整晚沒睡呢。”
講真她這一天一夜是累得夠嗆了，一整夜到處跑不說，下午和傅督軍喝茶聊天簡直要了她半條命。
傅督軍的外表行事看著是個粗人，但實際上怎么樣誰遇上了誰知道。
反正她陪著傅督軍喝了一頓茶，就覺得自己腦仁疼得想吐。
沒點本事心機，傅督軍哪里能坐得穩這南六省督帥之位？
“好，快去休息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冷颯無力地擺手，“不吃。”喝茶喝飽了。
“姐姐，我送你去休息！”冷峰眼睛一轉，上前扶著冷颯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
冷颯也不拒絕，一邊走一邊低頭睨了他一眼，“你打什么主意呢？”
冷峰小聲問，“姐？宋姐姐和白姐姐真沒事兒？傅揚城不是說她們被人綁架了么？”
冷颯微微瞇眼，“傅揚城？你們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他不是在我們家住過嗎？”冷峰理所當然地說，“早上他來咱們家問過你回來了沒有呀，我就順便問問了。”
冷颯點點頭，“原來他來過啊，這小鬼還有點良心。你沒跟爹娘說罷？”
冷峰飛快地搖頭，“沒有沒有！”
冷颯滿意地伸手拍拍他的頭頂，“那就好，大家都沒事兒虛驚一場，這事兒…你就忘了吧。”
冷峰立刻識趣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保證不說。”
“乖，跪安吧。”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冷颯悠然揮手。
城中洪公館 洪天賜有些焦躁地在富麗堂皇的大廳里來回踱步，身邊的人見他這樣倒是有些不解，“洪爺，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洪天賜沒好氣地瞪了屬下一眼，“出什么事了？昨晚那么大的陣仗你不知道？”
“可是…那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啊？”屬下一臉茫然，官家的事情跟他們這些混江湖的有什么關系？他們又沒有去綁架什么將軍的女兒，更沒有去研究所的住宅區殺人。
洪天賜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孟復升那個狗東西！”
“升爺？”
“閉嘴！”洪天賜冷聲道，“以后洪幫沒有這個人，都記清楚了，孟復升和洪幫沒有任何關系！”
那屬下就算再遲鈍也明白只怕昨晚的事情跟孟復升有關，當下也是嚇了一跳。
他們這些人對普通老百姓和商人來說或許是很厲害，但是去招惹上頭那些人那純屬找死。
自古以來都有話說，貧不與富敵，民不與官爭。孟復升這真的是作了大死啊。
“洪爺。”門外一個人匆匆進來，“傅家來人了，說…明天中午傅大少想請洪爺喝茶。”
洪天賜一愣，很快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傅大少不是四少？”
那人搖了搖頭，肯定地回答，“是大少。傅四少…”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聽說，傅四少昨晚被人劫持了。早上才被救回來，好像是…病了。”
洪天賜聞言，臉上的肌肉都不由得有些扭曲抽搐起來。捏著有些顫抖的手指好一會兒才勉強忍下了一口氣，只在心中暗罵傅鈺城廢物。面上卻一臉從容自若地點頭，“知道了，回傅大少，明天我會準時赴約的。”
“是，洪爺。”看著那人退了出去，洪天賜才后退了兩步坐了下來，仿佛有些失神。
屬下見他這副模樣有些擔心，“洪爺？您這是…傅大少難道是要興師問罪？”
洪天賜閉了一眼眼睛才淡淡道：“不然呢，真的找我喝茶聊天？”
“可是…傅督軍不是說道上的事兒都交給四少處置了么？傅大少這樣…是越俎代庖吧？”
洪天賜冷笑一聲，“怎么處置還不是督軍一句話的事兒？更何況…傅四少自己不爭氣，還要殘廢的兄長來收拾殘局，誰能說什么？”
“那…”
洪天賜微微垂眸，“派人去傅家，求見四少。做得隱秘些，私底下去。”
“是，洪爺。”屬下恭敬的點頭。
洪天賜嘆了口氣道，“這臨時上場的終究是不如從小練出來的啊。”
屬下道，“爺也不必太著急，傅大少再如何厲害終究是…傅督軍總不會真的將傅家交給一個殘廢吧？”別的不說，傅督軍手底下那些心腹都未必能服氣。畢竟有本事的人都難免傲氣，誰愿意在一個殘廢跟前俯首效命？
洪天賜點點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這傅大少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