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秋夜,沾染了花香的微風輕撫在身上,使每一寸皮膚都在撫摸中得以放松。
赤璃推開窗戶欣賞著皎潔的明月,原本平靜的思緒卻被那搖曳的樹稍搔撓的凌亂起來。
在她覺得百般聊賴的時候,葉隱修不僅給她弄來了桂花釀,還將棕園賜給她練劍,除了她旁人不可入內,這一切都像極了之前在蕭王府的安逸生活,唯獨缺了那三棵桂樹,可此時這種遺憾對她而言卻已輕如鴻毛。
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那一草一木,而是某人的心,如今她放下了那個人,依附他而生的欣喜和遺憾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據說二十日后偰律會再次來葉國收購秋馬,葉隱修亦將會開始幫她實施復仇之計。
眼下這段日子或許也是她最后的清閑時光,嘆人間,好景總不長。一旦偰律坐上了狄皇的位置,她和蕭無惑之間僅剩的瓜葛也將徹底結束。而她在葉國的生活也會隨之劃上句號。
她會回到以前的生活繼續做她的左丘莊主,也會履行義父的新任務繼續扮演各種角色,但無論如何她的腳步都不會在這個無意闖入的葉國停留。
關于那日葉隱修隨口許下的承諾她不想當真也不敢當真,自古君王本多情,他自然也不會是例外。
后宮佳麗各個明艷動人,是個男人都不會傻到為一朵花兒放棄整座花園。若自己是個男人可能也不會做這個愚蠢的選擇,那又憑什么去奢求他為她一人守身如玉。
想到這兒,心里像被人丟了一壇子醋進去,漸漸泛起酸楚來。
赤璃仰頭灌入一杯酒,硬是將那抹酸意壓了下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呵…
睡吧,現實苦悶錯落朝夕,不如躲進夢里尋片刻安寧也好。
自從皇帝回宮之后,宮里漸漸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瓦解了陸胡兩股黨爭勢力之后,原本陰暗混亂的朝政之風亦變得清澈起來,大臣們各個引以為戒,不敢拉幫結派,不敢貪污腐敗,認認真真地埋頭苦干。他們漸漸意識到當今皇上并非是個昏庸無能之輩,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而瑤妃的死如一陣春風,吹散了一直籠罩在后宮女人們心頭上的黑云,使她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悅。她們再也不用擔心因為皇上的寵幸而招來災禍。亦不要將自己稀罕的玩意兒獻給她,更不用處處看她臉色行事。
上官云從木屜中取出那支陸瑤用來威脅自己的玉釵狠狠摔在地上,看著破碎的翠玉,嬌艷的臉上蕩漾起得意的笑容。
少了陸瑤這顆絆腳石后,她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可她清楚,想要順利坐上后宮之主的寶座,還有一個人務必得解決。自從第一眼看見那個人時,她就知道此人才是自己在這后宮里真正的威脅。
雖然那個女人被封為郡主看似與自己的身份并無對立,但從她得到的情報來看,此人正在用欲拒還迎的手段誘導皇上廢除六宮以博專寵,此等野心太過歹毒,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自己盛得恩寵,皇上接連十日的駕幸讓那些善于察言觀色的下人們開始處處諂媚與巴結。
不如趁此良機將其解決,以免留下禍患。
但想要對付這個女人絕非易事,連陸瑤那樣的狠角色都沒能將其弄死,想要鏟除這個禍患,自己絕不能走陸瑤的老路,必須另辟蹊徑才行。
暗自盤算之際,上官云青春洋溢的臉上浮現出與之樣貌不匹配的深沉狡詐之色,似已有了主意。
午時剛過,赤璃正伏在桌上小憩卻被突來的聲響擾了清夢。
“郡主,郡主”宮女芝晴跪在主子腳邊輕聲喚著,眼前的主子睡得正香,滿屋子的酒味撲鼻,若是不勝酒力的人怕是聞上幾口便能醉上一宿。
赤璃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嗯?何事這般驚慌?”
“上官娘娘來訪,眼下人已進院子了”芝晴說著便起身把散落的酒盞放入木盤中,將桌子收拾個干凈利落。
赤璃聽聞滿心煩躁,自己向來不喜與后宮之人有來往,那些女人除了明爭暗斗搬弄是非就沒別的事兒可做。
今日來訪這位定不知揣著什么小算盤,可既然人已經來了,總不能避而不見。
“你去轉告她,我這就來”說著,她從椅子上起身拿起清茶漱了漱便朝外走去。
上官云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倒是也不著急,她打量著院子里的每一處暗自與自己的院子做比較,嘴角不禁掛起一抹得意的笑,這里無論是盆栽擺設還是院落尺寸都不及自己的茗香院,想來在皇上心中自己的分量還是在她之上的。
赤璃打開房門便看見一抹明艷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打量著她的院子。
她強壓下心里的厭惡硬生生地擠出笑容道:“上官娘娘請進”語氣客套。
上官云聽見聲響立刻回過身來滿臉笑意道:“本宮聽說郡主被皇上特封,早想來恭喜郡主,但一直忙于打理后宮瑣事未能及時脫身,還請郡主莫怪…咳咳…”
上官云剛抬腳入了屋內,卻被滿屋的酒味嗆得咳了幾聲,本能地提起手里的絲絹在臉前揮掃幾下。
當她轉過身的那一刻,赤璃已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在瑤妃面前使壞的女子,她清純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惡毒的心,這個人相比瑤妃的狠毒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她不曉得此刻這個女人來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見她咳嗽,赤璃一臉歉意道:“我這兒酒味有些重,娘娘若覺著不適,咱們去偏屋敘聊”
上官云為方才自己嫌棄的舉動感到懊悔,立刻堆上笑臉道:“哪里的話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既有如此雅興著實可見郡主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本宮倒是覺得這酒味比那些胭脂水粉味好聞的多呢”說著便邁著小步又往屋子里走了幾步。
赤璃不禁暗呼道,此人的演技不在自己之下啊。
孔圣人曰:巧言令色,鮮矣仁。依這論詞來看,這上官云何止是不仁,簡直是窮兇極惡。馬屁能拍到這個境界,不去伺候人也真是可惜了。
“既然娘娘不嫌,那就請坐吧”赤璃說著朝門外又吩咐道:“芝晴,給娘娘上茶”本來瑤妃已死,自己也不打算再翻舊賬,可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那就陪她消遣消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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