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方書齋里面奔著那名額的各家族子弟可不少。
其他的夫子都還好解決,唯獨這個李夫子,對謝家那么大的敵意,要是再知道她現在和她的仇人叫一個名字,還不活活的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
是個難題。
謝長姝心里面在琢磨著如何讓李夫子改變對謝家的偏見,到時候別在報考的時候給自己橫插一腳,斷了她的科考之路的時候,只聽得不遠處高明水的聲音再度響起,“李夫子,今日咱們課上來了位新同窗,夫子可是要考考這位新同窗的學識和本事,這樣,將來報考晉陽的大玄試的時候,李夫子您的心里面也好有個數。”
“你說對吧,謝長姝?”
高明水笑吟吟的,著重咬著謝長姝的名字。
前朝的謝長姝,乃是謝家的嫡枝,姓謝,從姝,只是她這一代,姝字同宮里面的貴人撞上了,便改在了名后,示以謝長姝,而現在青州的這個小庶女,是姓謝,從長,當年在族譜里面取了個姝字。
說起來兩個人撞了名字也可能是八輩子修來的緣分,躲都躲不掉。
果然,只見高明水音調上挑喊出來那最后三個字的時候,原本臉上還沒什么波瀾的李夫子,瞬時間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一般,“謝長姝???”
謝長姝的名字需要避諱,便是經常過來四方書齋蹭課也都只是叫謝小四,久而久之,倒是沒人知道謝長姝的真實名字,李夫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如今…
“你叫謝長姝?”李夫子快步到了謝長姝的跟前,厲眸目光在謝長姝的身上打量。
謝長姝遲疑的點了點頭,“是…”
“起來!”
“去到外面站著!”
李夫子冷著臉,說出來的話更是沒有給謝長姝半分商量的余地,“以后只要有我在的課,你便不用進門了。”
謝長姝,“…”
果然。
這個李夫子對謝家以及對自己的敵意就差寫在臉上了,行為處事也是夠干脆,沒有拖拖拉拉找其他的借口,而是如此直截了當的絕了謝長姝的念頭。
連課都不讓聽了,如何能從她的手中拿到首肯去晉陽參加大玄試?
高明水笑的花枝爛顫,心中只覺得莫名痛快。
謝長官滿臉擔憂,正打算開口替謝長姝說話的時候,卻是被李夫子那冷冷的目光給嚇了回去,“你若是不想聽課,就也跟著去外面走站著,左右沒人攔你。”
謝家在四方書齋有著供奉,謝長金和謝長銀被謝家捧在心尖兒上,李夫子不敢對她們兩個怎么樣,可是謝長姝和謝長官不一樣,本來就是走了歪門路進來書齋的,還指望能讓她公平相對?
做夢!
這不就是看人下菜碟?
柿子專挑軟的捏嗎!
謝長姝沖著謝長官搖了搖頭,而后便是無奈的出了屋子,繞著書齋院子里面所栽著的那些花架花藤若有所思,得想個辦法讓李夫子打從心底面改變對謝家的偏見。
自己落下的仇恨,自己來解,倒也沒什么不對?
旁人不知道謝長姝的心思,只當做謝長姝是被訓斥的焦躁難安,這才會在外面來回踱步,心里面是怕得不行的。
尤其是高明水,從來未有過現在這一刻心中舒暢,眼神看了謝長姝許久之后又將眼神欲語還休的落在了燕青山的身上,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從前她只能在燕青山的身后默默的看著,就算是心里面有著燕青山的存在卻也是不敢主動表露心意,只能通過燕寶璇這條路子偷偷靠近,可是近日…
父王突然同自己透漏,燕老爺子派人特意邀請他們過去商討大事,便是連燕青山,也是不再對自己冷漠相對,也沒有拒絕自己一路同行了。
這便是良好的開端。
怕是…
不久之后便會傳來燕家和高家聯姻的好消息了。
她是高家最受寵的小郡主,燕青山是燕家最受寵的小少爺,她們兩家乃是青州大家,本就門當戶對,若能聯姻,日后,燕家和高家的關系也自當更為親厚,這是對兩家人都好的事情。
燕青山面無表情,好似不知道謝長姝受罰一般,隨意的癱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的翻閱案桌上面的書籍,眼角的余光卻是不著痕跡的掃在庭院外面的那道身影上面。
李夫子站在上首,所講授的課程內容并未受到外面謝長姝的影響,可這堂下所坐著的這些學生們卻是心思各異,憂心不已。
謝長姝站在院子外頭,盛夏火辣辣的太陽照下來,讓人頭暈目眩,只見謝長姝只是乖乖聽話的在廊下站了些許一會兒,很快人影就不見了,但是又隔了沒多久…
謝長姝便出現了,手中還拿著裁剪枝葉的剪刀和水管水壺,堂而皇之的在李夫子授課之時修剪花枝和澆水施肥去了。
還真是個稀奇的事兒了。
課堂上的那些學生們陸陸續續的注意到了謝長姝的存在,三言兩語抿唇偷笑,漸漸的,便是連授課的正認真的李夫子,也是看見了院子外面謝長姝的一翻動作。
啪——
“都瞎議論什么?!?”
“眼見著大玄試在即,你們馬上便是要動身去晉陽參考,卻還不思進取,在這里嬉笑打鬧的浪費時間,若當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還不如趁早回家去收拾東西,早點參考,早點名落孫山也好叫家里面早點死心!”
李夫子冷著臉,抬手便將手中的書卷摔在了案桌上。
堂下那些學生們立刻乖乖閉上了嘴,而李夫子卻沒有再繼續教授下去的心情,怒氣沖沖的走出了房門,到了那謝長姝的跟前。
“你在干什么?”
李夫子上前,倏地將謝長姝手中的水壺給搶了過來,怒火中燒,“你把書齋當成什么了?”
“這是你隨便撒潑打滾,市井潑皮的地方嗎?”
謝長姝嘴角掛著淺笑,笑盈盈的看著自己方才所修剪的那些花枝,心中很是滿意,她可是特意請教了嬤嬤學了養花插花的手藝,這么多年也都沒有生疏。
“李夫子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竟這般大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