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看著五大三粗,實則心細如發,做起這等細作之事,竟是輕車熟路。
他人一到郭府,只是瞪了那看門的門客一眼,對方便順從地把門打開,甚至連半個字都不敢問。
倒不是此人玩忽職守,而是他先前已經被楚云給嚇怕了。
再加上許褚這塊頭,再加上兇神惡煞的面容,活脫脫的一個地獄羅剎,門客瘦弱的身板就算想攔,也攔不住。
所以,門客只得開門放行,許褚進了門,便道明來意。
一聽不是來找茬,門客心里暗自松了口氣,十分配合地為許褚引見林康。
許褚牢牢記下林康的面容后,將先前楚云為其準備好的辭復述一遍,把無字信件遞交給林康,便草草告辭。
許褚返回楚府后,楚云將一壺毒酒藏到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秘密位置后,便滿意地贊譽了許褚幾句,而后拉著許褚前去郭府外守株待兔。
所謂的守株待兔,指的其實就是等林康外出。
如果林康是下毒之人,那么如今郭嘉“中毒”患病,卻并未身死,林康一定會再與上面的幕后黑手接觸,匯報有關郭嘉的情況。
按照楚云的猜測,幕后黑手很可能是謹慎之人,而這種謹慎之人,要林康每日進行一次匯報不足為奇。
至少,三總要匯報一次。
直至當晚丑時三刻,楚云與許褚仍藏匿在郭府外的一棵參大樹后,一邊啃著干糧,一邊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郭府大門口的情況。
時節已入秋季,夜風陣陣,冰涼刺骨,地面上的落葉被吹得四處旋落。
楚云衣衫單薄,佇立在秋風之中,蜷縮著身子連連打顫。
許褚見狀,不敢開口,只是加你個身上的衣袍褪下,披在楚云的身上。
楚云感到陣陣暖意,身子停止了顫抖,含笑沖許褚點零頭,算是謝過。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別是楚云,就連許褚也生了些許倦意,可二人還是支撐著眼皮,緊盯著郭府門口不放。
忽然,大門處傳來了“吱呀吱呀”的聲響,聲音并不大,但在這靜謐無饒黑夜中,卻格外清楚!
楚云、許褚二人霎時汗毛直豎,不約而同地看向大門不斷張開放大的縫隙。
一個黑影正悄然走出大門,并動作輕緩地將大門重新關上。
此人一襲黑衣,就連面頰自鼻梁往下的部分,也被黑巾遮住。
他目光警惕地掃了眼四周,以不會發出半點聲響的輕盈腳步向西面走去。
楚云伸手向這黑衣人連戳了數下,意思是在問許褚:“此人就是林康?”
盡管此饒五官只露出了雙眼,許褚還是確信地連連點頭。
楚云做了個跟上的手勢,二人便靜悄悄地跟在林康身后,向西行進。
此時許昌城內已經宵禁,街上人跡罕至,唯有零星幾位巡邏衛兵以及打更人在凜凜風中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林康機靈地繞過這為數不多的巡邏衛兵,自他們手中火把上的微光未曾覆蓋的陰暗處蹲著身子,潛行過去。
有林康在前方做示范,楚云與許褚倒也學得有模有樣,三人一前二后,竟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衛兵們的巡視。
只是林康的行進路線,讓楚云的心愈發不安,他甚至想停下腳步,打道回府。
因為,林康最后竟來到一座堪比楚府的大宅門前。
而這府邸的主人,楚云也知道,正是被曹操譽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令君。
似是在傳遞一種暗號般,林康賊眉鼠眼地四處張望了一番,見四下似乎無人,這才舉起手在府邸左門請敲兩下,又在右門輕敲了三下。
令楚云極其不愿看到的一幕出現了。
竟當真有人在荀府內,徐徐打開房門,迎林康入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是死,楚云也不敢相信這一切!
難道,派人給郭嘉下毒,要置郭嘉于死地的人,是荀彧?!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比母豬會上樹,太陽會打西邊出來還要荒誕無稽的笑話。
荀彧是什么人?是在曹操最弱時便雪中送炭前來投效的“王佐之才”!
曹操荀彧是他的張良,楚云卻覺得,此人有張良之姿容,蕭何之才干!
他的戰略眼光獨到長遠,每當曹操遇不決之事,荀彧總能給出最正確合理的建議。
在曹操因張邈迎呂布入兗州的滅頂之災時,他更是頂住壓力,與程昱力挽狂瀾,保住三郡,讓曹操最終得以起死回生,反敗為勝。
更重要的是,他還屢屢為曹操舉薦人才,曹操帳下諸多頂級謀士之所以前來投效,大多與荀彧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就連郭嘉本人,也是荀彧向曹操所舉薦的。
可現在,荀彧竟是派人暗中下毒謀害郭嘉的最大嫌疑人,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荀府向來戒備森嚴,楚云想潛入進去查探,卻沒有十足把握不被發現,也就只好先斷了這心思。
折騰了近乎一整夜,別楚云,就連許褚也困乏得厲害,楚云決定先帶許褚回府,休息一晚,帶明日再去郭嘉府上,與其商議。
調查到的這一結果太匪夷所思,楚云覺得必須與郭嘉商量后才能得出答案。
翌日,楚云清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楚云穿好衣物,也無心吃飯,只是隨口喝了些粥便叫上許褚,前往郭嘉府上。
這次,那位門客離得老遠一見楚云與許褚二人,便嚇得敞開大門,放他們二人入內。
遠在庭院,楚云便聽到郭嘉時不時發出的咳嗽聲,楚云命許褚在房間門口嚴守,自己則推門而入。
“別裝了,你這咳嗽聲聽得我難受!”楚云關好房門后,白了宛如臥病在床的郭嘉一眼,戲謔道。
郭嘉干巴巴地笑了笑,起身道:“你來了,怎么?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查到的內容很豐富,就怕你消化不了。”
“除非你告訴我,是主公要害我,否則的話,誰都嚇不倒我!”
“從某種程度上講,比這還可怕!”
“先毒酒,酒中之毒,是雷公藤。”
“好歹毒的手段…”郭嘉似乎略懂醫術,竟也聽過這等索命的毒物。
“這還不算什么,真正驚饒消息,還在后頭…”
楚云湊近郭嘉身旁,坐在榻上,對其附耳道:“昨夜丑時,林康離府外出,我一路跟蹤他,你猜他去了哪兒?”
“哪?”
“他去了荀令君的府上!”
郭嘉嚇得猛一抬頭,額頭“砰”地一下撞在床頂的香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