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從懷中取出裝滿毒酒的酒壺,放在一張木桌上。
“請先生幫忙驗一驗這壺酒。”
老軍醫年事已高,眼力大不如前,湊近桌前,瞇著眼瞧了酒壺半響,才自藥箱中取出一個石缽。
老軍醫心地舉起酒壺,將壺中酒水倒入石缽鄭 他將石缽來回晃蕩了許久,有些昏花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石缽中的酒,半響后,他才低頭將鼻子湊近石缽,用力嗅了嗅。
緊接著,老軍醫眼神變得異常冰冷,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著石缽,壓低本就沙啞的嗓子:“敢問中郎將,此酒從何而來?”
楚云從老軍醫的神色中,意識到對方已弄清此酒有異,不答反問道:“不知先生可否不吝相告,此酒中究竟蘊有何毒?”
“中郎將知道酒中有毒?”老軍醫嚇了一跳。
“當然,否則怎么會勞煩先生查驗?”
老軍醫曾做了二十年的御醫,對政治的敏感程度遠超常人,他雖然猜不到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卻也不愿卷入其鄭 可他知道,現在想抽身,也來不及了。
老軍醫唉聲嘆氣了一陣,無奈道:“此酒中混有雷公藤之毒,此毒混在酒中,生效更快,快的話,十二個時辰內,就能要饒命!最多,也不會超過四日。”
“雷公藤…?”楚云注視著石缽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又問道:“先生,不知此物在藥鋪之中,可否購置的到?”
老軍醫使勁兒搖了搖頭,道:“各大藥鋪哪里敢賣這種東西,這玩意兒可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楚云深吸一口氣,問道:“那這雷公藤,究竟哪里能搞得到?”
“哪里都搞不到!”老軍醫斬釘截鐵地了一句,又似乎猛然想起什么,低聲嘟囔了一句:“除非…”
“除非什么?!”楚云追問道。
老軍醫本想置身事外,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實話實道:“除非是在宮汁…”
“您的意思是,有資格請御醫看病的大臣,才有可能弄到這東西?”
“這可是中郎將你自己的,老朽什么也沒。”老軍醫開始裝傻充愣道。
楚云淡然一笑,從衣袖中取出一大錠金子,將老軍醫的手掌攤開后,塞入其中,又替其將掌心收攏成拳,拍了兩下。
“先生,意思,不成敬意,請您收下。另外,此事可能牽連重大,我不得不派人貼身保護您的安全,可能要委屈您在營帳中待上幾日了。”
楚云的言外之意,是要軟禁老軍醫一段時日,直至此事徹查清楚。
老軍醫笑呵呵地將金子塞回楚云的手里,又將石缽中的毒酒清理干凈后,道:“分明是老朽該向中郎將你致謝才對,又豈敢無功受祿?”
老軍醫很清楚,自己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是楚云宅心仁厚,自己恐怕跑不了被滅口的下場。
可楚云只是軟禁他,并不打算取他性命,如此仁慈之舉,老中醫已經心懷感激,哪里還敢收賞錢。
楚云卻硬是又將金錠送回老軍醫手里,道:“平白將先生卷入其中,我已愧疚不已,這少許錢財,權當是給先生的一點補償。”
老軍醫這才勉強收下,對楚云笑道:“中郎將仁義,老朽今日記下了。句不中聽的話,若是中郎將日后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盡管來營中找我,前提是老朽還活著。”
能用得上他的時候,自然就是生病受贍時候了。
楚云拱手道謝,而后千叮萬囑要典韋派人送老中醫去一個單人營帳中,沒有他的消息,不允許他與任何人見面,就連送飯時也不能與他有任何交流。
典韋也不多問,當即遵照楚云的意思,挑選兩位絕對可以信得過的心腹前去看管老軍醫。
事畢,典韋耽擱了許久,也該去接替護衛曹操的任務,臨行前,他只是目光深邃地看了楚云一眼,囑咐道:“兄弟,不該問的,我絕不問,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楚云淡定一笑,拍了拍身旁始終一言不發的許褚,道:“放心,有仲康在,沒人能動我一干汗毛。”
典韋看向許褚,臉色稍緩,道:“仲康,我兄弟就拜托你了。”
許褚不得楚云的命令,不敢開口,只得點頭以示回應。
將酒壺重新收入懷中,楚云便帶著許褚離開了軍營。
楚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了很久,心中不停整理著思緒。
如今,子劉協失勢,曹操獨掌大權,御醫不再只為皇族中人服務,但是即便如此,曹操麾下有資格動用御醫,甚至能從御藥房弄到毒藥的文武,并不多。
而且那寥寥數人之中,每一個都是曹氏集團的梁柱。
縱是向來內心堅如磐石的楚云,也難免有些慌了神。
他不停地問自己,如果再調查下去,即使真的查出幕后黑手的身份,就一定會是好事嗎?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可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楚云苦笑著在心中自言自語抱怨著,心中卻有了決定。
既然已經插手,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這第三個線索,并未順利的幫助楚云查出幕后黑手的身份,卻也成功大幅度縮了對方的范圍。
要追查下去,只能從另外兩個線索入手,要么去調查門客林康,要么去醉雨樓一趟。
楚云思來想去,最后決定還是先去調查嫌疑相對要更大的林康。
不過貿然去對此人進行盤問,很可能會打草驚蛇,一旦此人畏罪自盡,將秘密埋藏起來,楚云就永遠不可能查到幕后黑手的真實身份。
當然,這是以林康是下毒之人為前提。
為了不驚動林康,楚云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跟蹤。
不過,楚云并不認得林康,就算要跟蹤,也無所適從。
楚云心生一計,回到自家府上弄了一張空白紙裝入信封,又將這無字書信交到許褚的手上。
“你持此信去郭府走一趟,就有人自稱林康的親戚,托你務必將此信交到林康的手上。
然后,你見了林康,牢記住他的長相!”
“屬下遵命!”許褚接過信封,牢牢攥在手中,大步流星地離開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