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這并不是說完全不用‘兵戰’,只用‘心戰’。
姜承梟大軍壓境,圍困洛陽城數日是為‘兵戰’,投石車日以繼夜轟炸洛陽城,斷其外援,阻其突圍,是為‘心戰’。
二者結合,威力劇增。
在面對北晉軍強勢圍攻的戰爭之中,許國后繼無力,三軍將士看不見一點點獲勝的希望,除夕之夜,他們不想再煎熬下去,少部分將領心照不宣的選擇了暗中北晉接觸。
大部分將領選擇了沉默,無視。
三軍士卒更不用多說,朝廷糧餉都發不出來,他們還得忍受北晉無情的投石車轟炸,早就人心惶惶,巴不得北晉趕緊攻入洛陽城,結束許國這個爛攤子。
聽說北晉待民寬宥,不少士卒都開始期待歸順北晉之后的生活了。
無他,許國治理地方實在不行。
沒有世家、人才支持的宇文述,獨木難支。他縱使有心想要穩定治理許國,但是面對北晉龐大的軍事壓力,他不得不捏著鼻子瘋狂擴軍,無視百姓生活。
如此惡性循環往復,許國底子已經徹底被掏空。
加上姜承梟的一手微操,直接給予了許國最后一重打擊,將其心中殘留的希望徹底掐滅。
隨著四門先后被攻破,北晉軍涌入洛陽城,火把的光亮點綴在黑暗的洛陽城。
這個除夕夜,終于開始熱鬧起來了。
不過,卻沒有百姓敢伸頭看一眼,參與這場北晉勝利的狂歡之宴。
許許多多的許軍士卒見大勢已去,紛紛抱頭投降,北晉軍幾乎毫無壓力的碾壓奪城,接管四門防守,緊跟著大部隊朝著皇宮、各個大臣府邸殺去。
昭王有命令,一定要活捉宇文氏父子。
北晉軍上下都盯著這個大功勞。
戰馬奔馳的聲音在洛陽城四處回蕩,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今夜的洛陽是不平靜的,黑暗中裹挾的是森白刀刃帶來的冰冷殺意。
謝映景身先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帶領兵馬沖進皇宮,想要活捉宇文述,不過他沒有在皇宮找到宇文述,只搜刮到宇文述的妃嬪。對此,謝映景異常不滿。
姜承梟不久之后也進了皇宮,不過他并沒有去找宇文述,而是去了被宇文述封存的姜氏太廟。
洛陽皇宮,姜承梟還是十分熟悉的,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封存的太廟。宇文述并沒有在登基之后將姜氏老祖宗的牌位全部扔出去,而是繼續放在了里面。
這一點,還是值得稱贊一聲‘有底線’的。
不過,僅此而已。
宇文述抓到,還是要死。
這個大功勞,北晉軍上上下下所有的將軍都盯得很緊。這次攻打許國,首功肯定是王上的運籌帷幄,那這次功大家總該有機會吧。若是能抓住這個弒殺先帝的宇文述,怎么得也有機會競爭一下。
看完了太廟,姜承梟又去了洛陽皇宮的庫倉。
嗯,值錢的物品基本上被宇文述搬空,剩下的都是沒來得及處理的,不能說不值錢,只能說沒有已經消失的東西值錢。
雖然姜承梟此前并不知道皇宮庫倉里面有多少寶貝,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里面的好東西肯定不少。
要知道,先帝遷都之后,可是將長安皇宮里面的庫倉寶貝全部運來了洛陽皇宮。
能少嗎?
答案是否定的,一點不少!
武帝在位之時,國庫充盈,皇帝的私人庫倉更是豐厚。等到先帝上位,頭兩年還是不錯的,雖然后面越來越離譜,可是遭重的是平民百姓,可不是皇帝的私庫。
基本上,宇文述拿下了皇帝的大半錢財。
“告訴他們,務必活捉宇文述!”姜承梟巡視了一邊庫倉,對著身邊親衛吩咐。
抓住宇文述,說不定能追回一部分財產。
大伯死了,表哥也死了,現在他當家作主,那些東西自然是他的,怎么能就這樣算了。
親衛得命,連忙離開。
走出庫倉,姜承梟瞇著眼看著黑蒙蒙的天空。現在已是深夜,然而洛陽城失眠了。
跟隨洛陽城一起失眠的還有無數百姓和惴惴不安等待北晉審判的許國臣子。
對了,那些人已經被衛仲烮抓住,全部關進了軍營,等待朝廷的審判。
暫時,姜承梟是沒有心情理會那些人了。
便在這時,謝映景一臉郁悶的走了過來。
“參見王上。”
“謝將軍辛苦了。”姜承梟扶起他,“怎么樣,發現宇文述了嗎?”
謝映景搖了搖頭,“沒有,末將已經在后宮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宇文述,看來他應該是事先逃掉了。”
“他逃不掉。”姜承梟冷笑,“洛陽四門封閉,遲早能抓住他,謝將軍可以多加派人手四處搜查。”
“是。”
“不過,要切記不得讓士卒擾民,否則孤定嚴懲不貸。”
“末將明白。”謝映景低頭拱手,轉身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
姜承梟奇怪的看著他。
“謝將軍這是怎么了?”
謝映景道:“王上,宇文述的后宮嬪妃如何處置啊?”
“依慣例便是。”姜承梟有些奇怪,雖然他在‘敵人的妻子’這方面頗有些曹丞相的做派,但是他可沒有曹丞相那般心急。
行軍打仗憋了這么久,要說沒有火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警惕性一貫很高,而且一直時時刻刻謹記‘曹丞相宛城之敗’,所以斷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找宇文述的妃嬪們深入交流情感。
謝映景嘿嘿一笑,低聲道:“哥哥,末將抓住了宇文述的兩位寵妃,董淑妃和尹德妃,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王上不去見見嗎?”
姜承梟斜睨了他一眼,這小子現在也是越長越大,心思也活躍了,擱在以往,他肯定是不會這么說的。
“你要是喜歡,孤就賞賜給你了。”
謝映景連忙搖頭,“末將不要,末將告辭。”
說完,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開什么玩笑,宇文述的妃嬪,能享用的自然只有王上,他要是得了宇文述的女人,這算怎么回事。
看著謝映景的背影,姜承梟笑了笑,旋即心中也多了一絲落寞。
曾幾何時,謝映景并不會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來討好他。但是隨著他越走越高,一切都在改變。
暫時將腦子里面亂七八糟的想法摒棄,姜承梟轉道去了御書房。
許國的臣子,暫時被衛仲烮關押在城中的東大營。東大營原本是許軍的兵營,隨著北晉軍攻進洛陽,許軍投降,東大營也就被北晉軍征用了。
在一處營帳之中,落魄的姜氏皇族子弟聚集在一起。
宇文述登基之后為了立個牌坊,沒有殺掉姜氏皇族子弟,只是將他們全部囚禁起來。
原本宇文述是打算等到北晉覆滅了,他在動手把這些落魄皇族子弟全砍頭以絕后患。
但是,現在他已經失去了機會。
營帳之中的皇族子弟,領頭人自然是曾經的觀王姜雄,姜氏宗正。當年他失去先帝信任之后被冷落在府,原準備渾渾噩噩的過完一輩子就得了,萬萬沒想到宇文述入主了洛陽。
曾經的皇族子弟,后來的階下囚,其中的滋味常人難以明白。
他的兒子,姜師彥顯得有些魂不守舍,他和今夜打入洛陽城的那位昭王可有一段恩怨。
當年他在遼東被架空,后來被奪權,最后被送回洛陽。若說心中對姜承梟沒有恨意是假的,但是現在他也只能默默將恨意藏在心底。
“觀王,姜承梟未免過于無禮了。不來拜見吾等宗室長輩也就罷了,竟將吾等關押在此處,簡直豈有此理!”一名宗室老者吹著胡子瞪著眼睛。
姜雄勸慰道:“皇叔,洛陽之事紛雜無比。青雀那孩子剛剛打進來,想必要處理很多的事情。”
“哼!”宗室老者不滿道:“禮法大如天!”
聞言,姜雄皺了皺眉。
“皇叔,青雀現在乃是我朝昭王,位列三公之上,總攬我朝軍政大權,不可胡說。”
他這是在婉轉的勸解,告訴宗室老者,誰的權力才是最大的。
“說起這個昭王封號,簡直就是胡鬧!”宗室老人道:“先帝嫡子在太原,居然不擁立新君即位,他這是想干什么?”
其余的宗室子弟紛紛議論,不少人都覺得宗室老人說的很有道理。
姜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默默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