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想,梁王麾下的黑鷹軍和青鷹軍皆是常年和草原蠻夷廝殺的士卒,論實戰經驗,十二衛的士卒養了這么些年老,怎么可能比得上。”
一位白衣士子站起身,手中還拎著酒壺,面朝酒肆內的其他顧客,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人站起身反駁,“后生,你這話就不對了。當年先帝征討高句麗,十二衛的將士可是非常勇猛的。”
白衣士子哈哈一笑,“老丈,你也說了是當年。反觀梁王的麾下軍隊這些年在河北一帶同一個個兇殘的暴匪交戰都不落下風,常常大捷。你在看看當年左驍衛前往青州剿匪,嘖嘖,那輸的叫一個慘吶。”
聞言,酒肆之內的顧客紛紛點頭。
一名商賈舉起酒盞,問道:“敢問這位先生,你覺得誰會贏啊?”
白衣士子略作沉吟,旋即道:“我覺得梁王會贏。”
話音落下,不少人反駁,有的人覺得宇文述十萬大軍駐守洛陽,梁王只有五萬人左右,怎么贏?
有人覺得梁王麾下士卒驍勇善戰,以一敵百或許不成問題。
雙方爭論不休,面紅耳赤。
如此場面在洛陽的茶樓酒肆,甚至是青樓里面都在爭吵。
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意心帶著一名隨從去了姜承梟大營。
還沒進入大營,他便被晉軍斥候抓住,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斥候將他帶去了大營。
“啟稟殿下,宇文述使者求見。”
中軍大帳,姜承梟立在堪輿圖前,剛剛下達了命令,讓嚴壺率領兵馬前往鞏縣的洛口倉,不想宇文述的使者這么快就到了。
姜承梟輕輕一笑,看向了虞慶則。
虞慶則會意,起身跟著斥候離去。
杜如明站起身,笑著道:“宇文述這么快就坐不住了么。”
“畢竟是嫡長子,宇文述如此急躁也是可以理解。”姜承梟伸手點了點洛陽,“只是,就怕宇文述城意不足啊。”
偏帳之中。
虞慶則和許意心拱了拱手,雙方相對跪坐了下來。
“梁王身為宗室,為何要興兵來犯朝廷,此舉只怕是不妥吧?”許意心一張口就充滿著質疑。
虞慶則不急不緩道:“宇文述并非宗室,卻僭越稱王,篡位弒君,此等行徑令人發指,天人共戮。我家殿下討伐他名正言順,況且太后已經昭示天下,宇文述乃是反賊,有何不妥。”
許意心張了張嘴,他覺得自己不該提這一茬,真是多此一舉。
“咳咳。”他干咳兩聲,旋即道:“如此,在下也就直說了,敢問梁王要如何才能放了我家大將軍。”
虞慶則呵呵一笑,“這就要看宇文述有什么城意了。”
許意心反問道:“梁王需要我家主公展示什么城意?”
“這就要看宇文述聰不聰明了。”
許意心啞然,這個虞慶則不好對付啊。
他們倆誰也不想先透露底線,為的就是討價還價。
只是虞慶則等得起,但是許意心卻等不起。
“來,許先生嘗嘗這紅茶,這可是我家殿下特地賞賜給我的,平常我都舍不得拿出來和別人分享,今日便宜許先生了。”
虞慶則伸手拎起茶壺,給許意心倒了一杯。
看著茶盞中的紅茶,許意心笑呵呵的喝了一口。
雖然心里面許意心在罵虞慶則狡猾,但是表面上他還是風平浪靜的。
茶入口,許意心登時一愣。
嗯!?
“這茶為何是甜的?”
他平常喝的純茶都是苦澀居多,這紅茶卻是甜的,這是他沒想到的。
“所以才叫紅茶嘛。”虞慶則微笑道,“是不是很甜。”
許意心苦笑著點點頭,看虞慶則這副淡然的樣子他就知道,如果他不說,虞慶則絕不會讓步。
旋即,他正色道:“虞先生,其實梁王和我家主公都是為了匡扶晉室,咱們倆家應該是一家人才對。”
虞慶則冷笑道:“許先生,這種厚顏無恥的話你是怎么說出口的,若你還是這樣推三阻四的談判,那可恕我不奉陪了!”
他還以為許意心是個聰明人,居然能說出這樣的廢話。
不論從什么角度來看,自家殿下和宇文述也絕不會是一路人。
至于匡扶晉室?
估計宇文述的話也只有務農的百姓會半信半疑。
許意心微微尷尬,現在的年輕人這么不好糊弄么,還是說年輕人都太聰明了。
見虞慶則起身就走,他趕忙陪著笑容將其攔住。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虞慶則冷哼道:“許先生,別說我沒有警告你,我家殿下對宇文氏可是恨之入骨,你最好拿出城意。”
許意心尷尬的笑了笑,將虞慶則又請了回去。
“罷了,那我就說明了,我家主公說了,只要梁王愿意將宇文將軍完好無損的放回去,什么條件都能談。”
他也明白了,現在虞慶則就是抓著宇文化及逼他就范,但是他偏偏沒辦法,必須得就范。
畢竟,誰讓宇文化及在對方手中攥著呢。
虞慶則點點頭,“那好,我家殿下說了,只要宇文述拿出一百萬石糧食,我們立刻放人。”
許意心先是一怔,旋即霍然站起身,斷然拒絕,他的臉上怒意連連。
“虞大人,你這是在戲耍在下嗎!”
一百萬石?
這輕飄飄的說出這種話,難道不顯得可笑嗎。
“許大人,我并沒有戲耍你,這就是我家殿下的要求。”說著,虞慶則站起身,“回洛倉和洛口倉中藏著上百萬石的糧食,區區一百萬石應該不成問題吧。”
許意心怒極反笑,“虞大人,你這才是沒誠意!”
“我們城意已經很足了,宇文化及乃是宇文述的長子,難道先生以為他不值這個價嗎?”虞慶則反問。
“你們若是殺了宇文將軍,我家主公定然與梁王不死不休!”許意心惡狠狠的威脅。
“不死不休?”虞慶則哈哈一笑,旋即喝道:“這話應該是我們來說才對,宇文述篡位弒君,謀殺趙王,我家殿下早已起誓,必殺宇文述!”
面對虞慶則的話,許意心忽然就沒了話說。
因為他并沒有說錯,姜承梟確實和宇文述不死不休。
許意心面色陰沉道:“洛陽帶甲三十萬,梁王這么有自信能夠擊敗我家主公嗎。”
虞慶則呵呵一笑,“信有如何,不信又如何,若是宇文述不懼,大不了我們再戰一場。”
許意心感覺自己被對方拿捏住了,對方很可能已經猜到了洛陽現在的兵力問題,甚至是洛陽城中的謠言。
這么一想,他忽然就明白了。
梁王一定是看出來他們要分兵駐守在各個地方,而且要防備各個地方的勢力,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攻打洛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還有什么可談的呢。
看樣子不僅是宇文化及小覷了梁王,他也大意了。
“這個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許意心語氣軟了許多。
不軟不行啊,現在關中局勢危急,周邊的朱桀、王闊雄、李法主都是蠢蠢欲動。
他們還真的不能在這邊和梁王拼個你死我活。
若是梁王敗了,他還可以退回太原。
可要是宇文述他們自己輸了,那到時候洛陽周邊的反賊必然會撲上來撕咬他們。
問題是,他們就算贏了,也不會輕而易舉的勝利。
依照目前梁王麾下士卒的戰斗力來說,想要打贏梁王,他們自己也要先崩碎幾顆牙齒。
到時候慘勝,他們還是會遭到周圍勢力的窺伺。
不論打還是不打,對他們來說都不利。
聽了這句話虞慶則就知道許意心服軟了,他慢悠悠道:“許大人,這個要求一點不過分,一百萬石糧食,對于洛口倉和回洛倉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虞慶則的話,其實并沒有毛病。
一個洛口倉就能儲糧三百萬石以上,何況加上一個回洛倉呢。
許意心低聲道:“虞大人應該知道,自從青州、南方等地暴亂不休以來,帝都附近的糧倉就再沒有堆滿過,后來關中又發生叛亂,關中的糧食就再也沒有入過洛陽,洛口倉根本沒有百萬石糧食。”
虞慶則也不著急,淡淡道:“有沒有糧食那是你們的事情,這不是我要考慮的,若是許大人做不了主,不妨先回去問問宇文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