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竇瑋眸子一狠,說出這個名字,心中頓時十分的篤定。
除了皇帝有這么大的能耐,在長安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吐番大相,其他人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能量。
更何況,皇帝恨不得連根鏟除他們關中貴族。
獨孤整沒有贊同,但是也沒有反駁。
“現在探究誰是兇手毫無意義,此番宇文述奉旨去長安調查,不管查出來最后的結果是什么,一定會牽扯上我們,屆時,他就有借口對我們動手了。”
“那我們該怎么辦?”竇瑋問道。
獨孤整嘿嘿一笑,“如果在此之前,我可能還會有點擔心,但是現在我卻不擔心了。”
說著,獨孤整從袖子中抽出一封信交給竇瑋。
竇瑋打開信看了一遍,臉上逐漸涌現喜色。
“沒想到這個李法主還真有點門道,兩次打敗了朝廷大軍,現在已經占領了青州全郡,很好。”
信中所寫的正是關于青州戰役的消息。
獨孤整道:“現在朝廷軍兩度被賊寇打敗,丟了青州,皇帝肯定不會放過那邊,我們還有時間。”
竇瑋點點頭,“不過,我們也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放在青州那邊,這次皇帝意識到問題之后肯定會派遣得力大將前去平匪,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那是自然,李法主始終是賊寇,成不了氣候。”
頓了頓,獨孤整問道:“衡陽真人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竇瑋左右看了看,旋即點了點頭,“一切盡在掌握,半年之后必見成效!”
齊郡,歷城。
李法主四人走上城頭,看著遠處的云彩,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現在整個青州六郡,都是他們的了。
不過,此刻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有些緊張。
按照之前的約定,誰先攻入歷城,就尊誰為首領。
而第一個攻入歷城的卻是赤舉!
這讓其余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因此并排站在城頭,看著遠處也不說話。
身后的親兵們,自然是大氣不敢喘一個。
赤舉自然是知道這些人不會愿意他來做這個首領的,因此,他便說道:“小弟雖然僥幸率先攻入歷城,然自問沒有領兵之才,這個首領我自愿退出。”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頓時喜上眉梢。
他們原準備勸說或者是糊弄過去的,沒想到赤舉直接退出了,這倒是讓人意外。
曲讓故作為難道:“赤兄弟,你這不是置我等無信么。”
赤舉道:“非也,我起義軍數萬弟兄,若是一個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在下無大才,豈能居高位。”
曲讓身后的曲峣則沒那么多敷衍的話,大刺刺道:“赤哥哥果然爽快人,在下佩服。”
說著,饒有其事的一拱手。
曲讓面露贊同,這個赤舉不錯,是個聰明人。
李法主這個時候笑著道:“赤兄弟既然退出了,那赤兄弟說說看,這個首領應該怎么推選。”
聞言,曲讓和單鼎蹙了蹙眉,但是不好說什么,畢竟赤舉剛剛從首領爭奪中退出,這個時候由他來提議自然是沒問題的。
赤舉想了想,說道:“這個兄弟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不過倒是有一個小小的提議。”
“你說。”
三人眸光閃爍的看著他。
赤舉點了點頭,道:“一路走來,我們在諸郡燒殺搶掠,百姓被荼毒,這與我們當初起義的衷心完全不一致。如果哪位哥哥能最快安撫這些百姓,讓他們回鄉種地,哪位自然可做得這首領之位。”
“幾位哥哥皆是軍中干才,若是論打仗,一時半會咱們真的很難分出個高低啊。”
話音落下,李法主撫掌而笑。
“赤兄弟這個提議好,首領者,文武皆備!”
曲讓和單鼎面面相覷,一時間無法反駁。
雖然他們很想掀桌子表示自己就是個土匪,但是赤舉的一頂起義軍帽子扣下,他們也不能明著這么來。
“那好,我們就這么決定了。”
言罷,李法主三人各自回去尋求智囊。
赤舉松了口氣,這不過是他說出來的推托之詞罷了,仔細想想,這些家伙都是土匪,怎么可能會安撫百姓,到最后肯定還是要打仗的。
一念至此,赤舉搖了搖頭。
“吩咐下去,我們控制的地方不準底下人胡來,違令者斬!”
“是!”
雙赤莊,此地是赤舉未起事之時的落腳之地,現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走進院子里,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立在院中。
“秦兄弟,王兄弟,讓二位久等了。”赤舉笑著抱拳。
院落中的二人正是秦玉京與王伯駒。
當日歷城被拿下,他們拼死救援,奈何人數差距過大,戰線過長,結果還是導致了慘敗。
薛倧雄和姜衛、張素虢退守濟北郡,他們二人則率領殘部想要拼死奪回歷城。
只可惜,寡不敵眾,最后還是兵敗被俘。
好在,俘虜他們的是曾經的好兄弟赤舉。
“赤兄,大恩不言謝,相救家母妻兒之情,這是我秦玉京欠你的。”秦玉京撩開下擺,單膝下跪。
赤舉怎么可能會讓他跪下,連忙將他扶起來。
“秦兄這是做什么,你我兄弟,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這有什么可說的,你這是羞辱我赤舉的人品。”
秦玉京和王伯駒之所以不要命的奪回歷城,根本原因還是因為他們的家人在歷城。
“赤大哥不必說了,這也是我王伯駒欠你的。”王伯駒也單膝跪下,雙眸清澄。
如果沒有赤舉的庇護,他不敢想象那一群賊兵進了歷城會怎樣糟蹋他的妻子。
見狀,赤舉重重的嘆息一聲,將倆人扶起來。
“亂世風云,能幫的,我自然會幫。”
三人隨后進入里屋就坐。
“不知二位接下來有何打算啊,若是你們想去濟北郡,我可以給你們安排。”赤舉淡淡道。
秦玉京面色羞愧,此刻他們已經分屬不同陣營,赤舉這么做,已是他的極限,他已經極其重視這份兄弟情感了。
“赤兄,不瞞你說,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秦玉京迷茫道。
曾經他以為賊寇在朝廷眼中不堪一擊,可是賊寇卻兩度擊敗了朝廷精銳大軍,現在更是丟了整個青州。
難道朝廷真的已經腐朽不堪了么?
一旁的王伯駒也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么。
赤舉道:“不如這樣吧,秦兄與王兄暫且跟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證給你們一個光明的未來。”
秦玉京二人對視一眼。
王伯駒勸解道:“赤兄,雖然你們擊敗了這次的朝廷大軍,但是朝廷還有幾十萬大軍,你們真的未必能成事。此外,你們不事生產,一味的劫掠百姓,這青州早已是千里赤野了。”
秦玉京也說道:“伯駒擔憂的不無道理,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只是強在一時而已。”
聞言,赤舉也不惱怒。
“你們二位說的都有道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且問你們二位,離開齊郡,你們要帶著妻兒老小去哪兒顛沛流離?”
聞言,秦玉京和王伯駒頓時不說話了。
是啊,離開齊郡,他們又要去哪兒顛沛流離呢。
這天下到處都是亂匪,哪里才是凈土呢?
赤舉淡淡道:“與其這樣,你們不如暫且跟著我,這樣既能保護妻兒,又能讓自己多一個選擇,你們覺得呢?”
半晌。
“秦某實在無法對百姓下手,只怕是要讓赤兄失望了。”
秦玉京搖了搖頭,這一路打下來,賊寇在各地的暴行他見到不止一次,他無法和這群人為伍。
赤舉失望的嘆息一聲,“罷了,過些日子我便安排你們秘密離開歷城,到時候還望兩位兄弟多多保重。”
“赤兄今日的恩情,我秦玉京銘記在心,他日一定報答。”秦玉京鄭重的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