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郡的郡治名叫滎陽縣,這個城外邊二十里的地方有一村子,名叫鄭家村。如果你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小村子你就錯了,這個村子正是名聞天下的滎陽鄭氏大本營。
這個地方,滎陽太守來了也得下馬步行進村。世家之所以強大,首先他們有大量的土地,其次他們掌握著知識,最后他們擁有一代代積累下來的財富,人脈。
比如大理寺卿鄭善愿,他的官職就是正三品,大晉刑法最高的三大官職之一。這個官職是先帝親自任命的,根本沒有所謂的考核。為什么,因為他是滎陽鄭氏的家主。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所謂的“科舉”,選材取士,依舊是九品中正制,所以,可想而知名門望族在大晉的地位。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句話是對當今大晉官場最真實的寫照。有的時候,皇帝也不得不妥協。
這一日,一行二十幾人的馬隊從官道上下來,朝著鄭家村而來,馬蹄疾踏揚起的灰塵讓小路兩旁的行人紛紛捂住口鼻。不少人心中暗自嘀咕,什么人膽子這么大,在鄭家村這一帶如此縱馬。
只見為首的乃是一名身穿玄服的少年人,其面容英俊,貴氣逼人。身后跟著二十幾名彪形壯漢,個個手中握著橫刀。
少年人正是過來送信的姜承梟,齊王因為收到大捷信報的消息,打算在滎陽縣暫留兩日,舉行宴飲,趁此機會,他正好過來把樂平拜托他的事情辦好。
想起齊王,姜承梟為之默然。他從前一直以為沒腦子的貴族子弟基本上很少,尤其是皇室子弟,都應當是那種辦事情極度小心,聰明謹慎的。
但是這些日子和齊王相處下來,他知道自己錯的離譜,狂妄自大的皇室子弟大有人在,哪怕他是當今皇帝寵愛的兒子。
濟陰郡犒軍一事可是皇帝諭旨,齊王卻因為前方大捷就要在此停留宴飲,不知道他是不在乎還是不把朝廷里面的御史當一回事。
荀子中有一句: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
老祖宗從來都不會騙人,尤其是不會騙他的子孫們。道理千古不變,每朝每代都有人去驗證這句話。
一行人在村口停下,馬蹄聲四起,姜承梟瞇著眼,伸手搭簾看向遠方,隱隱約約可見里面屋舍儼然,炊煙裊裊。
“你們是誰?”一道聲音響起,一個扎著總角辮子的小孩吮吸著手指,大眼睛看著馬上的姜承梟。
姜承梟翻身下馬,從懷中拿出一個油布包裹,打開之后,從里面取出一塊糕點放在手心,來到小孩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掌。
小孩看著那白花花的糕點上點綴著蜜餞糖,頓時眼都直了。姜承梟也不說話,自顧自吃了一個,點點頭,“挺甜的。”
小孩咽了咽口水,雖然面上很想吃,但是就是不要。
姜承梟道:“你去告訴你家大人,京城代王世子前來拜會。”
“然后你就把糕點給我?”小孩頓時接口,自動忽略了他的話。
姜承梟一頓,搖搖頭,將油布包裹起來,反手扔給身后的南霽云,起身道:“前提是你能把事情辦好。”
小孩看了一眼眾人,起身跑回村子中。
“主人,這小孩記得住話嗎?”南霽云表示懷疑。
姜承梟淡淡道:“你還真以為我會在這兒等么。”說完,牽著馬兒走進村子。村子中似乎在辦喪事,能聽得見哭號,家家戶戶都在打著白布條。
村子中沒有他想的那樣是什么泥濘小路,除了包圍在外面的田地,里面都是磚石鋪成平路。兩旁是一家家一戶戶的瓦房,村民看見姜承梟一行人都顯得有些詫異。
一般而言,沒有人會這么堂而皇之的進入鄭家村。
一名老人拄著拐棍,上前攔住他,“后生,哪里來的?”
“京城代王府。”姜承梟回應。
圍觀村民聞言頓時竊竊私語,雖然他們不明白“代王府”三個字的含義,可是代王府這三個字代表一個王爺,他們還是懂的。
老人道:“可有信件?”
南霽云拿出一道金牌亮出,老人頓時轉頭,“二娃子,快去告訴二爺。”
一名青年人立馬轉身向著建筑群中狂奔而去。
被一群人圍著,姜承梟也不好繼續走下去,索性在原地與老人聊起來。
“這是哪家在辦白事啊?”
老人嘆了口氣,“四房的老爺去了,昨兒個夜里的事情。”
姜承梟點點頭,老人又問道:“代王府,你可是王妃派來的?”
鄭氏嫡女嫁給代王的事情,他們老一輩人是知道的。
姜承梟道:“王妃是我阿娘。”
“哦。”老人頓時拱手,“原來是世子當面,失禮了。”
姜承梟笑著扶起他,說道:“在這里我是晚輩,當不得老人家這一拜。”
老人哈哈一笑,說道:“嗯,既是如此,你也莫急,想必過一會大房那邊就會來人了,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
姜承梟搖搖頭,正欲說話,那邊來了一圈人。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灰衣的中年人,其身后跟著一眾青年人。
那人來到姜承梟身邊,拱手一禮,道:“有失遠迎,還請世子勿怪。在下鄭仁鯉。”
來時,鄭氏與他說過這邊的幾個人,這個鄭仁鯉是鄭善愿的二兒子,也是他法理上的舅舅。
“不敢,承梟拜見二舅。”他連忙還了一禮。
鄭仁鯉微微一笑,扶起姜承梟,說道:“五娘子前些年經常來信,言世子身體不適,今日一見,世子氣血紅潤,想必身子當好多了吧。”
姜承梟道:“阿娘不僅在佛堂為我祈愿,還常常親自為我熬藥膳,都是阿娘的功勞。”
鄭仁鯉笑著拉他的手,向著大房所在的府邸走去。
“世子今日來此所為何事啊?”鄭仁鯉邊走邊問道。
姜承梟道:“是這樣的,樂平說她在這邊有個相好的姐姐,讓我給那位姑娘帶封信過來。”
“哦?哪位啊?”鄭仁鯉問道。
姜承梟道:“阿娘說,讓我將信交給三舅舅就行。”
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是一肚子困惑,搞不懂為什么鄭氏這么說。
鄭仁鯉眼睛瞇了瞇,不動聲色道:“不急不急,他在四房那邊主持白事,得要一些時間才能過來,你先隨我進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