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樂平小臉上的淚珠,他伸手給她抹去,笑著說道:“沒事了,以后都不會這樣了。”
樂平皺了皺小鼻子,“阿兄身上好臭啊。”
聞言,姜承梟有些啞然失笑,他從信都郡離開之后,為了躲避漢王的兵馬追殺,基本上是一路狂奔,除了休息就是在趕路,哪里還顧得上身體異味,回了長安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皇帝,都沒有直接回府。
鄭氏心疼道:“快去沐浴吧,為娘這邊沒事了,待會兒為娘要親自給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補補身子。”
姜承梟點點頭,“好,我這就去。不過阿娘,你身子還沒痊愈,不要勞神了,讓家仆去做就好了。”
鄭氏哪里肯,今天她十分高興,說什么也要親自去給姜承梟做些藥膳。姜承梟拗不過她,只得同意。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麥叔已經按照王妃的要求,指揮丫鬟仆婦給他準備好洗澡水。
當他躺在浴桶中時,才完全放下心,這些日子的提心吊膽終于能放松下來。
回想這段時間的遭遇,他止不住的冷笑。臉上一旦戴上了面具,就沒有那么輕易的能摘下來,當今皇帝,一個為了自己目的什么都能犧牲,不擇手段的皇帝。
以后若是再遇到這種事情,他該怎么辦?
難道被人打以后還要裝孫子去討好那個人么,想想就讓人惱怒。
他的腦子中可沒有“忠君”的想法,他的命是他自己的,怎么能由別人掌控。
可問題是,以目前這種情況而言,他還真的是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想到了一個字“茍”,只能“茍”著了,先保住自己的命,然后......
他手掌攤開,緩緩抬起來,抓住的水從指縫中流下。
想辦法抓住這些水,一定要想辦法。
“神舉,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姜承梟靠在桶壁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樂平小郡主進了院子,站在屋外,抬頭問南霽云,“阿兄還沒好嗎?該用膳了。”
說著,她抬腳準備走進去。南霽云卻擋在她身前,“郡主,還是在外面等主人出來吧。”
樂平一愣,隨后生氣道:“你一個家奴,哪來的膽子阻攔我,還不退下。”
南霽云沒說話,只是如同鐵桶一樣守在門口,任憑樂平說什么,腳步絲毫不動。
“樂平,別鬧了。”
姜承梟聲音傳出來,隨后他走到樂平身邊摸了摸她小腦袋,轉身看著南霽云,“從麥叔哪兒拿些錢,兄弟們這些日子跟著我受苦了,你代我去安慰他們,找一家酒樓,好好吃一頓。”
“是。”
姜承梟轉頭看著樂平,“走吧。”
樂平瞪了南霽云一眼,牽著姜承梟的手,兩個人離開。
走在路上,幾名侍女在前面打著燈籠,沿途路過的家仆紛紛停下行禮。
“阿兄,這段日子有個叫尉遲三娘的女人天天上門給阿娘請安,阿娘還說她懂禮貌,以后一定很懂事。阿兄,那個人就是你將來的正妻嗎?”樂平一只手拎著她的裙子,一只手抓著姜承梟的手。
正妻?
沒想到不知不覺這小丫頭也學到了這么多了,這個詞都知道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尉遲三娘會是他的正妻,以后要相濡以沫的女子。不過他心中倒是并不排斥,雖然不知道尉遲三娘容貌如何,但是能入得了鄭氏的眼,想必人品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她是個聰明的女子,想必婚后的生活不會太僵硬。想到這里,他摸了摸胸口,她給自己做的香囊,他一直貼肉收藏,從不示外。
獨孤府。
獨孤整面色陰沉的十分難看,與他同樣跪坐在一起的還有竇瑋以及魏弘。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這才多長時間,連東郡都守不住。”魏弘罵了一聲,“虧得我們在朝中斡旋,現在看來真是白費功夫。”
竇瑋嘆息一聲,“說到底我們小瞧了楊太素,論用兵之道,十個漢王也比不上一個楊太素。不過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用了,現在還是想想該如何收尾吧。”
魏弘道:“現在他退守魏郡,兵敗是遲早的事情。”魏弘看了一眼獨孤整,急躁道:“你倒是說句話啊,若是不能阻止楊太素前進,那個人定會趁此機會提出遷都洛陽,到時候咱們該如何是好。”
獨孤整道:“寄希望于漢王占據洛陽,通過戰亂將其變成廢墟已經不現實,此番楊太素擊敗漢王,那個人一定會攜勝勢逼迫我們同意遷都,不要在這件事上白費功夫了,否則只會給他借口削弱我們。”
“那我們就等死么,若是遷都洛陽,失去關中根基,等著到時候被他逐個擊破么。還有那群山東士族,難道要我看他們的臉色么。”魏弘道。
獨孤整經過思量已經平復內心的怒火,淡淡道:“別著急,慢慢來,不是還有太子么。”
“太子?”竇瑋與魏弘同時一愣。
獨孤整頷首,“太子昭為人寬厚,不像這個人,一朝登上大位,第一個拿我們開刀。”
竇瑋遲疑道:“可是那個人現在年富力強,恐怕我們等不到那一天啊。”
“是啊。”魏弘道:“我前幾日在養心殿看見太子,他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肥胖,恐怕都不一定能......”
獨孤整擺擺手,“不用著急,我要的就是太子身體不好。”
“何意?”
“嘿嘿。”獨孤整笑道:“他要遷都洛陽,必然不放心吾等,一定會讓人留守長安。他只有兩個成年皇子,一個是太子,另一個是齊王。太子身體肥胖,他不喜歡,為了糾正他的過往,以正嫡庶法統,他不得不立其為太子。”
“那么,遷都洛陽的時候,太子應該會被留守長安,到時候跟著去的一定會是齊王。我這么說,二位可明白了?”
竇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遲疑道:“可是現在怕不是做那個打算的時候吧。”
獨孤整點點頭,道:“當然,現在做那事不就是在重復漢王的老路么,所以我們要從齊王下手。那個人不是常說齊王類己么,咱們不妨順著他的心意。”
竇瑋與魏弘頓時明白了獨孤整的意思,兩個人相識一笑,魏弘道:“善,正好讓齊王好好學學他。”
“對了。”獨孤整想起什么,問道:“那位代王世子是怎么逃出齊郡的?”
聞言,魏弘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他,“本來我們的人已經準備好救他,但是那位世子是個狠人,挾持了姜義成,逃出了齊郡。”
獨孤整看完信,傳給竇瑋,他說道:“如此也好,省得我們費心去救他。不過,你要讓那個人藏好了,不要暴露。”
魏弘點頭,“放心吧,王希是個聰明人。再說,他是太原王家的人,和咱們有什么關系,若是失手被擒住,可以知會宇文述。”說完,他做了個隱秘的手勢。
竇瑋這時候撫須道:“真沒看出來,這位代王世子身子孱弱,心性倒是堅強,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倒是有其父之風啊。”
魏弘翻了翻白眼,這時候還有心情感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