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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潛伏

  本來苗泉是不敢進宿舍的,見著嫂子這樣,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勸她,文心作為現場唯一女性,也跟了過去。進去之前,她問了我尸體的樣子,做好了心理準備。

  婦人在里面呆了十來分鐘,哭喊聲漸漸小了,文心扶著她出來時,她滿臉淚水地啜泣著,身子有些抽搐。

  “確定了。”文心輕聲告訴我們。

  除了臉部,每個人的身體上也有著許多能夠用以辨認的信息,婦人與耗子生活了十多年,對他的身體自然是很了解的,不用看臉也能確定他的身份。

  耗子父母死得早,沒給他留下什么家業,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后來還是一叔父給他介紹了這門親事。他自己沒有房子,婚后住到了女方家,二人一直沒有孩子,檢查后發現是女方的問題。

  耗子自己沒什么本事,倒也不怨妻子,妻子因此心懷愧疚,更加對他好,包干了家里所有的農活,也因此,這婦人明明比耗子小幾歲,卻比耗子還要顯老一些。

  耗子的死因已經查明,系被利器割喉而亡,死后臉上的皮被剮了下來,不知所蹤,現場也沒有發現兇器。

  我們問婦人,要不要求對耗子作尸檢,婦人沉默了一陣,回答說:“不了,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他的臉都沒了,我不想讓其他地方再有破損。”

  婦人的聲音因為剛才的哭喊,已經嘶啞了。

  千年修得共枕眠,同是死了丈夫,婦人與昨日馮蓉的表現卻截然不同,看得出來,婦人是真的傷心,而馮蓉似乎更加在意的是木材廠的股份,不免讓人唏噓。

  文心一直扶著婦人,勸慰著她,旁邊的苗泉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以此讓自己鎮定下來。

  現場勘驗完后,褚建華就上樓了,臨走前,他對婦人說:“有什么需要的,你盡管開口。”

  又過了一陣,廠里的人多了起來,工人們陸續來上工,還有些苗家的親戚也趕了過來,開始幫著張羅耗子的后事。

  潘興邦到工廠后,聽聞耗子死了,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眼鏡后那一對隨時笑成縫的眼睛睜得很大,額頭上浸出了細汗。

  他與我們打過招呼后,就上樓去找褚建華,再下來時,手里拿著工廠所有人員的詳細資料。

  在瘋哥的安排下,專案組成員開始了對廠里人員的詢問。

  最先接受調查的自然是苗泉,他與耗子睡在同一間屋里,兇手進來殺了人,又割走了臉皮,他卻毫無察覺。

  苗泉說耗子的酒壺能裝兩斤酒,二人平分的話,每人也就是一斤,他每次喝完,都會睡得很死,打雷都聽不見。我們在房間里找到了酒壺,從大小來看,似乎的確能裝那么多。

  剛才老貓讓護士給苗泉抽了一管血回去進行酒精濃度檢測,雖然已經過了一夜了,仍能通過現有的酒精濃度推算出案發時苗泉體內的酒精濃度,以此與苗泉的供述進行佐證。

  另外,從廠里工人以及耗子親屬處了解到,苗泉與其關系很好,兩人從未紅過臉,也沒什么利益上的沖突,應該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木材廠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晚值班工人關廠門的時間都是八點左右,根據苗泉的回憶,昨晚耗子關門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鐵門中央有一塊大鐵板,鐵板的兩邊各有一個鎖扣,從里外都可以鎖門。

  因為有鐵板的遮擋,從里面鎖了門后,即便有鑰匙,也無法從外面伸手進來開鎖。

  早上苗泉跑到門口,發現鐵門是開著的,鎖被扔在地上,以此推斷,兇手殺人后,是從大門跑出去的。

  所長帶著派出所民警對木材廠的圍墻內外進行了細致檢查,圍墻有兩米五高,上面還插有碎玻璃,正常人要想翻越圍墻,就算借助外物,兩腿也需要蹬在墻面上承力,而墻面都是粗糙的泥灰,硬度低,一旦受力,必然會留下印跡。

  經過一番檢查,圍墻內外面以及頂上均無新的印跡,碎玻璃片也沒有新的斷裂,我們合計后得出結論,在耗子八點左右鎖鐵門時,兇手就已經在廠里了!

  法醫尸檢后將耗子的死亡時間鎖定在凌晨三點至四點期間,也就是說,兇手一直藏身于廠里,等到那個時間點,出來殺了耗子,再從工廠大門離開。

  “八點到凌晨三點,暗夜中整整潛伏了七個小時,這個兇手太可怕了!”文心咂舌道。

  我說:“正常情況下,凌晨三四點是人體進入深度睡眠的時間,兇手等到那時再動手,既是為了保證對耗子一擊即中,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苗泉醒來。”

  “看這情況,苗泉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醒,如果他醒了,只怕也會成為兇手的刀下魂。”老貓神色凝重地說。

  的確是這樣,兩起兇殺案,兇手的手法干凈利落,下刀狠辣,毫不留情,苗泉與耗子昨晚都喝了一斤白酒,他們顯然不可能是會耍醉拳的武林高手,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二人同時與兇手正面搏斗,估計也沒什么勝算。

  昨晚剛好是耗子與苗泉值班,兇手只殺耗子而留了苗泉一條命,說明兇手的目的性很強,就是沖著耗子去的。

  耗子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基本上是木材廠和家里兩點一線,一個月會去一兩次城里。工友和親戚對他的評價都不錯,說他人很隨和,成天嘻嘻哈哈的,只不過那張嘴比較貪吃,經常蹭工友的煙抽蹭酒喝,不過他嘴甜,大家也不以為意,沒聽說他與人爭吵過。

  與祿玉山案子不同的是,耗子身上的財物并沒有丟失,事實上,他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有褲包里的幾十元錢。

  “青山鎮就這么大,誰與誰吵過架、鬧過矛盾,一問便知,既然耗子沒有仇人,兇手也不為財而來,那殺他的動機是什么呢?”蔣子提出了一個疑問。

  我想起昨日耗子給我們說的話,分析道:“耗子曾在祿玉山遇害地附近見過一個可疑男子,當時還出聲喊過他,如果是熟人,那人肯定能聽出耗子的聲音。現在我們懷疑那人是兇手,耗子就成了唯一見過兇手的人。所以,或許兇手殺耗子是為了不讓自己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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