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和黎婷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11點了。
案發地點在城東區的白云新村,位于一片比較老的住宅區,這一帶的小區最少也有20年的歷史了。
屋內已經有許多忙活的警察。
元辰和黎婷出示了證件后,走進了案發現場。
一進門,就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錢程正坐在她對面做著筆錄。
她雙手捂著臉,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著,淚水順著指縫無聲地流下。
她癱坐在沙發上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屋里,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燈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看樣子,她應該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
那么男主人…
錢程見兩人到來,也是站起了身。
他稍稍對那位女主人說了幾句,就朝二人走了過來。
“這個點還叫你們過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他拍了拍元辰的肩膀。
他的臉色一片蠟黃,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這些日子他是真的很疲憊,局里有不少工作,家里還有新出爐的老二和坐月子的老婆,他的白頭發也多了不少。
男人好難啊!
元辰四處張望了一番,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郝偉達人呢,在里面嗎?”
“呵!”
錢程哼了一聲,“不知道怎么搞的,打他電話總也不接,倒現在也沒消息。”
“是嗎,我來試試。”
元辰拿出了手機,心里也開始嘀咕:這死胖子大晚上的能死哪兒去?他睡覺也不算很死啊。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電話里又傳來那個跟死了老公一樣的寡婦聲音。
還真打不通。
“算了,先不管他了,說說情況吧。”
錢程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十點左右,我們接到報案,一個男子在這間屋里子上吊自殺了。
報案的就是坐在那邊的那位女子,她也是尸體的第一發現者,名字叫張燕。”
“上吊自殺…”
元辰托著下巴,喃喃自語。
“尸體在哪里?”
“就在臥室,你們跟我來。”
錢程帶路,元辰和黎婷跟了上去。
經過張燕的時候,元辰瞟了她一眼,她已經停止了抽泣,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臥室的面積不大,大概只有十七八平,沒有什么特別的擺件,墻壁上有不少地方都出現了裂痕,看樣子這房子的確有些年頭了。
當然,最刺激的畫面當然不是這些。
房間的正地板上,一個男人躺在那里,他的身體原本是由天花板中央那根繩掛著,懸在空中,現在已經被放了下來。
蹲在男人旁邊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元辰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
“秦法醫,在這兒忙啊?”
秦夢可抬起了頭,有些欣喜。
“元警官,你也來了?”
“是,我跟黎警官一起過來的。”
秦夢可看到他身后的黎婷,表情有些古怪。
“哦,這么晚了,你們兩個還呆在一起啊…”
“夢可啊,講講尸體的情況吧,有什么發現嗎?”
還是錢程先開口了。
黎婷剛才也聽到了秦夢可的話,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
秦夢可又將頭扭了回去。
“從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來看,這是典型的機械性窒息死亡。”
元辰蹲下了身子,身體不由得向秦夢可靠近了些。
她將死者的頭往后撥了撥,讓脖子顯露在燈光下,動作非常嫻熟,就像在擺弄一個玩具一樣。
想來這些女法醫還真是有些可怕,說不定她們從小就會拿著水果刀對著床邊那些玩具熊和芭比娃娃開膛破肚。
“你們注意觀察這條勒痕。”
她指了指死者的頸部。
“這種被繩子勒出的索溝叫做溢溝,溢溝的底部最深,向兩側上升漸淺,由于兩側頸動脈同時閉塞,尸體的臉顯得極度蒼白,根據這兩點就可以判斷死者是吊死的,而非被人強行勒死。”
她又將尸體的頭撥到一邊,將脖子的側面露了出來。
“勒痕的附近沒有抓痕,如果死者是被強行吊死的,那么他會下意識地把手勒住繩子向外拉,從而導致抓傷。”
她將雙手放在脖子底下做了一個類似的動作,這種動作在恐怖片中倒是經常能看見,也不難想象。
“通常來說,脖頸的抓痕是判斷縊死者是否屬于他殺的重要依據。”
“哦?這么說,這位死者的脖頸上并沒有抓痕,是不是代表…”
“對,目前這起案子我還是傾向于自殺,當然,更進一步的分析需要將尸體帶回去解剖過后才知道。”
“這樣啊…”
元辰走出了臥室,張燕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的手上拿著水杯,元辰走出來的時候,她剛好準備舉杯喝水。
元辰沒有走過去,錢程剛才已經提醒過,要體諒家屬此刻悲傷的心情,不要去過多的提問,他也將剛才對張燕的審訊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這是一個三口之家,死者名叫魏春來,是張燕的丈夫,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叫魏晨,目前正賦閑在家找工作,不過今晚,他已經被警方安排去了酒店。
對于丈夫的死,張燕的表現很正常,驚訝、痛苦、悲傷,再到現在的平靜,都在她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也是得知一個親人死亡時比較正常的反應。
畢竟,太過冷靜和太過痛苦都會讓人產生疑慮。
除此之外,對于丈夫的死,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丈夫生前有仇人嗎?
——不知道。
丈夫在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
——不清楚。
丈夫最近有沒有表現得很焦慮?
——沒注意 作為妻子,對丈夫的種種表現竟然一問三不知,饒是錢程這樣經驗豐富的老警官也是相當少見。
他還開玩笑要是自家的小嬌妻能像張燕這樣不管不問,自己少說也能快活十倍。
元辰也注意到,在他們家中,只擺放著兒子魏晨的一些照片,關于他們夫妻二人的,一張也沒有留下。
沒有婚紗照,沒有攝影寫真,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痕跡…
“怎么說呢,從她給我的感覺來看,我覺得她不像是一個妻子,更像是一個租客,一個租住在這間房子里的外來租客。”
錢程這樣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