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去而復返

　　喬治的演出在最美女郎投票結束后的十分鐘左右開始。

　　中年喬治的臺風和鐵娘子樂隊如出一轍，瘋狂又暴躁。

　　樂隊據說都是鎮子里的老人，平時也不怎么碰頭，但每年的老爺車車展都會一起嗨一把。

　　江北對此是真的佩服，這種默契實在難得。

　　韓國女孩沒有食言，演出開始前便趕回了舞臺前，手里還舉著手機在拍照。

　　江北和她沒有站在一起，而是獨自拎著相機找了個輪胎摞起的高抬，從上向下俯拍。

　　拍了幾張之后，江北便放下了手里的相機，開始認真聽喬治的演唱。

　　等喬治唱到高潮時，他第一個吹起了嘹亮刺耳的口哨，并且大聲的吶喊著喬治的名字。

　　參加車展的老人不少，他們也基本都認得喬治，被江北這么一通起哄，也開始跟著吶喊。

　　喬治的狀態越來越好，現場的氛圍變得愈發熱烈。

　　漸漸地，吶喊聲越來越大，最后竟然宛若喬治的個人演唱會一般。

　　原本在往年比較平淡的演出，不成想成了當天最大的爆點。

　　之前參與最美女郎評選的女孩子們自發的跑到了臺上跳舞助興。

　　性感火辣的女郎和激烈的重金屬音樂，徹底把這次老爺車車展推向了巔峰。

　　等演出結束，喬治已經累的滿頭大汗，畢竟他已經不是年輕的小伙子。

　　招呼完了來拍照的熱情“粉絲”們，喬治終于擠出了人群，來到了江北身邊。

　　“謝謝你，我的兄弟！”喬治真是太開心了，在這里唱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

　　如果不是江北的帶動，很難達到這樣的效果。

　　江北連連搖頭，笑道：“剛才的你很酷！很后悔我小的時候為什么沒去學吉他或者架子鼓！”

　　在林夕酒吧，江北見識過民謠的頹廢和堅持，現在他又簡單了重金屬的那種瘋狂。

　　這是一種，能讓一個大老爺們兒人到中年還蹦蹦跳跳的瘋狂。

　　韓國女孩此時也來到了兩人身邊，對喬治豎了個大拇指：“或許我不該要你的汽油，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午餐就由我請客吧！”

　　江北和喬治相視一笑。

　　午餐三人在圖克姆卡里找了家韓餐館，這讓韓國女孩倍感意外。

　　畢竟在這樣的小鎮里，能吃到韓餐很不容易。

　　年糕、辣白菜、烤肉…一盤盤食物被端了上來，女孩兒的眼睛也開始微微放光。

　　江北心里偷笑，她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自己在費城華人街吃火鍋的樣子。

　　遠在他鄉，能品嘗到熟悉的故鄉菜，的確時間很讓人幸福的事情。

　　開餐前，女孩兒和江北等人互相做了介紹。

　　她的名字叫做李靜妍，是慕名而來跑66號公路的旅客，也是第一次來米國。

　　喬治見她吃飯還要帶著墨鏡，十分好奇，邊問道：“為什么吃飯還要帶著它？”

　　江北在一旁喝著飲料，心里也有些費解。

　　“對不起…習慣了。”李靜妍紅著臉笑了笑，隨即取下了架在精致鼻梁上的墨鏡。

　　喬治和江北在這一瞬間不由得都是一愣。

　　她的眼睛似是寶石鑲嵌而成，原本就很出彩的臉，在這對眼睛的襯托下，更顯精致。

　　“你一定是被上帝親吻過的女孩兒。”喬治的贊美直接又露骨。

　　李靜妍笑著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兒辣白菜塞進了嘴里，嘟囔道：“雖然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贊美，但還是要謝謝你。”

　　喬治哈哈一笑，拍了拍江北的肩膀：“江，或許你的贊美她會喜歡。”

　　江北攤了攤手，打趣道：“我見到美女，總是會詞窮，就像現在，我連一句贊美的詞語都想不出。”

　　三人皆是莞爾一笑。

　　這頓飯江北和李靜妍吃的很自在，但喬治卻吃的無比郁悶。

　　只因為他沒能在近一個半小時的進餐時間里馴服手里的筷子。

　　出門時，喬治還在感嘆：“這樣的設計實在太難掌握，我搞不明白為什么你們倆個能用兩根木棍把食物送到嘴里。”

　　“如果你能靜下心來聯系，你會非常喜歡它的！”江北安利道。

　　李靜妍也深以為然的點著頭。

　　回旅館的路上，江北和李靜妍都沒再用喬治帶路，一路狂飆。

　　一個大黃蜂，一個大切諾基在公路上你追我趕。

　　李靜妍看上去是個柔弱漂亮的女孩兒，但骨子里絕對是個純純的女漢子，不然也不會獨自一人跑來征服66號公路。

　　如果不是因為有一段土路，這次的飆車江北顯然就要輸給她。

　　到了汽車旅館門口，江北和李靜妍的車先后停下。

　　“車技不錯嘛？”李靜妍嘴角勾著一個大大的弧度，朝著江北揚了揚頭。

　　江北老臉一紅，心想什么不錯，差點兒就被你血虐好不好？

　　但他嘴上還是很淡定的樣子：“如果不是這段土路，我根本追不上你的。”

　　見多了轉向起雨刷、停車踩油門、緊急先閉眼的司機，李靜妍這個水平的女司機的確算得上稀有。

　　“你下一站打算去哪兒？”李靜妍推了推墨鏡，輕聲問道。

　　“直接去拉斯維加斯，賭城這么有名，不去看看實在可惜。”江北心里的路線早已規劃好，脫口而出道。

　　李靜妍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大黃蜂：“看來我們還能再跑一次。”

　　江北知道再跑也大概率是輸，但還是爽快的說道：“沒問題！”

　　他的車技本其實很不錯，但大切在公路上想跑贏大黃蜂的確不太可能，尤其是長途勝算更小。

　　“等喬治回來，咱們就出發？”李靜妍興致勃勃的看著江北。

　　江北灑然：“ok！”

　　喬治終于在十分鐘后開著破皮卡慢慢騰騰的趕了回來。

　　見江北和李靜妍都一臉興奮，他打趣道：“你們兩個不太尋常！”

　　李靜妍早已忘記了早上被喬治吵醒的煩躁，只惦記著一會兒的飆車，催促道：“喬治，麻煩你快點兒開門。”

　　面對喬治的疑惑，江北攤了攤手：“或許是時候和你告別了喬治！我們這就要出發去拉斯維加斯！”

　　“你們要結伴嗎？”喬治笑的很曖昧，來回的掃著江北和李靜妍。

　　作為66號公路上的旅館老板，他見證了太多的艷遇和愛情。

　　在喬治看來，這兩個亞洲青年，一定也會這樣。

　　“雖然你說的很對，但你的眼神卻很古怪。”江北作為男人，怎么能看不懂他的眼神。

　　李靜妍對此毫不在乎，只是又催促了喬治一遍。

　　“江，或許我們應該合一張影！”等江北和李靜妍準備出發時，喬治喊住了江北，他手里還端著一臺數碼相機，是那種即拍即出片的相機。

　　江北點了點頭，問向李靜妍：“可以幫我們拍一張嗎？”

　　“沒問題。”李靜妍走到喬治身前，接過了相機。

　　咔嚓！

　　這臺已經有些舊的相機記錄下了江北和喬治勾肩搭背的一幕。

　　照片洗了兩張，一張送給了江北，一張喬治留給了自己。

　　“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們還會再見，我的朋友！”喬治朝著已經遠去的大切背影喃喃自語。

　　回到屋子里，他便將這張合影收進了一個干凈的影集冊子里。

　　除了這張最新拍出的照片，這套影集里還珍藏著三百多張其他照片。

　　只有和他談得來的人，他才會拍一張，放進來。

　　他又恢復了江北剛來時的沉默，一個人窩在吧臺里翻找著碟片。

　　然后一邊看著影集，一邊聽著老舊電視里的重金屬音樂。

　　他在這里迎接著全球各地的游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雖然他認識了三百多個朋友，但也送別著一個又一個朋友。

　　時間久了，他越來越不愛說話。

　　相冊的第一頁，是他最好最好的哥們兒。

　　當年喬治也酷愛駕車旅行，他們一起從芝加哥奔赴加州趕鐵娘子的演出順便旅行，不想途經此地的時候，卻遭遇了車禍。

　　喬治重傷入院，而他的好友則一命嗚呼。

　　從那時候起，這里便多了個普通的汽車旅館和一個不怎么愛說話的喬治。

　　這些事喬治不說，江北自然不會知曉。

　　世間辛酸苦事多半在各自心里藏掖，哪會隨便講出來呢？

　　幸運的是，江北因為電腦充電器忘在了房間，剛走出沒多遠便趕了回來，恰巧看到了落寞如黃昏的喬治。

　　他們其實很早便趕了回來，看到了喬治翻著那本影集時候的樣子，也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將新拍的照片塞了進去的樣子，還看到了他默默無言翻找碟片的樣子。

　　中年喬治，那一刻恍如老年。

　　“嘿，老兄，怎么垂頭喪氣的？”江北靠在旅館門口，身后的李靜妍也笑著看向喬治。

　　喬治表情上寫滿了意外：“你們怎么回來了？”

　　“我的充電器忘在了房間里。”江北走到了吧臺前，坐在了那張已經掉了漆的吧臺以上。

　　“我去幫你取！”喬治站起身，走上了二樓。

　　此時李靜妍也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用之前喬治看他們的眼神，饒有興致的看著江北。

　　這兩個男人怎么看都有點兒…gay…

　　雖然這樣的感情在韓·國已經見怪不怪，但跨國gay她還是第一次見…

　　喬治的影集還沒來得及收起，上面都是他和朋友們開心的合影。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在這兒再停留一晚？賽車的事情推遲到明天怎么樣？”

　　江北心里有了強烈的飲酒的沖動，哪怕是李靜妍不答應，他也會獨自留在這里。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突然要再住一夜？”李靜妍聳了聳肩，表示很不理解。

　　“沒有為什么，或許只是想喝酒了…誰知道呢！”江北撓頭笑道。

　　“如果你給我加一箱汽油的話，我想我會答應的。”李靜妍似乎對汽油情有獨鐘，狡黠的說道。

　　江北爽快答應道：“沒問題。”

　　剛才他不小心瞟到過李靜妍的油表，知道她的油箱還有大半的油，就算加滿也用不了多少錢。

　　說著，江北便開始輕車熟路的從冰箱里往外拿了三瓶啤酒，李靜妍也有份兒。

　　等喬治拿著江北的電腦充電器走下樓時，便看到了吧臺上多了40美金和啤酒。

　　他茫然的看著江北：“這是？”

　　江北把錢推向了他，蹩腳的解釋道：“這是我們兩個的住宿費用，現在已經三點了，現在出發的話，估計等我們到了拉斯維加斯也是深夜，不如明天早上再走，還能省一筆住宿費用…”

　　喬治才不信江北的話，說道：“語我更愿意相信你只是單純的想喝酒，哈哈。”

　　“管他呢，反正他說了他請客。”李靜妍指了指江北，第一個啟開了酒瓶，仰頭便喝了一大口。

　　江北和喬治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局一直進行到凌晨，三人雖然喝了很久，但都沒喝多，甚至連微醺的狀態都沒達到。

　　并非江北他們的酒量有多大，而是喬治的旅館里面沒有酒了…

　　不過沒有酒無關緊要，他們還有音樂和故事。

　　喬治為江北和李靜妍唱了幾首曲調輕緩的民謠，其中就包括《加州旅館》。

　　“真的有這間旅館嗎？”江北聽過之后，不由得問道。

　　李靜妍也好奇的看著喬治。

　　“沒有，不過你可以說洛杉磯就是加州旅館，也可以說任何城市是加州旅館，甚至我這間旅館，也可以是加州旅館。”

　　“哲學，還真是無處不在啊！”李靜妍聳了聳肩，語氣里帶著些許不屑。

　　喬治沉默，或許這就是代溝…

　　江北對此倒是沒發表什么看法，而是轉移話題道：“喬治，說說那本影集的故事吧。”

　　喬治拿出了影集，開始一張照片一張照片的給江北和李靜妍講解。

　　“這張是…”

　　這一夜，江北和李靜妍聽了很多很多故事，都是出自喬治之口。

　　關于66號公路，關于這條路上的旅人，關于他們和喬治的友情，或者這些旅行者之間的愛情…

　　而江北也將自己的故事分享了一部分，尤其是關于吳雅。

　　作為和吳雅年紀差不多的女生，李靜妍在聽過江北的故事后，感慨頗多。

　　她很肯定的告訴江北，吳雅突然休學肯定有隱情，絕不會只是為了一次所謂的“旅行”。

　　可當江北問她為什么的時候，她卻只說這是女人的“直覺”。

　　說著他還幫著江北做了一大波分析，關于性格、習慣、前后表現和突然性等等方面。

　　聽她這么一講，江北也愈發覺得蹊蹺。

　　可一直等他回了自己的房間，還是沒能理出什么頭緒，最后就這樣一邊思考，一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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