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楠回來坐下,聞著幽幽的清雅茶香,怔怔的有點出神。
這茶,看著、聞著好像都有點不一般。
林放看了一眼時間,起身收起假牙和口袋,準備告辭。
“你…你要走?”
“對呀,不然待著干嘛?”
“你等一下,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說吧。”
林放微微有些詫異,倒是依言坐了下來。
丁秋楠腦中念頭急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疑惑,
她指著杯中的清茶問道:“這是什么茶,怎么感覺挺特別的?”
林放隨手拿的,還真沒注意,他抓起竹罐看了一眼,
這才道:“雨花茶,你不一定聽過。”
“這就是雨花茶?”
丁秋楠眼神幽幽的看了林放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又不是不讀書,不看報!
來自南京的十大名茶之一,我還是知道的!”
林放從丁秋楠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怨氣,不由得調侃道:“那你知道,它為什么叫雨花茶嗎?”
“我當然知道!”
丁秋楠脫口而出:“因為雨花茶形如松針,翠綠挺拔,
象征著烈士忠貞不屈、萬古長青!就連茶種都是新的!
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江蘇為了58年的十周年國慶獻禮專門研制,
59年春天方才研制成功,可以算是歷史最短的十大名茶了!”
“喲,你還真知道!”
林放笑著微微點頭之余,心中微微一動,他問道:“這么說,你平時很愛讀書看報?”
丁秋楠心中小小有點得意,她矜持的輕輕點頭道:“就也還行吧。
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
就算生活有天欺騙了我,起碼知識學到都是自己的。”
林放聽了這話,不由得看了丁秋楠一眼。
看似平常的話語里,卻藏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敏感和卑微。
這和丁秋楠清冷孤傲的形象完全不符,帶給林放說不出的反差感。
她就像是一只用尖刺裹住自己的刺猬,看似高不可攀,其實柔弱不堪。
林放收起自己心頭的些許憐憫,問起了正事:“丁醫生,那你看的報紙上有剿匪的消息嗎?”
丁秋楠疑惑的看了一眼林放,道:“沒怎么注意,我想一下…”
片刻后,丁秋楠才道:“我隱約記得,51年的時候,四九城就有個叫楊狼子的土匪落網。這人作惡多端,罪大惡極。不但是個土匪,還是個漢奸,據說落網前準備去花園宮胡同見個人。”
林放微微有些失望,他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是想知道,哪里鬧過土匪,土匪的山寨又建在什么地方。
以這些土匪的尿性,肯定是要找個隱秘的地方藏寶的。
但凡找到那么一兩個大土匪的藏寶洞,林放就算以后什么都不干,也可以坐吃山空了。
“你剛剛說什么?”
林放忽然心中一動,追問道:“你說楊狼子落網前,準備去花園宮胡同見個人…
他要見的是誰,他見那個人干嘛?那人落網了沒?”
丁秋楠連連搖頭:“不知道。報紙上沒說。”
林放站了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步,才又問道:“你說楊狼子這個土匪罪大惡極,
他是不是殺了很多人,’搶’了很多錢?”
丁秋楠用力點頭道:“那還用說?解放前的就不說了,光是解放后,他在四九城就大搶特搶了足足6次,報紙上可都寫著呢!”
這下子,林放確定了。
楊狼子這個土匪,真是罪大惡極!
“得嘞。”
林放打算去花園宮胡同瞧瞧,他便對丁秋楠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先這么著吧。我也該回去了…對了,以后你要是在報紙上看到了什么新鮮事,留點心。回頭講給我聽聽。”
“什么算新鮮事兒啊?”
丁秋楠有點不大開心,她有點不滿意林放這說走就走的勁兒。
林放想了想,便道:“比如一些個壞人是如何被抓住的。
在什么地方被抓的,以前都干過什么壞事,曾經長期盤踞在什么地方。
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
“行吧。”
丁秋楠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挺有正義感。
那以后有看到類似的新聞,我就記下來,等你來了,我講給你聽。”
“那咱們可說好了!”
林放樂的一拍巴掌道:“就這么著!下次我來看你的時候,還給你帶好吃的!”
丁秋楠想也不想,一句話脫口而出:“那我要吃小雞燉蘑菇!”
林放有點想笑,不過還是大包大攬的點頭道:“沒問題!
我們院子里就住著一個大廚,他會的雞的做法還是挺多的。
別說是小雞燉蘑菇,只要你喜歡吃,就算每次來給你帶只不重樣的,
那都沒問題!”
“那咱們可就說定了!”
丁秋楠打蛇隨棍上,一口敲定:“你要經常來看我,每次來,都給我帶一只做法不一樣的雞!”
林放離開醫務室的時候,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丁秋楠的變化。
她似乎有點想多和他聊聊的意思,不一定是喜歡,可能是有些好感。
不過林放倒是知道,她純粹是被麻辣兔頭給辣出來的吊橋效應。
如果他是個有壞心的,多陪著丁秋楠聊上那么一會兒,
再找準機會提出去她宿舍看看,沒準兒輕易就能得了她的身子。
可惜,林放不喜歡這樣。
即便是走腎,他也希望對方心甘情愿。
用騙的,他不稀罕。
看到林放離開醫務室,門口等待著的青工們,一股腦的擠了進去。
“排隊!”
丁秋楠心頭盤踞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火氣,不能沖林放發泄,還不能沖這些人發泄了?
她兩手插兜,冷冰冰的道:“亂哄哄的,全都給我出去重排!”
前面沖的有多快,后面退回去的時候就有多麻利。
一個個的,全都任由丁秋楠擺布。
看到這些人服服帖帖的模樣,丁秋楠的心情不由得好了些。
只是一想到林放,她就又有點心情不好了。
林放把車子開會軋鋼廠,交了票就算是下班了。
他路過渣料堆放區的時候,心思動了一下,順手就收了些板材丟進了空間。
這些板材尺寸不大,對于廠里來說,已經算是廢料。
可對林放來說,用處還是挺多的。
與其堆放在這里風吹日曬,倒不如他先拿去用了。
說是渣料,并不像后世一樣算廢料,直接當成垃圾處理。
當今勤儉節約的風氣深入人心,就算是看似垃圾的工業廢料,
也要經過幾輪篩選,直到確定連回爐煉鋼的價值都沒有,
這才能真正廢棄,要不然,相關責任人是要吃掛落的。
今天出來的時候下雨,也就沒騎自行車。
這會兒他打算去花園宮胡同瞧瞧,走路或是搭乘公交車都不那么方便。
索性,林放先回去了一趟。
這個節點,四合院里多數人都還沒有下班、放學。
留在院子里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病殘。
林放提著口袋路過中院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
從空間里取出兩罐沒有外包裝的奶粉放進了口袋里,敲了敲秦淮茹家的房門。
奶粉用的不是竹罐,而是林放特意從軋鋼廠里挑選的板材捏合的鐵罐。
經過空間的清理捏合,除了沒有外包裝,看起來比市面上的鐵罐奶粉看起來還要洋氣。
聽到動靜,秦淮茹放下懷里剛剛睡著的小槐花,
看了一眼正在納鞋底的賈張氏,她沒有起身,
只是問了句:“誰呀?”
“秦姐,我,林放。”
林放也不進門,他估計這個點兒,賈張氏也在,
也沒說什么葷話,直接道:“你不是托我給你買些奶粉嗎?
商店里一聽要賣1塊2,我覺得有點貴,就沒買。
我朋友有關系,拿了一些沒包裝的瑕疵品,價格只要零頭,你要嗎?
要的話,我讓給你。要是不要,我就拿回去自己喝了。”
如今的奶粉,有預先加糖的,也有不加糖的。
重量也分為1磅和5磅兩種。
1塊2自然是1磅的價格,要是換成5磅裝的,就得6塊錢一聽。
林放裝的這兩罐,便是1磅裝的加了糖的羊奶粉。
賈張氏表面上還在納鞋底,其實耳朵早就已經豎起來了。
一聽這話,她趕緊推了推秦淮茹,那模樣,簡直恨不得立刻替她答應了。
秦淮茹卻忍不住暗自偷翻白眼,臉頰也是熱熱的,燒的難受。
她這個婆婆,眼睛就只盯著一點小便宜。
渾然不知,為了這所謂的’便宜奶粉’,她要做出多少羞恥的讓步。
“來了!來了!”
秦淮茹理了理頭發,從里屋出來,來到門口,先就給林放使了個眼色,
暗示他屋里有人,這才道:“給我吧,有幾聽啊?”
“兩聽。”
林放把袋子里的兩罐奶粉取出來遞給秦淮茹道:“怕你嫌棄,沒敢多要。”
“我有什么好嫌棄的?”
秦淮茹紅著臉把奶粉抱在了胸前,擋住了他不加掩飾的占有眼神,
她白了林放一眼,才道:“窮人命賤,有的喝就不錯了,哪有資格挑三揀四的?”
她小聲問道:“這奶粉真的是瑕疵品?”
林放輕輕一笑,搖頭也小聲道:“當然是假的,只是去了外包裝。”
秦淮茹這才放心,她重又高聲問道:“哎…不對呀?這才幾點你就下班了?”
“去了趟北郊分廠。”
林放笑著解釋道:“沒出四九城,回來的快,反正也沒什么事,索性就早點回來。
秦姐,你忙著吧,我一會兒還得出去,得先回去一趟。”
“得嘞。”
秦淮茹目送林放進了垂花門,這才抱著兩個大鐵罐子回屋。
“放子拿回來的是什么什么奶粉,我瞧瞧!”
賈張氏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從秦淮茹手里把大鐵罐子給接過去。
她對著外面的日光仔細瞧了瞧,有些疑惑的道:“這怎么連個牌子都沒有?”
秦淮茹暗自翻了翻白眼,解釋道:“剛剛人放子不是說了嗎?
這是瑕疵品,沒有外包裝,要不然,能這么便宜給咱?”
“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
賈張氏訕訕一笑,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淮茹,這奶粉是瑕疵品,
喝下去…不會有問題吧?要不,咱們先嘗嘗,不管是拉肚子還是什么的,
咱們先試試,完了再給孩子們喝!”
秦淮茹知道奶粉是完好的,也就沒有動過試吃的念頭。
不管賈張氏作為婆婆有多不稱職,她對孫子輩的關愛卻是實打實的。
聽了她這番話,秦淮茹心里多少有些復雜。
略一猶豫,秦淮茹便點頭道:“得,那我先給您泡一杯。”
“別光給我泡。”
賈張氏放下奶粉罐道:“你給自己也泡一杯,只要不是兩個人都出問題,
我覺得那就沒啥,可以給孩子們喝。”
秦淮茹也想嘗嘗林放送來的奶粉是什么味道,也就沒有拒絕,一次泡了兩杯。
奶粉沖泡之后,空氣里便多了一股帶著淡淡膻味的乳香。
林放利用空間脫水干化,得到的奶粉其實膻味極淡,幾近于沒有。
不加果汁中和,一般人也喝不太出來。
甚至對于這個年代的人來說,不夠膻反倒是個缺點。
秦淮茹端了一杯給賈張氏,自己也抱著一個杯子,
聞著杯子里飄散的淡淡乳香,她的思緒不自覺的有些飄忽。
林放早上的渾說,此刻仿佛在她耳邊回蕩。
只一瞬間,她的臉慢慢的就熱了起來。
杯子里裝著的哪里是什么牛奶,分明是…
秦淮茹臉色更熱了,她不得不把杯子貼到臉上,
用杯子的熱量掩飾自己身體的躁動。
“呼…吸溜…木啊,木啊!呼…吸溜…木啊,木啊!”
一旁,賈張氏不等杯子里的羊奶晾涼,一邊吹氣降溫,
一邊小口小口的吸食著杯子的奶,喝上一口,還咂咂嘴仔細品味一下。
接連喝了幾口下去,賈張氏才扭頭對秦淮茹贊嘆道:“淮茹,你別說,
放子弄來的這奶粉可真不錯,瑕疵品味道都這么好,那要是完好的,
得是個什么滋味?”
“媽,您就別想了!”
秦淮茹心知肚明,自己杯子里的奶粉就是完好的,可她不能這么說,
她道:“人放子不是說了嗎?這奶粉要是完好的,一聽可得1塊2呢!
他都沒提票的事兒,可他不提,咱不能裝不知道。
瑕疵品不要票,完好的可是要票的,那奶票咱倒是見過,可咱用過嗎?”
“嗐!用什么呀!”
賈張氏訕笑著搖頭,她道:“小槐花你都是自己喂的,咱哪兒用過奶票?
而且,我聽隔壁院的胡大媽說,這奶票打鮮奶1斤用2張。
買奶粉,1聽卻得用12張!說是什么1斤奶粉相當于6斤多鮮奶。咱也不懂!
可咱一個月才幾張奶票,哪里吃的起這個!”
“還是啊!”
秦淮茹感覺到杯子里的奶溫度差不多了,也喝了一口嘗嘗,
只覺得滿口醇香,微微有點膻,更多的卻是甜,
這個滋味,是她從來沒有嘗過的,不自覺的又多喝了兩口,
她這才舒服的嘆氣道:“真好喝啊!難怪有人愿意花錢買奶票!”
“不光是好喝,還很有營養!”
賈張氏點頭贊同:“我聽隔壁院的胡大媽說,說是哪位科學家說的,
這喝牛奶的小孩,比不喝牛奶的長得高。以后,咱們家棒梗天天都得喝這個!”
秦淮茹好容易恢復正常的臉蛋,蹭的一下又紅了。
棒梗想天天喝奶粉,哪有那么容易。
那不得去求林放?
去求林放,那豈不是相當于讓她…
秦淮茹只要一想這個,渾身都有點不對勁了。
她都顧不得把杯子里的奶喝完,直接起身進了里屋:“媽,槐花好像又醒了,我喂喂她。”
“不是才喂了沒多久嗎?怎么又喂?”
‘還不都怪你!沒事兒提什么讓棒梗天天喝奶粉!’
秦淮茹心里吐槽,卻不能當真這么解釋,只好道:“有點脹,可能是今天量多,就多喂她一點。”
“你也沒吃什么好東西呀…”
賈張氏有些疑惑,舔了舔杯底,她恍然大悟:“一定是喝了這奶粉的關系!
胡大媽說的還真對,這喝奶粉跟不喝奶粉還真是不一樣!”
“奶奶!”
另一邊,林放回到后院,端著飯盒,獻寶似的遞到老太太面前。
他道:“您看,我給您帶什么回來了!”
老太太坐在抄手游廊上晃晃悠悠的坐著,她特別喜歡林放給她做的躺椅。
有事沒事兒,她都愛坐著晃上幾下。
看到林放端過來的飯盒,她還以為又是什么好吃的,
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本來還不怎么在意,
只是等她看清楚,飯盒里裝著的不是什么吃的,而是一副假牙。
老太太臉色不自覺的激動起來:“大孫子,這是…這是給我的?”
“對呀!”
林放遞過去,笑瞇瞇的道:“奶奶,您戴上試試。
一開始戴這個,可能不太習慣,多戴幾次,才能慢慢適應。
每次您吃完飯記得脫下來,我好幫您清洗保養。
等以后啊,科技發達了,我帶您去做一副不用摘的好牙!”
“我大孫子可真孝順!”
老太太心頭滿是熨帖,她笑著道:“不用等以后了,有這副假牙已經很好了!”
在林放的幫助下,老太太戴上了假牙試了試。
一開始,的確有些不太習慣。
口腔里突然多出來的異物感讓她不怎么適應,可試著咬合咀嚼了幾下,
適應以后,她便發現了戴假牙的好處。
除了還不能啃骨頭,吃太過塞牙的食物,其他的美食,幾乎全都對她敞開了大門。
以前不敢吃,不能吃的東西,現在統統都能吃了!
這么一想,老太太不知道對林放有多滿意。
林放送給她的這個禮物,實在太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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