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面經過了不同程度的陳化處理,口感和味道上難免會有些損失。
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林放也是不得已為之。
許志剛、鄧伯言兩人抽檢了兩袋之后,把麻袋重新捆上,滿意和激動溢于言表。
“林老弟,對不住啊!”
許志剛走到林放身邊,摸出煙來遞過去一根。
他解釋道:“不是我們倆信不過你,實在是…”
林放打斷道:“許領導,可別這么說。你們身上的擔子那么重,再小心也不為過!”
“噯?怎么還叫領導?”
許志剛故作不悅的道:“我說跟你說話怎么老是有點別扭!
我叫你老弟,你叫我領導,你這是看不起我啊!
以后別這么叫了,管我叫許哥,志剛哥都成。
你要實在是不樂意,那就叫我老許!”
林放從善如流:“許哥!我叫您許哥還不成嗎?
這么多糧食,你們準備怎么送走?”
許志剛有點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林老弟,你看…
這糧食能不能暫時在這里再放一放?聯系車皮倒是不麻煩…
主要是晚上我們還得去跟廖朋友聊聊。”
“這有什么?盡管放!”
林放大包大攬的道:“你們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成。
到時候,我再過來打掃一下。”
許志剛用力握住林放的手,連連搖了幾下:“感謝!太感謝了!”
林放看了一下時間,道:“許哥,時間不早了。
你們準備一下,差不多也該出發了。
我先走一步,把這兩頭牦牛給弄回去。”
許志剛皺著眉頭建議道:“林老弟,要我說,你還是自己回去比較好。
這兩頭牛打了一路,我們兩個人都差點沒弄住它們。
你自己…怕是不行哦!”
“您瞧著就是!”
林放先把自行車推到門外支好,回過頭來單獨去牽那頭母牦牛。
母牦牛性格還算溫順,任由林放把它牽到門外,綁在后座上。
等林放牽公牦牛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
公牦牛鬧著脾氣,不愿意走。
許志剛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眼睛一凸,差點沒掉在地上。
他分明看到,公牦牛四腿一叉,差點劈在地上。
許志剛連忙擦了擦眼睛,發現公牦牛站在原地好好的。
林放的手正放在它的背上,溫柔的在幫它捋毛。
“跟我走吧。”
林放輕輕一拽韁繩,公牦牛服服帖帖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院子。
直到林放把這頭公牦牛給綁在了自行車后座上,它也沒再鬧一次脾氣。
母牦牛就在旁邊,它視如不見,就好像被煽了似的,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許志剛嚴重懷疑林放對公牦牛做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沒看到。
只能心里藏著疑惑,看著林放騎車帶牛走遠。
“老許,還看呢?”
鄧伯言走出來對許志剛道:“走吧,這兒離著同春園可不近,
咱們腿著去,可得花不少時間呢,早點出門時間也能留寬裕點!”
許志剛回頭對鄧伯言道:“老鄧!林放前前后后可是幫了咱們不少。
你說,咱們就只是口頭上感謝,是不是不那么回事兒?”
鄧伯言笑著點頭:“我早就想說這事兒了!
我這不是怕你脾氣上來,罵我一頓嗎?這才沒提。
林放因為咱們的身份,讓咱們占了這么大便宜。
咱們是得想個辦法,好好感謝他,給他點實惠的!”
許志剛不滿的道:“什么叫因為咱們的身份,才讓咱們占了便宜!
他是心疼咱們手底下的那些小兵崽子!人幫的不是咱們!是子弟兵!”
“行!行!行!”
鄧伯言失笑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有個建議,你來的時候,不是帶了把刀嗎…”
“好你個鄧伯言!”
許志剛指著鄧伯言哭笑不得:“你可真行!
你把心頭好輸給了我,就惦記著讓我也把心頭好送人是不是?”
鄧伯言:“怎么,舍不得?”
許志剛:“舍…那肯定是舍不得!不過…該給!”
他也是個有決斷的,下了決心,都不帶耽誤的。
立刻道:“這樣,老鄧,你先去同春園。
我回一趟招待所,我把刀拿上,到時候讓那位廖朋友幫忙送給林放!”
“站住!”
鄧伯言一把拉住許志剛道:“老許啊老許,你這脾氣,真得改改!
怎么能說風就是雨呢?而且這方式方法也有待改進!
你想,咱們今晚把刀給了那位廖朋友,咱們什么時候能走?
萬一林放不肯要,又給咱送回來怎么辦?”
“這…”
“所以啊!咱們不如把刀帶過來,放在這個院子里。
等臨走的時候,讓林放送送咱們。
咱們上了火車再告訴他這件事。
他就算不要,還不是得收著?”
“可以啊,老鄧!還是你有腦子!咱們就這么干!”
林放騎著自行車,帶著兩頭牦牛還是很引人注意的。
他只能選擇偏僻的地方走,好一陣子才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牛給收了起來。
穿過巷子,林放一時間沒摸清放下,有點迷路。
找人問了問,才知道,他這一路光顧著找隱蔽的地方,竟是鉆到了重型機械廠后邊來了。
林放照著路人的指點穿過一條巷子,從另一頭出來,這才算是找到自己熟悉的建筑。
他剎了一腳,駐足掃量了兩眼四周。
這地方,他來過,坐公交車的時候路過這里,有印象。
“媽媽,媽媽,你別哭了好不好?我再也不偷偷拿白菜喂兔子了!”
聽到身邊有小孩子的聲音,林放回頭看了一眼,有點同情,卻也沒怎么在意。
一個穿著挺體面的女人蹲在巷子口,正在低頭抽泣。
旁邊一個小女孩正在安慰她。
小女孩跟小當差不多大小,長得還挺可愛的。
就是不知怎么的,腳上的鞋子破了個洞也沒換,
腳指頭從破洞口頂了出來,露出了下面的紅色小襪子。
林放蹬著腳蹬,準備回四合院,冷不防聽到女人的聲音,他又剎住了。
“燕妮,媽媽不哭了,走,媽媽帶你回姥姥家!”
“文老師,是你嗎?”
林放支起自行車,走了過去。
女人側對著林放的身體一個激靈,她趕緊轉身,背對著林放,手忙腳亂的擦拭眼淚。
越是慌亂,眼淚越是擦不干凈。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窘態,全都被林放看了個干凈,文麗益發的難過。
她起身拉著女孩燕妮想要逃跑,結果腳下一滑,一個趔趄,頭下腳上的往后就倒。
燕妮也被她帶的立足不穩,先一步跪倒在了地上。
林放一把摟住文麗的腰,不等有什么感覺,便把她扶正,便不去管她。
轉頭林放拉起跪倒在地上的燕妮,伸手從兜里摸出兩個小紙包。
蹲下問她:“小朋友,這一包是炒花生,這一包是羊角蜜,你喜歡吃什么呀?”
燕妮摔的有點懵,第一時間沒來得及哭。
等她想哭的時候已經被林放拉了起來,還拿了兩包零食擺在她面前。
小孩子中心低,摔一下壓根就不疼,很容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咬著手指猶豫不決,一會兒指著花生,一會兒指著羊角蜜,最后扭頭去問文麗。
“媽媽!媽媽!你說我選什么好呀?”
在林放安撫燕妮的時候,文麗已經趁機擦干凈了淚水和鼻涕。
這會兒,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也就不想逃了。
就算是逃,她又能逃去哪里呢?
已經發生了的事,總不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文麗望向林放道:“媽媽也不知道,不如,你問叔叔!”
林放把兩個小紙包全都塞給燕妮,道:“那就不選,都給你好了!”
他起身望著文麗,看到她蒼白憔悴的模樣,有點心疼。
“文老師,好久不見!最近過的還好嗎?”
林放一句話,差點讓文麗再次崩潰。
她強忍著淚水,勉強笑道:“我過的挺好的,就是吃完飯,帶孩子出來隨便走走…”
咕嚕嚕!
人可以說謊,肚子不會。
饑餓的腹鳴聲,輕易的傳入林放的耳朵。
燕妮還沒那么懂事,還一蹦一跳的嘲笑文麗:“媽媽肚子叫了!媽媽肚子叫了!羞羞!”
難過、羞愧、委屈、丟臉,種種情緒混雜在一堆,文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跟我還這么客氣,文老師您可太見外了!”
林放一把抱起燕妮,道:“小朋友,叔叔還沒吃飯呢,你請叔叔吃晚飯好不好?”
燕妮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林放道:“可是叔叔,我沒有錢!”
林放逗她道:“請叔叔吃飯不用花錢的,你只要答應就好了。”
燕妮小小的臉上寫著大大的疑惑:“真的嗎?
可是媽媽說外面吃飯好貴好貴的!
我們家沒有錢,吃不起的!”
林放輕輕捏了捏燕妮的小鼻子,道:“真的。叔叔有錢。
你請客,叔叔給錢,好不好呀?”
燕妮開心的拍手贊同:“好呀!好呀!我請客,叔叔給錢!
媽媽!媽媽!我也請你吃飯,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林師傅…”
文麗站在原地沒動,低著頭有點抹不開面子:“我們還是不去了吧,太晚了!”
林放看來一眼手表忍不住輕笑道:“文老師,您也才剛下班吧?
這都還不到七點,您說晚,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要不,您先回,我帶小朋友去吃個飯,吃完我給您送回去。
您給個地址就得了!”
“那怎么行!”
文麗是被氣出來的,現在壓根就不想再看到那張氣死她的臉。
怎么可能再回去,要回,那也是回娘家!
“還是啊!”
林放笑著再次發出邀請:“您給個面兒,嗞當是讓孩子陪我吃頓飯。
我挺喜歡這孩子的,這還沒說兩句話就分開,有點舍不得。”
工具人燕妮渾然不覺,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籌碼。
她正小心翼翼的拆開一個紙包,從里面摸出一顆羊角蜜,小小的咬了一口。
一股蜜汁流淌出來,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燕妮趕緊把小嘴湊上去,拼命的吮吸。
滿滿的甜蜜充斥了她的口腔,燕妮幸福極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這顆羊角蜜上面。
文麗看到燕妮趴在林放肩上,好像也很喜歡林放。
她猶豫了片刻,心軟了。
文麗只好道:“那…那咱們找個便宜的館子,隨便吃點好了。”
“得嘞。”
林放答應一聲,抱著燕妮走到自行車旁邊:“你是坐前面還是坐后面?”
文麗臉一紅,白了林放一眼,一把搶過燕妮,默默的坐上了后座。
她知道林放是故意的,卻也因為這個故意,心里的難過和羞愧消散了許多。
所有的不堪和狼狽,全都暴露在他面前。
她很怕林放會看不起他。
卻因為這個故意,文麗心里的種種糾結都被壓了下去,只剩下滿滿的羞怯。
林放從前面跨過大杠,道:“抱住我,小心別掉下去!”
文麗這才意識到自己坐上去的早了一點,不過看林放上杠那么輕松,
柔韌性似乎極好,她不由得又多看了一會兒,也多看到了億點點。
“啊?哦…啊!”
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了什么,文麗又是驚訝,又是害羞,整個人都愣住。
等車子動了起來,她才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往前抓住林放。
燕妮吸了好久才吸完一顆羊角蜜里的麥芽糖,她舍不得一口吸完,
一次只吸一點點,花了好長時間,只想讓幸福的時間能走的慢一點。
這會兒,她想到了文麗,趕緊把手里只剩酥殼的羊角蜜丟進嘴里,重新拿了一顆新的,塞給文麗。
“媽媽!媽媽!你吃這個,這個好好吃哦!”
“哦…好!”
文麗松開林放,一張臉脹的通紅。
她從燕妮手里接過羊角蜜放進嘴里,腦子都是懵的,根本嘗不出甜蜜的味道。
文麗心跳的很快,明明在害羞,明明應該把羊角蜜吐掉,可莫名的心里還有點愉悅。
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全然不知,她此刻的愉悅,其實跟林放沒什么關系,只是因為她吃了點甜的。
有時候,誤會,就是如此的奇妙。
林放把車子騎到了東來順。
四月的天氣,乍暖還寒。
白天熱的不像春天,等天色一黑下來,卻又冷的像是回到了冬天。
這個時間,吃點涮羊肉那是再舒坦不過。
“喲,爺們,來了您內!”
館子里的服務員認出了林放,他看了看林放身后跟著的文麗和她懷里的燕妮,
眨了眨眼睛,恍然道:“爺們,您這是一家團聚啊!得嘞,里邊兒包間請!”
文麗聽了這話,臉色又紅了:“我們其實…”
她想解釋,卻被林放給攔住了。
林放笑著道:“得嘞,您受累。樣式照著上回的來,分量少一半就成!”
看到林放拍過來的一塊錢,服務員嘿嘿一笑,把林放帶到小房間里,扭頭就出去炫耀去了。
干爆羊肉,手抓羊肉,它似蜜,這幾道菜都是固定的。
沒辦法減分量,那自然只能少上點羊肉。
炸羊尾這會兒沒有,剛殺的一頭羊,羊頭、羊尾都被人給點了。
一個鍋子,配上半斤羊肉,上點紅薯粉絲、豆腐,再配上兩樣時鮮的青菜和菠菜齊活。
文麗抱著燕妮才坐下沒一會兒,情緒都還沒調整過來呢。
就看到菜一樣一樣的端上來,就跟早就預備好了似的。
她都顧不得打量這間不大的包間,忍不住問林放:“林師傅,他們家出菜一向這么快嗎?”
林放笑著解釋:“那倒不是。我有個朋友是個廚子,按輩分論,是這里大廚的師侄。
人給面子,上菜就給上的快了一點。菜已經上齊了,咱們開吃吧就!”
他這話也就哄哄文麗。
何雨柱是管這里掌刀的錢師傅叫師叔,可那也得他人來了,錢師傅才給面子。
真正的原因是服務員認出了林放,林放又很有眼色的給了一塊錢獎勵。
服務員別的地方幫不上什么忙,催個菜那還是沒問題的。
燕妮聞到羊肉的香氣,這會兒早就顧不上吃零食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羊角蜜給包了起來,聳著小鼻子不停的吸著香氣。
上次偷吃餿米飯中毒以后,燕妮的膽子小了不少。
哪怕眼前的食物再怎么誘人,她也不敢動嘴。
她只會望著文麗,小聲的問道:“媽媽,這些東西好好聞哦,我可以吃嗎?”
文麗一聽這話,眼淚差點又掉出來。
她恨自己太過沒用,也恨自己委屈了孩子。
因為一碗餿掉的米飯,都把燕妮對食物產生了陰影。
“媽媽幫你夾!不過,燕妮要先把手擦干凈才行!”
文麗把心一橫,反正來都來了,什么狼狽的樣子都讓林放看到了,
那就什么都不管了,先吃飯再說!
她摸出手帕先給燕妮擦了擦手,這才夾起一塊手抓羊肉放到燕妮面前。
“先用筷子夾,夾不住再用手。”
“謝謝媽媽,媽媽真好!”
燕妮開開心心的抓起筷子,就去夾肉。
她還小,筷子用的還不是很熟練。
但是她卻沒有用手去抓,而是把小腦袋湊到了餐桌前,抵著餐盤,把羊肉往嘴里撥。
林放看了一眼燕妮,知道她能照顧好自己,便夾了塊干爆羊肉放到文麗的碗里。
他道:“別光顧著孩子,你也吃。
他們家的羊肉鍋子很好,其他的墊墊嘴,咱們主要吃涮羊肉!”
林放只要了半斤羊肉不是沒有原因的。
大尾羊雖好,到底不如灘羊更佳。
他自己空間里就有殺好的灘羊,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片成片。
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進銅鍋里,燙一下就再撈出來,不知道有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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