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多解決幾頭?
‘請把不能倆字兒化掉!’
林放心頭暗戳戳的回了一句,臉上卻自然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他攤著手道:“鄧領導,你怕是高看我了!
我也就是供應部有個朋友,能稍微多消化點牛肉。”
林放話音剛落,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對準了他。
幾個老男人的眼睛亮的發燙,林放感覺自己都要被點著了。
“你居然在供應部有關系?”
“林老弟,還得是你們四九城的坐地戶樹大根深!來,我敬你一個!”
“我也得陪一個,林老弟,一起,一起!”
仿佛是轉眼之間,主客移位,林放莫名就成了房間里最尊貴的客人。
就因為,他提了一句供應部有朋友。
何雨柱端著菜進來,臉上帶著笑,還帶著幾許自得,
最近他廚藝漲的很快,自覺已經有了萬師傅八成功力。
剩下那兩成,也就是經驗不足,差著點火候。
他端菜進門之前,已經想好了自己得有多出彩。
但是呢,他得端著。
廚行又叫勤行,打他進門的第一天,萬師傅就教了他一句:“只管做菜,不問來客。”
哪怕這菜他做的再好,他尾巴不能翹著。
不能自己夸,得讓別人夸,別人夸的時候,他還得笑著不吭聲。
打算的好好的,等何雨柱進門上菜,菜名還卡在喉嚨里呢,他人就先傻了。
一屋子的大小領導,可勁兒的給林放敬酒。
菜還沒上呢,干喝著,這氣氛就起來了。
何雨柱以為自己眼花了,他退出去重新進來,場面依舊。
這會兒他才明白過來。
合著,今天林放才是主客!
一圈的領導,全在敬他!
何雨柱吸了一肚子的涼氣還是沒想明白,到底為啥。
林放來者不拒,誰敬的酒都喝,喝完之后,再回敬過去。
這一刻,他算是知道了’供應部’這三個字的份量。
先前從廖立民手里拿錢的時候雖然推脫了幾次,林放卻也覺得那是自己應得的。
如今,他忽然覺得這錢…似乎有點燙手。
可要是把錢還回去,且不說廖立民會不會收的問題。
哪怕廖立民收了,這關系怕是也要斷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真就給他送兩頭牦牛過去?
‘不!不妥!’
林放心中念頭電轉,很快就有了個新的想法。
原本他是打算借著’供應部’的名頭,自己把兩頭牦牛給消化掉。
現在他不打算這么干了,他決定把廖立民約出來聊聊,問問供應部對這批牦牛有沒有興趣。
供應部的全稱,說出來嚇死人。
真讓他們部門勞民傷財的去邊疆采購牦牛,他們是不會做的。
但,如今有人已經把牦牛送到了四九城,價格也沒高到哪里去,不買那豈不成了傻子?
林放覺得這件事可以做,但他抻著,沒有張這個嘴。
以前林放活了兩輩子都是小年輕,沒有太多閱歷,不懂太多人情世故。
有時候看到別人遇到難題,他主動開口幫忙。
勞心勞力,幫人解決了難題,也就落下一個不痛不癢的謝謝。
甚至有時候,不但沒能落個“謝”字,反倒落下埋怨。
如今活到第三世,林放才懂這個道理。
非但不能主動開口,還得多拒絕上幾次,讓別人千辛萬苦求來,才會覺得這個人情珍貴。
旁邊,劉峰注意到何雨柱把菜端上來,連忙起身接過來,笑著道:“小何師傅,辛苦了,一會兒忙完過來喝兩杯!”
“嘿嘿…”
何雨柱干笑兩聲,點頭出去。
等出了門,他這才回過味兒來。
叫他就是“小何師傅”,叫林放就是“林老弟”。
不說稱呼上的親近程度,就那個態度,相差也是十萬八千里。
劉峰對他說好聽點,那叫和藹,可那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領導式的客氣,讓何雨柱對劉峰“辛苦了”之后的任何承諾,都不會當真。
再看劉峰對林放的態度,不是諂媚,勝似諂媚,那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的巴結,何雨柱看了都覺得有些膩味。
“得!只管做菜,不問來客!”
何雨柱自嘲的笑了笑,搖頭又去忙活。
只是在他心里,林放的形象已經不同了。
哪怕林放依舊跟他同住一個大院,被秦淮茹從雪地里撿回來的事,也仿佛是發生在昨天。
但,一切都不同了。
房間里,劉峰熱情的招呼道:“來!來!吃菜!吃菜!別光喝酒。林老弟,這光喝酒不吃菜,對胃可不大好!”
林放從善如流,讓喝酒喝酒,讓吃菜吃菜。
他們不開口,林放也裝作什么都不懂。
就好像剛剛說過供應部有朋友的是別人似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何雨柱的菜都上了八道,已經就剩最后一個湯了。
許志剛憋不住了,也不管鄧伯言的阻攔,一拍桌子,起身道:“老鄧,你別攔我了!這都攔幾回了!林老弟,我是個大老粗,沒什么文化。什么彎彎繞繞的,我不懂,也不耐煩…”
“老許,你喝醉了!”
鄧伯言趕緊給劉峰使眼色,他道:“老許,你搞搞清楚,這里可是四九城,可不是邊疆,你少給我來你借酒裝瘋那一套!”
“哎!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許志剛一屁股坐了回去,悶聲道:“老鄧,你說怎么辦?邊疆的兄弟們,可都等著呢!這些牦牛,都是他們辛辛苦苦一點一點喂大的。要是完不成任務,你說我有什么臉面回去見他們?”
鄧伯言望向林放,舉起酒杯道:“林老弟,老許喝的有點多,有些失態,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我先干為敬!”
“別!別!”
林放笑著陪了一杯,道:“能認識幾位領導,那是我的榮幸,怎么能讓您賠不是?這樣,我自罰三杯,我干了,您隨意。”
鄧伯言看著林放當真喝了三杯,只覺一番話卡在嗓子眼,實在不好開口。
他們兩個,不,甚至是連同作陪的劉峰、黃耿祥算上,他們已經是四人輪戰林放。
想著憑他們的酒量,就算不把林放灌個五迷三道,起碼也得是有著七分醉意。
眼下可倒好,林放還清醒的跟沒事人似的,他們四個里面,就只剩下了他和許志剛還算清醒。
劉峰和黃耿祥已經快要鉆桌子底了。
偏偏林放滑的就跟泥鰍似的。
任憑他們如何試探,林放就是不接招。
鄧伯言無奈之下,只好給了許志剛一個眼色。
看到這個眼神,早就跟他配合的無比默契的許志剛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早知如此,費那么大勁干嘛?’
許志剛心里腹誹,不過還是開口道:“老弟啊,當哥的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我去邊疆的那會兒,我的老領導送了我一句詩‘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若上九重天’。
我當時還年輕,不懂個中道理。
這次滿腹熱情的來到四九城,呵呵…”
他也不說跟林放碰杯,自己一口氣喝掉杯子里的酒,這次像是宣泄了口惡氣似的,
嘆道:“求人,真難啊!別看老劉是軋鋼廠的副廠長,老黃是機修廠的廠長。
一個個都是干部,級別還不低,領著12級工資。
可這不到四九城那是真不知道自己官兒小啊!
他們幫著我和老鄧到處求人,這都奔波了小一個星期了。
一頭牦牛沒散出去,反倒被工商的同志過來查了幾回!”
許志剛說到這里,很是慶幸的看了一眼鄧伯言,道:“老鄧啊,這事兒我得謝謝你!
要不是你幫我把關,臨出發的時候,一定要我把各項手續準備齊全…
老弟,我們真是難啊!居然差點成了投機倒把!”
鄧伯言拍了拍許志剛,笑著道:“你我共事多年,不說這些!”
許、鄧二人難不難?確實難!
在能力范圍之內,林放也愿意幫他們一把。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自找麻煩。
就像當初他從土匪的藏寶洞里取走了金條銀元,順手塞滿了糧食一樣。
他也想這個國家變好,他也想努力盡上自己的一份心力。
可代價不能是把自己給搭上去。
林放見許、鄧兩人望向自己,連忙舉杯道:“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兩位領導,前途是光明的,困難只是暫時的。我敬兩位,也敬我們的祖國。
為眾人抱薪者,焉能凍斃于風雪中?”
“為眾人抱薪者,焉能凍斃于風雪中?”
許志剛、鄧伯言兩人低聲念叨了幾句,不由得面面相覷。
他們也顧不得林放就在旁邊,小聲交流了起來。
許志剛道:“老鄧,你讀書比我多,你知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
鄧伯言冥思苦想半天,胡子都快揪斷了,也沒想出來。
他搖頭道:“前面一句’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我倒是知道,
這是劉禹錫的試,寫《陋室銘》那位。可這句’為眾人抱薪者,焉能凍斃于風雪中’,
我是真就沒有聽過!”
林放也沒想到,兩個領導,說小話也不避著人,談論的竟是這個。
他也是一時不察,說出了這么一句。
如果一切不變的話,得到五十四年以后,才會有人在微博上寫下這么一句:“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何雨柱恰好這時候端上最后一盆湯,算是為今天的宴席,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小何師傅,你來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你!走!走!咱倆都好好喝一杯,嗝…”
剛剛還醉的不行的劉峰,一咕嚕站了起來,借著給何雨柱敬酒的由頭,踉踉蹌蹌的推著他出去。
“不行了,憋死我了,得上個廁所!”
緊接著,黃耿祥也捂著肚子起身,一搖三擺的離開了正房。
林放望著先后離開的兩人,不由得搖頭失笑。
好家伙,都是演員啊!
許、鄧兩人似乎也不覺得意外。
等屋里就剩下他們和林放三個人,許志剛這才鄭重的道:“林老弟,不知道能不能介紹你供應部的朋友給我們認識?規矩我們懂,好處費…”
“別!”
許志剛這才起了個頭,林放就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一番話。
林放道:“許領導,要不是沖您遠道而來,也算是出于公心,就您說這話,我摔門就得走!
好處不好處的,跟我沒關系。我只能說盡力!
另外,不管這事兒成不成。先前我答應的,一公一母兩頭牛,我還幫您解決!
您要是要白面,那就是3000斤。
您要是要棒子面,那沒有,紅薯面倒是有,同樣給您換6000斤。”
“就要紅薯面!”
許志剛當即拍板道:“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謝謝您!
林老弟,您幫大忙了!”
前面車轱轆話說一堆,不過是試探與反試探。
真要做決定,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眼見事情談完,鄧伯言往門口一站,什么話都沒說,劉峰和黃耿祥兩個,立馬麻溜的回來。
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似的,一屋子的演員,又嘻嘻哈哈的吃喝起來。
不過,相比之前,氣氛已經輕松了許多。
林放跟何雨柱離開一進的四合院,騎出去老遠,何雨柱都還忍不住頻頻回頭。
他車上帶了許多東西,基本上廚房里沒用完的食材,劉峰全都送給了他。
事先說好的,也不給什么工錢,拿這些就抵了。
何雨柱想了半路,還是沒能想明白,林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敢在領導面前亂說話,問問林放,他還是敢的。
“放子,怎么茬啊?”
何雨柱騎快兩步,跟上林放道:“你跟劉廠長他們打什么啞謎呢?
平時也沒見你們有什么接觸啊,怎么一下子關系好的跟親兄弟似的!”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我來說幾句公道話’。”
林放不答反問道:“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何雨柱被林放給問懵了,他尋思半天,才試探著道:“這話不就是為了主持公道嗎?”
林放樂了,他道:“柱子哥,以后見到這種站出來主持公道的,您最好站遠點兒!
但凡說這話的,通常都是已經拿了好處的。不說十成十,十之七八總是差不離!”
何雨柱這會兒明白了過來,他驚道:“你的意思是說,人幾個領導,給你一個工人好處?
憑什么呀?你不就會開個車嗎?”
林放悠然道:“好處是給了,我沒要。你都說我就只會開車,我哪敢要好處?
就是幫忙牽個線,成與不成都還兩說呢!”
“我就說嘛!”
何雨柱滿足了好奇心,結果也能讓他接受,
他嘿嘿一笑道:“不過幾個領導請你吃飯,又是敬酒,又是討好的,
這事兒說出去,也夠你吹一輩子的了!”
‘嗤…小了!格局小了!’
林放笑而不語,沒跟何雨柱解釋。
他確實明面上沒拿好處,只是落了個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兌現的人情。
可兩頭牦牛本就是他先前就預訂的好處,實打實的,要落手里。
許、鄧兩人的人情,本就是白饒的。
要是廖立民那邊有意向,他還能再落下廖立民一個人情。
供應緊張的可不僅僅是糧油肉食這些基礎部門,供應部看似超然,同樣物資緊張。
林放只要把消息透露給廖立民,不管他有沒有處置的權力,人情都是跑不了的。
總之,許、鄧兩人或許賺了,林放肯定不虧。
林放、何雨柱兩人一前一后回到四合院,他推車進院,卻看到何雨柱站著不動。
“柱子哥,您這是?”
“嘿嘿…您甭管我,你先進去得了!”
林放一看何雨柱這扎開的架勢,再一看他特意擺在明處,支棱開的東西,頓時明白了。
合著,何雨柱跟許大茂一個毛病:不裝逼不舒服!
難怪這倆人一見面就死掐,誰都看不慣誰。
一個大雜院里住上兩個裝逼犯,工資差不多,職業還都挺吃香,可不得想壓對方一頭?
林放只想低調的好好生活,對裝逼沒什么興趣。
一見何雨柱要裝逼了,點點頭,趕緊走人。
怪不得這貨外號叫做“傻柱”!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
也不看看什么形勢,院里的街坊四鄰飯都快吃不飽肚子了,何雨柱偏要炫耀他能帶些好東西回來。
這仇恨拉的,林放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許大茂有時候也挺遭人恨,但他有一點好,他不拿東西出來顯擺。
不像何雨柱似的,哪怕帶點剩飯剩菜回來,還得用個網兜子給裝著,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許大茂就要雞賊些,除非是藏不住的,一般拿好東西回來,都得遮掩遮掩。
也就是一些個大蒜啊、干蘑菇啊,看起來不太值錢,也沒人愛吃的玩意兒,他露在大面上。
林放推起自行車,閃的飛快。
免得跟何雨柱湊在一起,被人連帶著給記恨。
林放一路推車來到了中院,趕巧碰上秦淮茹出來倒洗腳水。
“放子…”
“秦姐,晚點過來找我。”
秦淮茹想拒絕來著,可林放推車走的飛快,她攔都攔不住。
‘這冤家,要了人命了!’
秦淮茹腳下一軟,差點把水倒在門口。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房門,猶豫著該找個什么借口。
這會兒,何雨柱剛剛在前院炫耀完,把三大爺給氣了個夠嗆。
推車進了中院,看到秦淮茹站在西廂房門口發呆,他笑著一拍自行車,道:“秦姐,忙著呢?”
“出來倒洗腳水。”
秦淮茹敷衍了一句,扭頭進了房子。
“嘿,這老娘們!”
何雨柱架勢都擺好了,沒裝成,感覺渾身不得勁。
跟三大爺那糟老頭子面前裝一波,只是一道開胃小菜。
他真想裝的逼,還得是在于麗、秦淮茹這些長得好看的小媳婦面前。
要不然,哪兒來的成就感?
這會,他就很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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