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散朝,平陽公主算好了時辰,不早也不晚,辰時末刻抬著銀子去了戶部衙門,就好像是散朝后才收到了消息,然后迅速自覺自愿來捐銀似的。
讓平陽公主意外的是,她在戶部衙門大門口,剛好遇到了寧福公主的馬車,也是來捐銀的。
“耳報神夠快的。”平陽公主下馬車前,唇角露出譏刺的笑容“倒比本宮這個提前準備好的還要早到一步。”
寧福公主捐銀,當然沒什么章法,她當然也沒核算家里應納稅款,而是隨便抬了幾箱金銀過來。然而沒想到,到了戶部,認真刻板的蔣文斌按照皇上的指示,怎樣都不肯收寧福公主的捐銀,兩人爭執了很久,蔣文斌來來回回就是一句話“皇上說了,捐銀也得有個章法。煩請公主回去依照家中財產核算一年應繳稅銀。”
寧福公主覺得煩,因此在戶部衙門發了一通脾氣,正鬧騰著呢,平陽公主進來了。
“三皇妹這是怎么了?”平陽公主微笑著問道“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大皇姐這也是來捐銀的?”寧福公主掃了平陽公主身后的隨從一眼,冷笑一聲“只怕大皇姐一片好心都白費。白白抬著銀子來,還得再抬回去。”
“這話是怎么說的。”平陽公主笑著裝傻“捐給朝廷的軍費,哪有再抬回去的道理。”
“這些,”寧福公主拍了拍自己帶來的金銀“尚書大人都不肯收呢!也不知是真的照章辦事呢,還是嫌棄我寧福公主府的銀子,白找個理由搪塞。”
“回公主的話,臣不嫌棄殿下的金銀,眼下北境缺軍費,臣不嫌棄任何人的金銀。”蔣文斌立刻板著臉答道“但皇上今日早朝有明旨,捐銀須得有個章法,煩請公主核算了家中一年應繳稅銀再來捐。”
“本宮當是什么事。”平陽公主笑笑,一揮手,她身后的兩個小廝立刻走上前來,一人捧了賬本,另一人抱了裝銀票的盒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蔣文斌面前。
“蔣大人看看數目可還對?”平陽公主故意說道“時間緊,本宮是收到消息后把家里所有的賬房都招來了但也就半個時辰而已,數目可能會有錯漏但沒關系,回頭本宮再讓人交一份細賬上來按照家中財產核算一年稅銀,這一匣子銀票先押在大人這里,多退少補。”
“好。”蔣文斌點頭點得痛快,接著直接招來了兩個吏目讓他們當場核對賬目和票據。
這樣的區別對待讓寧福公主更生氣了,她正想發脾氣呢,突然有個寧福公主府的下人一路狂奔著朝著戶部大堂而來,一看到寧福公主在這里,一邊忙著跪下磕頭行禮一邊急著嚷嚷“公主公主!皇后娘娘急詔,您快些進宮。”
“本宮原本就要午后進宮請安母后是知道的,”寧福公主一愣“這是出什么事了這樣急著找本宮。”
趴在地上的下人瞟了一眼平陽公主,有些吞吞吐吐地答道“也…內個…是好事!好事!剛剛宮里傳了消息皇上給信王和謝家四小姐賜了婚皇后娘娘找公主您進宮應當是要商議王爺的婚事怎么辦。對,就這么回事!”
“什么?”平陽公主、寧福公主,再加上正低頭看賬的蔣文斌,幾人一齊露出驚詫的神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炸得緩不過神來。
“你說誰?”平陽公主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句“父皇給誰賜婚?小五?”
“是!是!”那下人趕忙點頭“回大公主的話,是信王和謝家四小姐。小的不敢欺瞞。”
“怎么…”寧福公主皺起眉,剛想說什么,但她瞟了一眼身旁的平陽公主,又硬生生地閉了嘴。
她轉過身,朝依舊在發愣的蔣文斌點了點頭,語氣急促地說道“蔣大人,既然您說照章辦事,本宮也不再堅持。這些金銀就先押在大人這里,本宮也比照大皇姐的辦法,家里的賬目一時半刻也理不清,等過幾日,本宮讓賬房核出一年應繳稅款數額,將細目交到大人手里,也是多退少補吧。”
“好。”蔣文斌愣愣地點點頭,沒再爭辯,他還沒從如此突然的賜婚消息中緩過神來呢。這將要成親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主子,他期望中的未來君主,另一個,是他至交好友的女兒,他的世侄女,按道理來說,蔣文斌應該高興,但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一樁婚事似乎哪里有些不對勁。
興許是這個時機太過趕巧?皇上這個時候賜婚,到底是什么用意呢?難不成也是為了轉移捐稅一事的注意力?蔣文斌困惑地皺起眉…
蔣文斌還在發愣,但寧福公主卻等不得了。蔣文斌一點頭,她立刻轉身往外走,速度極快地消失在門外。她趕著進宮,可沒多少功夫在戶部耽擱。
寧福公主走了,平陽公主也呆不住,她也急著走。她將自家厚厚一疊賬簿往蔣文斌面前一推,語氣急促地說道“蔣大人,這些都交給你,本宮得去看看…本宮得回家看看。”
當著戶部的吏目,平陽公主沒將話講得太明。但蔣文斌知道,平陽公主是急著回去找鄭瑛。其實蔣文斌挺想跟著平陽公主走的,也去信王府問問看,這突如其來的賜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無奈他實在是脫不開身,戶部一大堆事要忙。
平陽公主往回走一路,心咚咚直跳。早朝父皇剛派了穆家小姑娘出征,不過一個時辰就給小五和謝四小姐賜了婚,她才不相信是什么巧合。莫不是…小五露了什么端倪,被父皇瞧出來了?
不過父皇的態度也是很微妙…平陽公主望著窗外,突然微微蹙起眉。他不可能同意小五娶穆家女,這誰都知道。但這趕著賜婚,就有些意思了。這賜婚的人選,也是有趣得緊啊!
“先不去信王府了。”平陽公主突然命令道“進宮。本宮也去給皇后娘娘請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