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裳和顧儀蘭姑嫂兩人收到信的第二日,謝淑柔就被謝相急匆匆地送上京畿攏翠峰的法雨庵“避暑”,是謝夫人親自陪著孫女去的。
消息一傳出來,一石激起千層浪。
謝相在這時候送孫女上山,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魏皇后收到消息之后,氣得臉都青了,她急匆匆地傳了懿旨,宣鄭瑾進宮商議。
鄭瑾匆匆進了宮,但他其實心里清楚,謝相選信王已然是板上釘釘,眼下無論他們做什么都無力回天了。
然而魏皇后卻依然不愿意放棄希望,她甚至想要讓鄭瑾去謝家拜訪,親自見見謝相,說服他回心轉意。
“母后,不可能的。”鄭瑾搖搖頭,他內心其實極度失望,但表面上卻依舊能夠維持鎮定,并沒像魏皇后一樣氣急敗壞。
“不試試怎知不可能?”魏皇后急得都顧不上維持她皇后的風儀了,不斷心煩意亂地在玉央宮大殿踱步:“是不是老五許諾給他什么好處?謝相想要的…無非是首輔之位。鄭瑛能許諾的,我們也可以,你去找謝相談談,我們許他首輔之位,說不準…”
“母后!”鄭瑾忍不住打斷了魏皇后的喋喋不休,他眸中閃過一絲不耐,但很快就被遮掩住了。鄭瑾其實很想告訴魏皇后不要那么天真,但他忍下了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掛起笑容,輕聲安撫道:“您先別急,聽兒臣慢慢跟您說。”
“本宮怎能不急!”魏皇后嗓門大了起來:“瑾兒!都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母后,眼下謝相保五哥已成定局,您便是急也無用。”鄭瑾盡量控制情緒,不敢流露出任何不耐:“您還不知道吧,今日早朝,謝相特意在宮門處等五皇兄,兩人是一齊進崇政殿的。謝相此舉是什么意思,不用兒臣明說,您也能明白。他根本沒打算遮掩自己的立場,就這樣當朝陪著五皇子上朝,這可不光做是給文武百官,給兒臣看的,還是做給父皇看的。”
“這是結黨!”魏皇后聲音尖利地答道:“皇子結交重臣,是何居心!你父皇還好好的呢,他就這樣迫不及待?信王他有心謀逆。”
鄭瑾立刻閉上了嘴,他垂眸坐在一旁,端著茶盞,對魏皇后尖利的咒罵充耳不聞。謝相在儲位之爭中的立場本來就無法遮掩,這事兒魏皇后不是不清楚。什么叫做結黨?難不成儀王娶謝淑柔就不叫皇子結交重臣結黨了嗎?因此鄭瑾清楚,魏皇后眼下無非就是氣急敗壞的發泄而已。
等她發夠了脾氣,鄭瑾才放下茶盞,又開口說道:“母后,眼下再提這些已經毫無疑義。不過是謝相選了五哥而已,我們又不是全盤皆輸。”
“你怎么還這樣不急不慌!”魏皇后的臉都快氣歪了:“謝家都倒向鄭瑛了!這是小事嗎?難不成你真要等到全盤皆輸才開始著急?”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鄭瑾答道:“謝氏,畢竟是五皇兄母族。有什么能比血緣更讓人放心呢?兒臣只是疑惑…為何這樣突然,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謝相原本已經開始偏向兒臣的,此事母后最清楚不過。年初謝夫人進宮請安時,主動提了開始為孫女備嫁妝的事。但…”
“是啊!”魏皇后蹙起眉,也是十分困惑的模樣:“端午宮宴的時候,謝家女眷進宮,看起來還一切正常呢…”
“所以兒臣猜想,”鄭瑾沉吟片刻之后才答道:“是否與五皇兄眼下在辦的案子有關。”
“呵…鄭瑛可是得了個好差事。”魏皇后冷笑一聲:“安國公府的案子事關重大,你父皇親自盯著呢。這件案子若是辦好了,可是大功一件。”
“恰恰相反,事涉戎狄奸細,”鄭瑾抬起頭,朝魏皇后笑笑:“這案子不能出錯,辦得好是應該的,他哪里敢居功。辦不好卻有大罪。這樣的差事,怎能算是美差。”
鄭瑾當著魏皇后,自然要比當著旁人要坦誠幾分,因此他這幾句話說得其實很公平。只不過魏皇后不太理解鄭瑾的意思,她眉頭皺的更緊,一臉困惑的問道:“是你剛剛說的,謝相倒向老五,可能與他現在在辦的案子有關。他由此得了這樣大的便宜了,還不是美差嗎?”
鄭瑾沒有回答。他懶得跟魏皇后多費口舌。鄭瑛的差事不是美差,謝相也不會因為鄭瑛被派了查案就倒向他。鄭瑾分析來分析去,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案子的內情,可能與謝家有什么牽涉,因此才促使謝相倉促做出決定,倒向鄭瑛。
但無論如何,眼下說這些已經沒太大意義。謝相已經公開倒向鄭瑛,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內里緣由查個清清楚楚,若是謝家真與安國公府的案子有牽扯,他必須保證要將證據拿到手,或許能當個現成把柄握在手中,說不準將來有大用。
不過這些事,鄭瑾沒必要跟魏皇后交代得清清楚楚,他的母后有幾斤幾兩,鄭瑾其實比誰都明白。不過這樣頭腦簡單的魏皇后其實也不是毫無用處,比如眼下鄭瑾就需要她去做另一件事。
“母后,”鄭瑾放下茶盞,抬頭看著依舊焦躁地走來走去的魏皇后,微笑著開口:“聽說前些日子,李夫人給相府大小姐李云箏相看人家了。”
“我怎地沒聽說。”魏皇后停了下來,臉上的憤怒之色更盛。
“母后別急。”鄭瑾笑笑,依舊沉穩淡定的模樣:“不如將李相夫人召進宮來問問看。有沒有這回事,一問即知。母后,您與其在此憤怒于謝家背信棄義,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確保我們現有勢力穩固。謝家固然重要,李相一脈也不可忽視。”
“本宮知道了。”魏皇后終于平靜了下來:“本宮瞧著,李云箏也不比謝四小姐差。你也大了,婚事也不能老這樣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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