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誰贏了?
“瘋子…”
幽嬋的聲音冰冷，隨即傳音給陸劍仙：“陸劍仙，降想殺這老和尚太難了，你最好直接將降臨的外魔都殺了，這外道魔域自然會消散。”
“我知道了。”陸劍仙蹙著眉頭，看著不遠處的枯瘦老僧。
他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卻沒有任何把握，畢竟眼前這老僧是佛陀轉世，境界上比他高了一個大層次之多。
而枯瘦老僧只是平靜地盤膝而坐，似乎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顯然也在等外魔來臨。
越是強大的外魔，降臨需要準備的時間就越久，特別是真魔級降臨更是困難。
‘幽嬋…他居然敢引來外魔？不怕死嗎？’佘惜露忍不住問道。
“他當然敢。”
幽嬋冷冰冰地說道：“這老禿驢的法力修為不過是陸地神仙，但悟道境界卻是混元層次，倘若是首次引來外魔，只是會引來第五等真魔罷了，連陸劍仙都能輕易擊殺第五等真魔，這老禿驢自然更不在意。”
她冷哼一聲，說道：“而這外魔降臨時形成的外道魔域，就是絕佳的戰場，在現實他還要顧慮凡人，在這里卻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動手了。”
“可是，我又沒動用法力神通，就算凡人看到我了，也不知道我是修行者，我怎么也被拉到外道魔域了？”佘惜露在心中問道。
“凡人只是‘它’的眼睛，就像是監控一樣，凡人其實是一種警報。”
幽嬋沉聲道：“一旦凡人發現異常，就會驚醒潛伏在意識深處的‘外魔大意識’，而外魔大意識蘇醒之后，便會確認附近有沒有修行者，而后降臨外道魔域，若無‘它’的確認，豈不是連凡人都會引來外魔了？”
佘惜露這才明白這老僧的用意。
“這老禿驢也是混元境，除非動用林止水送你的那幅水墨畫，否則…光憑字帖是殺不了他的。”
幽嬋冷然道：“但那水墨畫珍貴無比，還是盡量殺降臨的外魔吧，只要殺了降臨外魔，這外道魔域也就消散了。”
就在這時——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忽然間，一個朗朗的誦讀聲響起，只聽抑揚頓挫的讀書聲在這死寂的魔域之中飄蕩。
佘惜露聞聲看去。
只見一個手持書本和戒尺，猶如古代私塾先生打扮的老者自虛無中緩步走來，就像是在學堂之中教書的老夫子一般。
外道真魔！
陸劍仙眼神一寒，指尖劍訣一變，懸浮在頭頂，蓄勢待發的三尺青鋒頓時化為一道耀眼奪目的劍光，攜帶著無盡的鋒芒和寒意，當空飛向了那老夫子。
然而，一片朦朧的金光卻是比他的飛劍更快，瞬間擴散開來，化為一層實質般的金色光罩將那老夫子籠罩在其中，那得證大羅的奪目劍光刺中了金色的光罩，發出‘鐺’的一聲巨響，卻只是留下了一絲痕跡，飛劍便無功而返，那一絲痕跡也瞬間恢復如初。
而金色光罩之中的老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揚起戒尺時，只見金光翻涌，就被封禁了一般無法動彈了，恍若凝固的金色琥珀。
“太快了…”
陸劍仙臉色有些難看地盯著那枯瘦老僧。
他早就蓄勢的全力一劍，而且還是從林前輩賜他的那幅畫之中悟出來的飛劍攻殺之法，但也只是造成這么一點效果。
“陸劍仙好劍術。”
那枯瘦老僧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輕聲道：“僅僅在人間六百年，就能悟出此等殺劍，倘若你也是混元之境，老僧這‘金剛咒’恐怕也未必擋得住你這一劍。”
陸劍仙寒著臉，一言不發。
“陸劍仙你別著急。”
幽嬋傳音道：“這老禿驢畢竟是佛陀轉世，修煉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想搶在他前面本來就不太可能，等會兒我用林止水的字帖給你制造機會，助你破開那金剛咒，你把握好時機便是，他護著的真魔‘教書人’只是第五等真魔，你一劍便可殺之。”
“我這里也有林前輩賜我的字帖，我會找機會用的。”陸劍仙低沉地傳音道。
‘不過，這老和尚怎么還沒動手？’佘惜露有些忐忑地問道。
不遠處，那枯瘦老僧以金剛咒封禁了教書人之后，依然平靜地坐在地面上，絲毫沒有對她出手的意思，似乎還在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
幽嬋冷哼一聲，便傳音道：“老禿驢，那真魔已經被你封禁了，你怎么還不動手？”
“老僧只是想讓女居士轉世重生，避開這一劫罷了。”枯瘦老僧含笑道：“陸劍仙引來的真魔，已經被老僧鎮壓，還有一只真魔尚未來臨，待老僧除掉那只真魔，再送女居士入輪回，以免發生不測，若是害女居士回歸外魔懷抱，那老僧便罪無可赦了。”
“假惺惺地裝什么好人？早就看你極夜靈山的老禿驢不爽，果真令人作嘔。”幽嬋冷笑道。
“此舉只是求一個人間安穩罷了。”老僧嘆息道：“待此劫平復，女居士若有不滿之處，老僧愿任你處置。”
“你真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幽嬋嗤笑一聲，忽然察覺到不對，冷聲道：“不對，你這么確定這‘教書人’是陸劍仙引來的，另一個真魔現在都沒來臨，肯定不是第五等真魔！莫非…你不是第一次引來外魔降臨？”
老僧面色平靜，輕聲道：“兩千年前，老僧為了追查那救世人，被其設局引來了外魔，如今確實是第二次，所以老僧也知道那救世人到底有多可怕。”
“…果然是瘋子。”
幽嬋哼了一聲，也懶得多說。
‘對了，幽嬋。’
佘惜露忽然在心中疑惑道：‘我也是第二天關的修行者，不是應該引來一只第四等的外魔異獸嗎？按理說應該第一個出現吧。’
“這…”幽嬋遲疑了一下，說道：“外魔降臨，也不是按照修行者數量的，而是看‘重要性’，也即是看在場修行者的修為，你的修為與另外兩人相比，可以忽略不計，估計被并入‘教書人’的身上了吧。”
她也不清楚外魔轉世的修行者引來外魔會怎么樣，畢竟她也沒見過先例，但都轉世為人了，只是第二天關的修行者而已，總不至于引來真魔吧。
即便是第五天關的修行者，與破五關的絕世高人一起被外魔大意識發現，也只是會引來一個第五等真魔而已，頂多是稍微厲害點的第五等真魔，相當于兩人的重要性被并在一起了。
畢竟，第五天關的修行者重要程度與破五關的半仙相比，可是差得很遠的。
甚至于兩個第五天關的修行者一起被發現，也可能只是引來一只極其兇殘的第一等異獸，未必會引來兩只第一等異獸。
外魔降臨的規則，雖然有跡可循，但也是難以確定的。
過了半晌——
“篤篤———咣咣！”
忽然間，一陣鳴鑼聲響起，一著馬褂，提燈籠，持銅鑼的男子從虛無中緩緩走來，猶如更夫，只見他手中的梆又敲了一下鑼，隨即高聲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這更夫般的真魔，所散發的氣息威壓，比那教書人要強大得多，顯然是第四等真魔！
無論是境界還是力量，第四等真魔都要比第五等強得多！
“打更人？果然是第四等真魔。”
幽嬋隨即傳音給陸劍仙：“待他出手時，我們就動手，我破開那金剛咒之后，你就殺了那教書人，還有一個備用計劃…”
而那枯瘦老僧在打更人出現之后，卻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猶如佛祖拈花微笑，同時渾身綻放出宏大的金光，無邊的佛光沖天而起，瞬間照亮了這方死寂灰暗的魔域。
猶如囈語般不可捉摸的佛音梵唱，也開始在飄蕩起來。
他緩緩抬起一只手掌，隔空探向了那從虛無中走來的打更人。
“轟！！”
無邊的佛光瞬間匯聚化為一只近乎實質般的龐大金色手掌，猶如遮天蔽日一般橫亙在天穹之上，隨著他的動作，攜帶著天地崩塌般的可怕威能緩緩落下，恍若拍向一只蒼蠅一般，似緩實急壓向了那打更人。
這死寂灰暗世界內的商場大樓，只是微微一震，便瞬間化為齏粉！
那天空中落下的金色巨手，掌心可見一個卍字緩緩旋轉！
同時這一掌范圍內的空間都在不斷扭曲分割，恍若即將形成另一方域界，排山倒海的壓力完全集中在那打更人所在的區域內。
掌中佛國！
那打更人連掙扎都做不到，便被這遮蔽蒼穹的金光巨掌淹沒了。
而恐怖的沖擊力，也導致這片區域內的建筑完全支離破碎，瞬間化為碎末，隨著四散的沖擊波推向了遙遠之處，頃刻間便已夷為平地。
那籠罩在佛光之中的枯瘦老僧，依然盤膝坐在天空中，穩固如山。
佘惜露驚呼一聲，自空中落向地面。
陸劍仙凌空而立，一揮袖，便有一道劍光從袖中飛出，去接佘惜露的身體。
就在這時——
狂風中，佘惜露忽然一翻手，取出了一張字帖，而幽嬋的神念也涌入其中，瞬間引動了深藏在字帖內的神通。
“呼！”
只見字帖隨風飛舞，在天空中展開，顯露出一行‘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墨字，隨即墨字從字帖上飛出，當空粉碎化為無數光芒，在天空極速幻化為一大片七彩祥云。
云上可見眾多人影，仔細看去，赫然是一個個略顯虛幻，身穿仙甲的天兵天將，為首的更是一名金甲神將，有些虛幻的面容儒雅俊美，頭戴云冠，手持長槍，身姿挺拔地站在祥云邊緣，神色冷漠地俯瞰著下方。
“殺！”
為首的金甲將士冷漠地一揮長槍，直指那金剛咒所在的金色護罩。
“殺——！！！”
眾多天兵駕云直下，渾身法力燃燒，手握神兵化為一道道流光，恍若流星一般，奮不顧死地沖向了那金剛咒護罩，震天撼地的殺聲也隨之響起。
龐大的肅殺之意沖天而起，充斥在這方死寂的世界內。
“幻化天兵？”
枯瘦老僧喃喃一聲，臉上露出一抹震撼之色，隨即手掌一翻，便去阻攔那如蝗蟲般密密麻麻正沖殺下來的眾多天兵。
然而，他為了拍死那打更人，還是慢了一步。
“砰砰砰——！！”
數百名天兵所化的流星接二連三地撞到了那金剛咒護罩之上，那燃燒一切的力量，奮不顧死的沖擊，頓時讓金色的護罩變得黯淡了三分。
枯瘦老僧臉色一變。
那字帖幻化形成的天兵，居然有這等威能？
他完全可以感覺得到，這些天兵所爆發的實力，竟然每一個都媲美真仙！
十萬天兵天將，那就是十萬真仙！
“厲害…”
枯瘦老僧輕嘆一聲，干瘦如枯木般的手掌虛握，便要以掌中佛國神通，直接捏死那尚未撞到金剛咒的眾多天兵。
“哼。”
然而，那為首的金甲神將冷哼一聲，當即化為一道金光，手持長槍刺向了那掌中佛國所化的金色巨手！
攜帶著驚人的力量，槍尖攜帶著一抹混元之意，直接刺中了掌心的那個卍字，金色巨掌如遭重擊，威勢頓時一緩。
而眾多天兵所化的流星也繞開了金色巨掌，繼續前赴后繼地撞向了那金剛咒的護罩，燃燒一切的力量不斷沖擊之下，金剛咒的護罩開始緩緩變得黯淡。
枯瘦老僧愈發震驚，喃喃道：“幻化出來的神將，竟然也懂混元之道？”
其他天兵的實力只是媲美真仙初境罷了，而眼前這個神將的實力卻是接近他了，甚至比真仙巔峰還要強出一籌！
就算是陸劍仙這等頂流法身的絕世劍仙，劍道又得證大羅，也就在最擅長的攻殺方面比真仙中境強。
法力都只是凡間極限，純粹靠境界。
而這神將的實力，卻是比真仙巔峰還要強大！
“了不起…那位林居士在混元之道上，比我走的還遠…”
枯瘦老僧輕聲感嘆，忽然悶哼一聲，耳竅之中也如雙眼一般流出了金色的血液。
宏大的佛光變得愈發耀眼起來！
隨即，他又抬起了另一只手掌，無邊佛光再次匯聚形成了一只遮住天空的金色巨手，掌心的卍字不斷旋轉，朝著那眾多天兵拍了下去。
一個個天兵碰到這威勢浩大的掌中佛國，便瞬間化為虛無，眨眼間就有數千名天兵消失。
而那金甲神將也被另一只手的掌中佛國所化域界困住了。
“這老禿驢為了提升法力，又斷了耳識…還真是夠拼的。”幽嬋冷哼一聲。
下一刻，那被掌中佛國困住的金甲神將，忽然渾身法力燃燒，綻放出奪目的光芒，手持長槍化為一道蒼茫的流光，槍尖的光芒更猶如驕陽般盛放，瞬間刺中了那掌心的卍字！
而后，一穿而過！
那金色的卍字轟然破碎，金甲神將也隨之消散。
而那只被刺穿的金色巨手也開始不斷顫抖波動，這掌中佛國似乎即將崩潰一般。
眾多天兵繼續燃燒生命，瘋狂地沖擊那金剛咒，金剛咒也即將破裂。
“何必呢…”
枯瘦老僧嘆了口氣，再次悶哼一聲，鼻中有淡金色的血液流下，渾身綻放的佛光愈發耀眼，愈發宏大悲壯！
他又自斷了鼻識！
而后，那即將崩潰的掌中佛國再次穩定下來，掌心之中的卍字也開始緩緩浮現而出，那金剛咒也逐漸恢復明亮。
眾多天兵不顧一切地化為無數流星，撞向那掌中佛國的巨手。
老僧似乎法力運轉過大，難以負荷雙手的掌中佛國，金色巨手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他法力不濟！好機會！”
幽嬋心中一喜，立刻傳音道：“陸劍仙！”
這字帖的大神通強橫無比，她一次性也只能操控一張字帖罷了，否則一次性扔出去一大堆字帖，種種大神通亂轟一氣，那還怕什么？
陸劍仙也不猶豫，一翻手，手中出現了一卷字帖，隨即字帖便飛了出去，展露出‘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墨字。
那一個個墨字從字帖中飛舞而出，在空中粉碎化為無數光芒。
剎那間，猶如凜冬之日照耀一切，只見耀眼奪目的寒光綻放，同時有一道可怕無比的劍光從天而降，瞬間劃破蒼穹，劍芒散發著徹骨的寒意，彌漫天地，凍結一切。
劍光所過之處，空間碎裂，萬籟俱寂！
這恐怖至極的劍光，直奔那金剛咒中的真魔而去！
“這一劍…”
陸劍仙震撼地望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劍，心中瞬間有所觸動，似乎找到了他本已圓滿的劍道，今后應該走的道路。
“這…”
枯瘦老僧震撼萬分。
即便他的眼耳鼻三識皆斷，但靈覺也能感受到這無比恐怖的一劍，也顧不上那眾多天兵了，他雙手所化的掌中佛國，同時擋在了那劍光之前，試圖擋住這一劍。
而他的臉上泛起一抹決然，嘴唇輕輕翕動。
劍光來臨之際，佛光陡然大盛。
“轟！！”
可怕的碰撞聲中，無形的法力波蕩猶如沖擊波一般滾滾散開，再次將這死寂世界的地面刮掉了厚厚的一層土壤。
待一切平息之后，那霜寒天地的劍光已然消失不見。
而掌中佛國所化的兩只金色巨手還在，但掌心的卍字忽然破碎，兩只佛力所化的巨手也隨之崩潰消散，顯露出了被掌中佛國所保護的金剛咒護罩。
黯淡的金色光芒猶存，盡管那金剛罩護罩也即將破碎，但終究是還在，其中的真魔也沒死。
魔域未散，便無處可逃。
“這老禿驢…”
幽嬋不由得喃喃一聲：“不愧是掌中佛國…那般可怕的劍氣，居然還沒成功？”
陸劍仙臉色冰冷地看著那枯瘦老僧。
那字帖引動的劍光有多恐怖，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而這老僧居然擋住了？
枯瘦老僧盤膝坐在半空中，身上的佛光已然黯淡了不少，眼耳鼻都有金色血液流出，看上去頗為凄慘，但卻猶如一尊威壓天地的佛般不可動搖！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咧開嘴角，露出一抹慈悲的笑容。
嘴角有金色血液流淌而出。
老僧張開的嘴巴里盡失血肉模糊，赫然是被他嚼碎了的舌頭！
“原來連口識都斷了，難怪能擋住那一劍…”幽嬋不由得冷笑道。
這枯瘦老僧竟是以眼耳鼻舌四識盡斷的代價，法力提升到可怕的地步，方才擋住了那一劍！
此時，劍光消散，天兵無存，兩大神通已然消散。
而佛光猶在。
枯瘦老僧臉上有著悲天憫人的慈悲之意，元神傳音道：“女居士，這一局是老僧僥幸贏了，這便送你入輪回，可好？”
“你確定你贏了？”幽嬋嗤笑道。
站在劍光上的佘惜露，忽然一翻手，手中便出現了三份卷起來的字帖。